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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陆家三兄妹搬进西城边上的二进小院后,陆陆续续收拾了有三四日,又请了两个妇人,管厨下与洒扫。



    家里这才算收拾停当。



    陆濯和赵夫子,住了主屋的一左一右两间里屋。



    钱钏独自占了西厢,陆桢则住在主屋的耳房内其实按陆濯的意思,是让他和自己住的,陆桢一听,吓得跟甚么似的,死也不肯,非要去住那耳房。



    还有唐封,陆濯让他住东厢房,他也是执意不肯,最后他一个人去住了垂花门外的倒座。



    大家拗他不过,也就随他去了。



    这样一来,东厢便空了出来,钱钏索性放了几个书架,弄了个大书案进去,把它变成个书房。



    以方便家里的几位读书人。



    钱钏自以为考虑得十分周到又体贴。



    在家好好歇了两日,第三日头上,她开始起了出去逛逛的念头,顺便了解一下京城毕竟是房产界的人,不管是中介还是房产商,必须对这座城市足够了解,才好开展工作



    哪知这日才用完早饭,便被陆濯叫住了“串子,陆桢,你们二人过来”



    两人一起被叫进东厢房,钱钏便觉得没好事。



    果然,一进门,陆濯便道“早就说要开始读书习字了,却每每因杂事耽搁,如今好容易安顿下来,趁我这几月还有些空闲,莫再耽误了,就从今日开始吧”



    读书,写字



    陆桢的肩膀霎时塌了下去。



    钱钏哪里情愿她自认也算是个有文化的人,只是不大会写软笔书法而已,除此之外,又哪里差他们什么了



    不过,却不好直接驳回去,想了想,讨好道“二哥,你明天春闱在即,正是得加倍用功的时候。我和陆桢,还是别扰你的好”



    “嗯嗯,对对对”陆桢忙附合。



    陆濯微微摇头,道“春闱的事,我心里有数,你们两人的学业,却不能再耽搁了就从今日起,以后就在这书房里,当着我的面,读书,写字,哪样都不能落下”



    “二哥,”钱钏急道“可是,我没有空啊。我必须要出去,不然我的生意”



    “你如今哪有甚么生意”陆濯道。



    钱钏道“就是因为没有生意,才要出去寻机会,日日呆在家中,哪有银子会从天上掉下来”



    陆濯却道“我知道你不愿闲着你想折腾你的生意,我并不反对,但,这里是京城,不比当初的宋州府城,天高皇帝远,随你折腾,无人说甚。在京里,各样关系盘根错节,你别说做个卖房子租院子掌柜,就是做个房产经济,也保不住不出乱子”



    说到一半,忽想起宋州府的一桩事来,便道“你在宋州府,是不是低价给那杨夫人卖过一幢宅子”



    杨夫人是方煴方知府的妾室,当初她收了双份佣金,岂能不记得



    钱钏点点头,“记得”



    陆濯又问“那么低的价格,你做为一个房产经济,难道就不觉得奇怪”



    钱钏道“我是觉着奇怪,但我想,那杨夫人背后是方知府,必定是有人要借着卖房的事,来给他送礼,所以才转那么大个弯,这是不赚白不赚的大好”



    “胡闹”话未说完,便被陆濯打断了,“你即知道不对,不说避得远远儿的,竟还敢去赚那等银钱,你胆子倒是不小”



    钱钏见他发了脾气,心中一惊,怔了半晌,忽想到一事,颤声问“那宅子不会出了甚么事吧”



    见她知道怕了,陆濯这才微微叹息“那倒没有”



    “那怎么”钱钏觑着他的脸色,忽觉不对“二哥,你是怎么知道那杨夫人低价买宅子的事的”



    陆濯没好气道“那宅子是我送的,我怎会不知若不是你,我”



    钱钏脑子转得飞快陆濯为何给姓方的送礼难道他要靠送礼考举人但却没有用上,说明并不是考举的事,难道



    “二哥,你为何要给他们送宅子你是给了姓方的布了局你要所以你没有动手,因为是我去卖的那宅子”钱钏后知后觉道,“哎呀,二哥,我没坏了你的事吧可,当时我也不知道呀,既然有银子挣,还是对,还是青御哥介绍我晓得的,我以为都是亲近人,当不会有问题。难道他”



