刚靠近刘家, 大队长、沈满青听到一声盖过一声的激烈争吵。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嘴贱回家找你们妈, 把嘴巴剁了，别瞎掺和老娘和老娘儿子说话，”年轻媳妇哭天喊地的哀嚎，汪大花挤兑两个儿媳妇没脸插嘴老刘家的家务事，就如旗开得胜的将军在院子中绕两圈，士气大增，气场更足，主动忽略心头肉四儿子主动提出分家，拿鼻孔对着大儿子、二儿子, “你们赚的钱和粮食还不够你们一家几口吃喝, 都弄不出一口刷锅水给你们老娘喝，还有，老娘生你们, 养你们, 给你们盖房子娶媳妇, 你们算一算, 老娘在你们身上贴了多少钱，分家可以，老娘有老四，不用你们养老, 把欠老娘的钱还给老娘, 你们往后过的好坏，跟老娘屁关系都没有。”



    “妈，你这是逼死我们。”刘老大捏紧拳头。



    “赶紧滚，别在老娘家碍眼, 记得还钱。”汪大花拿扫帚赶人，刘老大抱头躲闪，打大儿子太费力气，汪大花就打离她最近的孩子。



    “奶，别打我，妈，爸，我疼。”



    孩子捂头在地上打滚，脸上、手上出现几道伤痕，瞬间沁出血珠，刘大嫂像一枚手榴弹，“咻”的一下窜出去，撞翻汪大花，骑在汪大花的身上，目光凶狠挠汪大花的脸。



    汪大花凄厉哀嚎“老大、老二、老三，你们赶紧过来，把这疯婆子拉走。”



    三个儿子把头埋在胸口，投下的阴郁遮住充满怨恨的眼珠子。



    汪大花最疼爱的四儿子小心护着媳妇往后退，躲到屋里不露头。



    刘家篱笆墙四周围满了人，大队长历尽千辛万苦挤到最前面，沈满青跟在大队长后面，一路畅通无阻到了最前面，大队长呵斥刘大嫂，提醒刘大嫂是儿媳妇，要有做儿媳妇的样子，怎么可以打婆婆，沈满青徒然冒出一句话



    “自古以来，分了家，老人跟大儿子住，兰兰婆婆，我劝你对大儿子好些，以后你儿子儿媳也会对你好，兰兰大嫂，大儿子赡养父母，分家产分的多，我劝你把你婆婆供起来，你婆婆或许按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分家。”



    刘大嫂忽地放开汪大花，冲到大队长面前，抱着一头撞死在老刘家石磙上的心，说“大队长，分家，什么都不分给我们，还要把我们撵出去，给她钱，我们所有人干脆死了算了，就让老四一家带公婆站在我们的尸骨上笑着活下去。”



    “刘叔，真不想你四个儿子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你出来说怎么分。”要不是怕真的闹出人命，大队长压根不想管刘家破事。



    刘老汉磨蹭半晌，用商量的语气说“老四多拿两份家产，老大、老二还住原来的房子，老大、老二、老四挣的粮食和钱归他们自己，按人头给大花粮食，大花做饭带孩子，老三”三儿子向来在他面前没有存在感，刘老汉也不指望他给自己养老，说到三儿子，他的声音十分硬气，腰板挺得笔直，“他爷奶不是留下一座老房子嘛，分给老三，老三现在住的房子留给老四，老三没有儿子，不用给孩子娶儿媳妇，我做主，老三少拿一点钱，分给他三个兄弟。”



    刘老四闻言从房间里冲出来，露出苦涩的表情盯着满脸抓痕的母亲，他好吃亏啊。



    四儿子是她的荣耀，是她未来的依靠，即便万不得已分家，她绝对不能让四儿子吃亏，汪大花坚强爬起来，大骂刘老汉，刘老汉缩脖子，老老实实蹲在角落里，汪大花怒扫糟心的儿子儿媳，刘大嫂不服气怒瞪她，汪大花龇牙咧嘴扑上前抓刘大嫂，刘大嫂拽住身侧搂着她的腿哭的孩子，灵活钻进人群中，汪大花抓不到刘大嫂，她捞住离她最近的大儿子，狂魔乱舞挠大儿子的脸。



    “你比你四弟年长那么多年，多吃了我和你爸赚的粮食，你几个孩子享受家里带来的资源，老四的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啥也没有享受到，你这个没良心的，逼老娘分家，呸，不要脸的东西，为了点家产，亲兄弟都算计，丧尽天良的玩意。”



    母亲当众这么骂他，刘老大没法做人，他“噗通”跪在地上，砰砰砰拿脑袋咂地，给汪大花磕头，不磕死，不罢休。



    “兰兰婆婆，你看看现在是什么社会，还搞老封建那套，蹉跎儿子、儿媳，当真不怕被抓走批d。”沈满青适时出声。



    “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怎么做到那么狠心。”看不惯汪大花做派的人说道。



    汪大花凭一己之力，被全大队社员讨伐，讨伐声中混着几道举报她的声音，汪大花心虚道“抱怨一下，又不是真的什么东西都不分给老大、老二，”说着，汪大花找到了自信，底气十足说，“就按照老头子说的分家，不过，老三，你四弟从小比你有福气，你未出生的侄子比你家三丫头有福气，你把三丫头送给你四弟，老四两口子充作龙凤胎养，你家三丫头沾上你侄子的福气，将来一定能嫁到城里，你当爸的脸上也跟着有光，你得感谢你四弟四弟妹心善。这样，正好赶上分家，在分家书上写上三丫头生下来抱给老四媳妇养，以后谁也不许在三丫头面前说起三丫头的身世。”



