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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京城十七
    马车不知行了多久, 又突然停了下来,一路上都在疾行,只有在经过城门, 让把守的人检查的时候停过一回, 其余时间则是马不停蹄的往外赶。

    温流萤受尽颠簸,浑身像散了架一般酸痛,她揉了揉胳膊, 掀开帷裳查看,却只瞧见一片荒芜,周遭没有一户人家, 早离了京城中的热闹。

    她不认识这是何处, 忙问前头“车夫, 此处是何处咱们为何在此处停下谢枕石何时跟上来”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惹得那车夫稍稍愣怔, 而后才应道“再行一会儿, 就要出城了, 咱们停在这儿等等谢公子,等他追上来再一同离开。”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 似乎有些刻意的压低, 可不知怎么的,温流萤总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又想不出来在何处听过,她皱眉思索着,应了声“好”。

    这会儿天已经彻底黑透了,没有了京城的万家灯火,周边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唯有天上的圆月和零散的几颗星散下微光, 却并不能照亮这片天地。

    “小姐,这儿的月亮比咱们在前楼看得好看。”落屏抬头指着头顶,引温流萤去看。

    温流萤还没来得及回应,却听前头的车夫先开了口,言语之间带着笑意,原本喑哑的声音平添几分温和“姑娘这就是说笑了,千里共婵娟,你在城中看得月亮,怎么会跟在此处看得不一样呢。”

    落屏被他说得一噎,一时想不出来反驳的理由,吞吞吐吐的回应“就就是不一样啊,那处忒亮了些,显得月亮没有此处的亮。”

    “原是这样。”那车夫笑着,只是额前的小帽遮着他的脸,没人能瞧见他脸上是否当真有笑容。

    温流萤偏过头去,仔细听着他的声音,又问“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总觉得有些熟悉。”

    “是吗想必是从前坐过我的马车”那车夫话还没说完,便听身后马蹄声连连,随后便是扬起的尘土。

    谢枕石风尘仆仆而来,在马车前勒住了马,没及跨下马,便疾声问道“一切可还顺利”

    “顺利得很,但是你这”那车夫指了指他的衣裳,面上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遇上些麻烦,不过不妨事。”谢枕石随意拍了拍衣裳,翻身下了马,又转头望向温流萤。

    他心里既是庆幸、又是高兴,薄唇抿成弯弯的弧度,唇角漫起层层笑意,在清明滢白的月光下,显得愈发柔和,几乎蒙住了他周身的锐利。

    温流萤第一次见他时,就觉得他这张带着几分锋利感的脸,还有脸上的眉眼鼻唇,组合起来像是一幅水墨山水画,等他笑起来时,水墨画就沾上了色彩,成了不同寻常的浓墨重彩。

    可再美好的画卷,有了大片的不完美,其间的氛围便顿时土崩瓦解,她看见了他身上的狼狈,眉头渐渐皱起,低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儿,都能这么快追上你们了,能有什么事。”谢枕石愈发雀跃,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暗道弄成这样果真是值当的。

    不说找回了那盏琉璃灯,竟然还能换得她一句关心,仔细想想,自来了京城揭开身份后,她跟他说话只有明嘲暗讽,哪有今日这样的关切。

    温流萤简单的应了个“哦”,放下帷裳又坐回车里。

    谢枕石的笑容顿时垮在脸上,他朝那车夫看了一眼,示意他接着赶路,自己则上了马跟在左右。

    他有意同温流萤多说几句,隔着帷裳又柔声劝道“此处不是安全之地,所以咱们的马车会行的快些,恐怕你坐着不是太舒坦,你暂且忍忍,等出了城安全些,咱们就放慢些速度,到时候就好了。”

    原本他打算在京城直接坐船,但赶不上恰好的时候,又怕滞留在京城,会被他兄长发现,索性先用马车离了京城,再做船会稳当安全些。

    “好,你前几日不是说,还想让我见个旧友,在哪里见”温流萤又问。

    人在无依无靠又不顺意的时候,就会格外怀念曾经,温流萤也不例外,她想念她爹,更是发了疯似的思念江南,思念江南的一切,只有同她的过去有关的东西,都能叫她期待、叫她喜悦。

    谢枕石顿了顿,别有深意的看了车夫一眼,只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会儿出了城就让你见。”

    话说到这个地步,温流萤也不催促了,她只是忍不住的想,她还能见到什么人。

    马车又开始流星追月的往前赶,若不是没这个本事,只怕想要一朝千里才好。

    落屏一手扶着座下,另一手抓住温流萤,若搁在平时,她指定要怪罪这马车行的太快,让她家小姐不得安生,但到了这个时候,她倒是盼着有多快能行多快。

    温流萤倒没把这个当回事儿,她庆幸还有马车可以坐,而且所有事情都有人安排好,她擎等着就是,不像上回她们自己想逃回江南的时候,事事艰难、处处危险。

    直到远处的天儿都泛起些鱼肚白,隐隐可以瞧见天空蔚蓝的本色,马车才渐渐慢了下来,她再询问时,说已经出城许久了,这会儿安全些,等寻到合适的地方就可以歇息了。

    温流萤一夜未眠,眼下乌青一片,更显得周遭的肌肤苍白无比。

    谢枕石看得连连皱眉,他有意在驿站歇歇脚,但思来想去,驿站处着实太容易留下踪迹,还是狠下心来让那车夫只买了些吃食,他寻机会换了衣裳,又往前走了十几里,才算是停了下来。

    等那马车一停下,谢枕石立即翻身下马,想要扶着温流萤下车,她没去搭他的手,由落屏搀着,自顾自的从横木上跳了下来。

    谢枕石伸出的手没派上用场,显得尴尬而无奈。

    车夫随手递上吃食,温流萤这回倒是接了,还冲那车夫笑了笑,道了声“多谢”。

    接二连三的疏离,让谢枕石有些受不住了,他又恢复从前那样惯爱冷脸的模样,摇头轻哼了一声,对那车夫说道“行了,装了一路了,你不累我都看累了,还有你那张脸,怎么能化的那般丑,我们府里的那个车夫,哪有你这样丑。”

    “这也怪我不是你叫我化成那车夫的模样吗,要不怎么骗过你火眼金睛的兄长”那车夫的声音不再嘶哑,而是正常男子的清脆,因为语气稍缓,又带着别样的耐心。

    说着,他将小帽摘下来,从怀中扯出块方帕,把皮囊壶打开,往上倒了些水,开始仔仔细细的擦自己那张脸。

    温流萤在一旁看得愕然不止,等他擦掉面上那块黑色胎记,弄干净刻意涂得邋遢不堪的脸,恢复原本的面容时,温流萤早已经惊讶的捂上了嘴。

    她往前走了两步靠近他,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嗫嗫嚅嚅道“钟钟公子真的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少,明天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