    一听他提起李青御,陆濯更是有气,道“你也别总是一口一个青御哥,青御哥的,若不是他将那宅子”



    “陆兄陆兄在吗”院里传来李青御的声音。



    “是青御哥”



    “青御哥”



    半晌没说话的陆桢和钱钏齐齐道。



    钱钏说到一半,赶紧捂住嘴,看看陆濯的面色,讪讪一笑。



    陆濯没好气地白他们一眼,对门外高声道“在这里”



    李青御和唐封一左一右扶着邹介的胳膊,进得门来。



    十月深秋的早晨,其实有些寒意,李青御二人头上却直冒汗。



    邹介一进门,便瘫倒在交椅上猛喘。



    李青御却边喘边道“陆兄钏儿也在陆兄,快,备了东西,一起去”



    “去哪里你喘均了再说”见他二人急成这样,陆濯道。



    李青御果真猛喘一阵,终于好些,才道“是这样,我伯父今日请了翰林院的学士到家里,说是位大儒,要请他瞧一瞧我,若能瞧得上,便收了当弟子,在考前指点几分。我在想,咱们一起来的,也从来都是同窗,你们功课又比我好得多,没道理我自家去了,留你们两个。所以,我向伯父说了,他便说,让你们一起过去,见见那位大学士”



    “是哪一位”赵夫子才进屋,只听到个话音,便知其意。



    李青御道“说是姓张讳连”



    赵夫子道“原来是他,他的学识,堪称当世大儒,你伯父能请到他给你当座师,实是用了心的”



    李青御道“赵夫子知道他”



    赵夫子笑道“大儒之名,天下读书人谁人不识去吧,三个都去瞧瞧,若有幸能得张大儒指点,会试当无忧矣”



    见得到赵夫子认可,李青御赶紧点点头,道“快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哪知陆濯却摇摇头,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为何”李青御不解。



    连邹介都现出不解的表情能得当世大儒指点,怎地还要推拒呢



    “能不能考,该如何考,我心里有数,你们去见见吧,我就不去了”陆濯道。



    陆濯态度很坚决,任凭李青御和邹介怎么劝,他就是不去。



    最后不得已,李青御邹介二人一起去了尚书府,只说,“回来与你细说”



    临走时,还不忘和钱钏招呼“我走了,回头来看你”



    钱钏笑着和他摆摆手,忽想起方才陆濯说宋州府城宅子的事,赶紧将手收回来。



    “他们怎么会一大早跑成这个样子”钱钏好笑道,“青李宅又不是没人,随便叫个人来知会一声就是,何至于他俩亲自跑这一趟累成那样”



    陆濯想了想,道“许是怕下人说不清楚吧”



    他们一阵风地来,一阵风地离开。



    剩下陆濯,钱钏,陆桢三人,外加一个赵夫子,齐聚书房。



    钱钏知道今日难逃读书写字,既然痛苦必定是要来的,那就愉快地接受它吧。



    道理是大道理,实际上却难以接受。



    大约是对自己预期过高,写出来的字却横也不平,竖也不直,歪歪扭扭。



    最让她生气的是,陆濯居然还夸她“写得不错,把笔端正来,再写一张”



    写得不错她的字甚至比不上陆桢。



    “三弟比你启蒙早,虽赶路时不能写字,平日时写的不算少,自然比你的好些。”陆濯如是说。



    钱钏懒得理,鬼画符似的完成今日的任务,写完又读了一篇千字文她觉得对她简直是侮辱,但她还是妥协了。



    全部完成后,已经到了下晌。



    用完中饭,她申请出门,陆濯终于同意了“别走远了,有热闹不要上前,别被马车撞磕了,还有”



    “知道了”钱钏有些不耐烦。



    临出门时,到底不放心上午未说完的那个话,便又退回东厢书房,小声问道“二哥,那府城卖给杨夫人的宅子”



    陆濯看了她一瞬,随即扯了扯唇,道“没事”