    所有人被汪大花弄糊涂了，只有刘大能知道bhi汪大花的如意三盘，刘大能笑着流泪说“妈，我同意把三丫头过继给老四，但是三房和四房不分家，老四得带着我们三房过，你不同意，我就带着兰兰和兰兰肚子里的孩子死给你看。”



    汪大花脑门上的青筋突突跳，以前的老三不可能干出这种事，现在老三还真不好说。



    为了顺利让神仙认老四做爸，汪大花咬牙认下刘大能胡搅蛮缠。



    这段时间，刘大能不上工，沈山兰像地主婆一样成天躺在家里，这还不算，刘大能偷东西送给沈山兰的二哥，谁敢找沈山兰的二哥要回东西，刘大能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汪大花只能妥协。



    三房和四房不分家，刘老四已经想象到刘大能搬空家底子给沈山兰二哥，这怎么能行，刘老四给媳妇使一个眼神，刘老四媳妇捂着还没有显怀的肚子，哎呦哎呦叫唤，汪大花顾不上刘大能，忙跑过来扶着四儿媳回屋里，汪大花要去厨房给四儿媳冲红糖鸡蛋茶，刘老四媳妇捂住肚子在床上打滚叫唤，汪大花折回来，心急的问怎么了，刘老四媳妇痛苦说肚子疼。



    汪大花被刘老四媳妇绊住，趁着汪大花不在，刘老四示意父亲找族长、大队长、支书主持分家，就按照父亲说的分。



    刘老汉回屋拿钱，计算剩余的粮食，四个儿子去找见证人。



    这些年，家里攒了三百多块钱，刘老汉藏了两百，留给四儿媳肚子里的孩子，只拿出一百多块钱，粮食什么，都有数，他没有私藏，把所有东西分成了五分，三儿子分到的东西少之又少，四儿子分到的东西最多，其次是他和老伴，大儿子、二儿子分到的东西比四儿子和他少，却多出三儿子多好多倍，在刘老汉眼中，他算的上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老三，你带你媳妇去老房子住吧，老大、老二，反正你们跟老四一起吃饭，粮食就不用搬回家里了，还放在你妈那里，哦，我和你妈跟老四，孝敬我们老两口子的粮食和钱，等我和你妈六十岁，再开始给，支书，你把我说的写上，让四个儿子按手印。”刘老汉手背在后面离开。



    刘老大夫妻、刘老二夫妻



    族长、支书、大队长



    刘大能已经接受了爹不疼妈不爱，捏着分到的十块钱说“我不想分家。”



    他闷头往屋外走。



    “你去哪”刘老四喊道。



    “告诉妈，爸背着她把家分了。”刘大能说。



    “三哥，说好的分家，你怎么能反悔。”刘老四焦急道。



    刘老大、刘老二怕到手的好处，被偏心的母亲整没了，跑出去，合伙把刘大能抱进屋里，强行拿刘大能的手按手印，他们也快速按下手印。



    每个人拿到一份分家书，老大、老二、老四虽然十分不满意，但是能把吃里爬外的刘大能分出去，这份不满意被他们遗忘了。



    刘大能面无表情盯着分家书，刘老四催促刘大能现在搬家，给四房腾房子，刘大能扭头就走，拿着少的可怜的粮食和家当，带着怀孕的老婆离开刘家。



    “大能也是刘老汉的儿子，咋就这么狠心呢”



    “怕啥，还有三个儿子呢，不愁没有儿子给刘老汉、汪大花养老。”



    “说的也是。”



    刘大能、沈山兰听着这些声音走远，站在刘老汉父母曾经住的老房子门前，下不去脚。



    老房子里长满了杂草，两间茅草房，还塌了半间，曾经的厨房，已经坍塌变成了小土堆。



    根本没法住人。



    夫妻俩一筹莫展，沈满青推洋车出现在两人眼前“我带兰兰回镇上，你找人把老房子修缮一下，什么时候能住人，什么时候接兰兰。”



    “二哥，我听你的。”刘大能不敢看沈满青的眼睛。



    沈满青叹了一口气“记住，你还有老婆孩子养呢，别糟蹋自己的身体，晚上到镇上睡，不缺你床，也不缺你两口饭。”



    “嗯。”刘大能低头。



    沈满青留下肉条，骑洋车载沈山兰离开。



    刘大能盯着两人的背影，眼泪哗哗往下流，他躲在角落里狠狠地哭了一场，背着粮食到二伯家，请伯娘给他做饭，把肉也烧了。



    他找几个小伙子帮忙修房子，中午管人家饭，小伙子吃了肉，下午干活更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