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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虫族王后丢球跑13
    首都星,阿尔西斯虫族王宫。



    几个小时前,年幼的裴济云公主在王宫老师的指导下观看了有关虫族历史的纪录片。



    那片子拍得过分真实,怀抱幼虫的雌虫在轰隆作响的炮火声中发出尖锐而绝望的嘶吼,又被突降的巨型机甲生生碾成一滩人形的血泥;两侧垒起的战壕上堆满了虫族的蛰针与鞘翅,几条化为人形的零星后腿还在被鲜血浸成黑色的土地上猛烈抽搐。



    这血肉模糊的大场面足以让星际中的任何一只幼虫深感不适。



    虽然在大机甲时代不存在绝对的和平,但小公主彼时还小,她尚未经历过战争的残酷,也尚未理解生命的消失与死亡的苦痛,这份来之过早的历史教育令她在睡前辗转反侧,甚至在半夜于慌乱与迷茫中骤然惊醒。



    窗外亘古不变的月色款款洒落在地板上,却无法带给她一丝一毫的慰藉或安抚,裴济云抱着双膝坐在大床中央,极力调整着自己错乱的呼吸节拍,却难以压制住双手的微微战栗。



    昏暗的环境带给她近乎可怖的无尽想象,仿佛在战场上惨死的士兵与幼崽都化为了幽灵,而那些横飞的残足或利齿隐藏在看不见的地方,或许正不当不正地悬在她的头顶。



    她猛地抬起头,在绘着彩绘的穹顶逡巡了一圈,踟蹰片刻之后,还是抱上自己的枕头,赤足下了床。



    在这种被噩梦纠缠的时刻,她依然凭借着本能,试图索取一份来自母亲的怀抱,好像那副柔软的血肉之躯便是世上最安全、最温暖的地方,足以驱散外界一切的危险与严寒。



    这念头是如此的突然而卑微,以至于当小公主走在回廊里,内心都升起一种近乎于自嘲的无稽与荒诞。



    阿尔西斯虫族天生早慧,而作为王储的裴济云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她知道,她的母亲对她并未抱有什么无私的慈母之情。



    她的生母阿日善王后出身于在整个帝国内都赫赫有名的军旅世家,在嫁入王宫前,也曾参与试验过最新一代的机甲战舰,更曾亲自率领军团外出作战,那时候,帝国上下都将王后视作英雄,就连她那坦诚而略显粗俗的谈吐都在报道中被各家媒体大肆赞扬。



    但裴济云从未见过母亲说过脏话,也从未见过母亲性格中率真健谈的那一面,在她现存的印象里,她的母亲永远都那么克己复礼,那么高高在上,似乎天生就是按王后的模子长出的性子。



    在公众面前的阿日善王后对伴侣顺从体贴,对民众亲和有加,但小公主却总能在不经意的某些瞬间,察觉出母亲那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孩子虽不懂事,却早已拥有了敏感的内心与敏锐的直觉。



    也许是从即将肌肤相触时,母亲那只陡然抽回的掌心里;也许是从她脚滑跌倒时,母亲那冰冷下睨的神情中;也许是她每每看向后视镜或玻璃窗,都能与母亲那谨慎而戒备的眼神相对视。



    那眼神几乎要将她骨髓里饱含着期望的那份温度焚烧殆尽,而只为她留下通身灰暗森寒的余烬。



    她的母亲并不爱她,那份感情不仅仅是有所保留,也不仅仅是生疏或漠然,每当她看见母亲在私下里那副僵冷而无情的表情时,那种无地自容的感觉甚至让她觉得



    尽管未知缘由,但阿日善王后很可能是憎恶着她的。



    这异样的猜测是如此真切,肉眼可见又有迹可循,如沉重而规律的古董钟摆,在她的心脏旁左摇右摆,一下接一下地,震得她胸腔发痛,又在日复一日的茫然疼痛中逐渐麻木。



    是以,当裴济云一步步地接近女王与母亲的寝宫时,她心里除了恐惧与期盼意外,其实只剩下一种奇异的心平气和。



    她遭生母厌恶,女王对待亲子又始终冷酷苛责,但即便如此,她依然想离这世上唯一的两位血亲近一点,再近一点。



    哪怕母亲不会抱她入怀,就算是能让她早点回去睡,让她听听母亲的声音也是好的。



    “啊滚开唔啊”



    虹膜识别过后,小公主顿然僵在了门内。



    生母那嘶哑而痛苦的哀号没有经过任何缓冲,便径直传入了她耳中,她怀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心情,捏紧了怀里的枕头,悄声地推开了卧房的门。



    女王正将阿日善王后按在地板上,死死地叼住对方后颈上的一块皮肉,并用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拎起王后的额发,强迫雌虫用趴伏在地的姿势高高地扬起脖子。