    没事是,没用上不过没关系



    “那咱们就把钱白扔给他”钱钏有些不服,到底是上千两银子,她努力几个月才赚了多少



    陆濯道“也不算白扔,且让他先收着”



    这就是还有用了。



    钱钏这才稍稍放了心,道“二哥既然还有后着,也就罢了。只是,这回到底是因为我才实在对不住”



    陆濯笑道“即便当真白扔给他,又能如何何至如此”



    “那”钱钏想了想,问“你说,青御哥将这桩生意介绍给我他知道这回事吗”



    陆濯想了想,道“当是不知的。”



    钱钏心里松了口气,道“就说嘛,青御哥不会故意坑我的”



    陆濯面色又拉了下来“那还不如故意坑你呢,这只能说明他笨”



    钱钏笑道“二哥,你怎么对青御哥这么他其实挺好的,只是现在年纪轻了些,还没有那么稳重。”



    将来的他,可是你众多对手中的一个。



    多个朋友多条路,现在他是你的同窗兼朋友,又何必将其推到对立面去



    陆濯不知道她的心声,只以为她在极力夸赞李青御,渐渐憋了气在心中,冷声道“他现在都不知稳重为何物,以后如何就能稳重了”



    钱钏不知他气从何来,怎么说着说着就急眼了



    “二哥,你是不是对青御哥李青御有甚么误会”



    “我对他没甚么误会”陆濯道。



    钱钏撇撇嘴。



    见她不以为然,陆濯道“你可知,他李青御是什么身份”



    “不是靠山村大地主的儿子吗”钱钏不解。



    陆濯见她懵懂,叹气道“你可知李青御的伯父是什么人”



    “工部尚书”看书里虽然没注意,但进京后她就知道了。



    陆濯又问“你可还记得李青御的爹”



    她当然记得,李茂,靠山村大地主是说小了,其实在整个清河县,可以说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不过,最令人传道的,却是他生了七个女儿,方得了个儿子的事迹。



    陆濯道“李青御一脉,就他一个儿子便罢了。这位李尚书,倒和李青御的爹,真真是亲兄弟”



    “他也生了七个女儿”钱钏奇道。



    陆濯摇摇头“那倒没有,不过,他啊也只有一个儿子”



    一个女儿都没有



    工部尚书李葳,当年在清河县,亦是有名的神童。从考中秀才,到小小的举子,一路考举,中得进士,后来做了官。



    这一路说起来倒是容易,做起来极难。



    虽说派了官做,但官场哪有容易的不过得了个冷板凳,最初几年,一直在翰林院修书。



    后来,偶得当日吏部尚书千金的青眼,于是结了亲,因有岳父的护持,才一路官途顺畅,最后做到如今的工部尚书。



    只是,官途顺畅,家中却不大顺畅他成亲十余年,一直未能有子嗣,李夫人每每有孕,不是小产,就是夭折,没有一个能站得住的。



    后来李夫人为了李家子嗣计,不得不做主,为其纳了妾。



    哪知妾室纳了几房,无论男女,仍旧生不出个孩子来。



    最后还是李夫人再次有了身孕,一举得男。



    但阖府里,也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可惜,这位李公子虽在李尚书夫妇眼中是个宝,却生来体弱多病,常年离不得药材。



    按这样说起来,李家到李青御这一辈,就只有李青御这么一个正常的男丁。



    别说李茂将他看得像个眼珠子似的,就连李葳,包括那位李夫人,也珍之重之。



    只盼他将来得个好前程,能好好待自家那位病弱的儿子。



    “如今,李尚书那个病弱的公子,也不过才十三四岁”李尚书老来得子,眼看着又不能成材,自然将全部希望都放在自家侄儿身上。



    钱钏听完,咂了咂嘴,书里并没说的那么详细,只说被伯父看重。



    如今看来,他李青御就成了他李氏家族的独苗苗。



    “他这是背负了全家人的希望呢”钱钏叹道。



    陆濯见她的重点全然不在点上,没好气道“他确实是背负了全家人的希望,所以,其他的事上他未必能做得主”



    “什么事,比如呢”钱钏不解。



    陆濯盯着她看了半晌,就在钱钏以为自己有甚不妥时。



    他道“比如终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