    那动作中间充满了折辱与压迫的意味,从公主的角度,甚至刚好能看见王后小腹下黏滑反光的水渍



    与那只被镣铐紧紧禁锢的细瘦脚踝。



    她望着母亲眼睛里的泪水,那双平素里对她不假辞色的眼睛,此刻却因蹂躏与凌虐而盛满了破碎的星光,那眼神既痛苦又复杂,透露出许多种幼虫尚且无法理解的情绪,却令观者与她的屈辱感同身受。



    与其说是求偶,这场面其实更像是一场残暴而直白的交媾。



    她的母亲被迫露出扭曲的神情与韫红的眼尾,像只正在交配的雌兽一样,用手指在地板上抓挠出刺目的血痕,又有黏稠的涎水从她那被卸掉的下巴内垂落出来,将地上的血渍都冲淡了。



    下一秒,某种强势而冷淡的信息素轰然而至,当即席卷了整间卧房,那信息素中暴戾与排斥的意味简直不言而喻,当即就将小公主镇住了,令她下意识地退缩了两步。



    那是由女王身上所散发出的信息素,求偶时的王虫往往会通过这种具有极大威慑力的信息素,在宣誓主权的同时驱赶觊觎爱人的其他个体。



    但没人会对自己的幼崽发出这等威胁。



    “阿日善,宝贝,看着我。”



    女王扒开王后死死阖上的眼皮,冷冰冰的视线却径直落在小公主那张惶惑失措的脸上。



    她带着某种无法形容的恶意,低声笑了起来。



    “你不是不喜欢这孩子吗,再给我生一个,怎么样,嗯”



    王后蓦地爆发出猛烈的挣扎,她的后脑狠狠磕在床脚上,并短暂地挣开了女王的钳制。



    一枚染血的耳饰砸在了裴济云脚边。



    她的生母竟生生扯豁了自己的耳垂,将嵌在皮肉中的耳钉硬拽了出来。



    “啊滚出去,出去”



    她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便在母亲那含糊不清的训斥中落荒而逃,她踩过脚下湿漉漉的草地,踩过走廊泛着寒气的瓷砖,一路飞奔回了自己的房间。



    某种愤懑与羞恨相混杂的复杂情绪如剧毒的液体,无声无息地由胸腔内淌出,又迅速地席卷至她的四肢百骸。



    急促的心跳声让她的耳鼓微微震颤,与剧烈的喘息相应和,那感觉对一个孩子而言晦涩且难以表达,她那时甚至都没意识到,这股愤怒并非是针对女王,而集中在她自己身上。



    她无力保护自己遭受的生母,甚至在女王的信息素下完全无法自控,这种因胆怯的本能而产生的羞耻,足以击溃一个孩子怯懦的自尊心。



    那一夜,小公主终于确信,她的生母真的在痛恨着她。



    在这种情境里怀上的孩子怎么可能不遭到仇视呢



    她彻夜未眠,在光脑中搜索有关王后的全部资讯,总算在凌晨时分,寻到了一则十多年前的新闻。



    那新闻里配着一张不甚清晰的插图。



    刚刚领了奖的阿日善站在巨大的新型机甲底下,用手肘随意撑着机甲的底盘,对着镜头侧目而笑。



    她似乎比现今略黑一些,高扎的马尾下露着饱满光洁的额头,那笑容内的骄傲与朝气更是藏都藏不住。



    究竟是什么样的痛苦



    能将这样一位从军出身的雌虫折磨成现在的王后,折磨成她那漠然又疏离的母亲呢



    裴济云想不明白,但很快,她就再也没机会明白了。



    阿日善王后在王宫内无故猝死的讣告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帝国。



    只是小公主知道,她的母亲并非猝死。



    王后在寝宫的浴缸内割脉自尽,为确保能一次性成功,甚至抄起一把陪嫁的相位枪,硬是轰掉了自己的一条大腿。



    裴济云没能亲眼目睹那惨烈至极的一幕,但生母浸泡在血池中的模样,却经过无数次幻想的润色,一遍遍地在她的脑中浮现,即便是在她长大成人时,即便是在她手刃了老女王之后,这场面也始终如噩梦般如影随形,挥散不去。



    哪怕她知道生母的尸骸已被埋葬在万丈高山之下,她也常常出现幻觉,觉得自己在王宫内见到了阿日善王后的游魂。



    那游魂淌着狰狞的血泪,面容不屑,而目光怅惘,她一遍又一遍地,用那含糊且沙哑的嗓音质问着自己的亲生女儿



    “你为什么要出生”



    “你为什么不救我”



    “你为什么这么无能”



    裴济云无力抵抗,也无法作答,但她知道,这只是她的一场梦,她的母亲在生前,其实从未与她有过这样正面的沟通。



    但这梦又是那么真着而清晰,竟令她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梦是醒。



    毕竟梦里也那么冷,那么可怖,梦里也到处都没有虞歌的影子。



    虞歌



    窒息感顷刻间将她浸没,躺在医疗舱中的裴济云女王陡然睁开了双眼,发出一阵憋闷的呛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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