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的房子并不代表时刻都能看到美景。
织田作之助看着窗外心想,黑夜的大海原来能漆黑成这般。
多亏于六道骸,他知道了如月时雨对他本应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难怪少年咒灵那般迫切地想要帮助他,只不过是希望他能够得偿所愿、梦想成真。
他差不多读完了如月时雨给他的这本书,包括笔记。
他和死气之火世界观的织田作之助的人生经历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因而读书时引起的联想也大抵无差,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他知道那名为六道骸的男人给他看的记忆并非百分之百的真实,而带着一定的虚构性。毕竟织田作之助和如月时雨之间的记忆,他六道骸无法入手。
六道骸要求他旁观,他织田作之助自身对于记忆其实也并不着急。待到两个世界重合,平行世界的灵魂归一,他迟早会得到那些记忆。
只是说一周目的结局过于惨烈,要他旁观属实困难。但自己具体能做些什么,他又没有头绪,如果能问太宰就好了。然而至少这四年,他不能轻举妄动,兴许六道骸给他看那份半真半假的记忆也一种对他的警告。
不知道如月时雨那孩子知不知道六道骸擅自行动的事情。他想。
门被敲了敲,最小的一个孩子抱着枕头探进头来,打着哈欠轻声问道“织田作,不睡吗”
织田作之助心中好笑,放下笔问道“这么大了还要我陪着吗”
孩子问他“不可以吗”
织田作之助站起身,陪着孩子走回房间说“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怎么突然撒娇”
打开门,他才发现几个孩子如以前一般聚在了同一间房子里,这里没有上下铺的床,小孩们便纷纷铺了地铺,很是期待地看着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心下了然,走到他们中间坐下,说“不挤吗”
“刚换了环境,大家都不太适应。”咲乐犹豫着说,“房子太大了”
织田作之助反问道“不好吗”
咲乐立刻慌张地摆摆手,解释道“不是的,这很好我们都知道织田作先生带我们来这里有多辛苦,这种房子想来也很贵,我们非常感激只是、只是我们不太习惯,仅此而已”
织田作之助拍了拍咲乐的头,安抚道“我没有训斥你们的意思,只是好奇罢了。你们想在哪睡都没有关系。”
幸介垂眸,踟蹰片刻才抬起头来“织田作,你不做afia了吗”
咲乐呵斥道“幸介”
“嗯,不做了。”织田作之助平淡地回答他。
幸介眼里顿时带上了失望和失落,问“为什么”
织田作之助自然不会给孩子解释那么多,含糊其辞道“没有为什么,我不喜欢,便不做了。”
幸介的梦想是afia,其实更具体而言,是“像织田作之助一样的afia”。少年听到织田作之助说“不喜欢”,宛如是被变相否定了自己的梦想。
这个年纪的男孩总是比较冲,他站起来怒喝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喜欢明明afia那么帅,我一直幻想着能够快点长大,成为港口afia的一员,能和你一起工作”
咲乐年龄小幸介一岁,但在这些孩子里面也属于大孩子。她立刻站起来挡到织田作之助身前,红着眼睛喝道“幸介够了”
小女孩平时温温柔柔,生起气来也没什么气场。织田作之助被她瘦弱的背影挡在身后,感觉有点奇妙,忍俊不禁地把孩子拉到身边“没事,咲乐。谢谢你。”
咲乐心思细腻,她总是会护着织田作之助,但为人内向并不善言辞。她乖巧地重新坐下来,但一双大眼睛依然紧紧盯着幸介,颇有一副“你再说一句试试看”的气势。
“幸介,我问你。”织田作之助看向宛如小狮子一般的少年,“你为什么想成为afia”
幸介秒回道“因为帅啊”
“为什么帅”
“因为很强”
“为什么强”
“因为因为”这次幸介卡了壳,眨眨眼睛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你没有见过几个afia成员,你只是觉得西装革履的、腰后别着枪支的男人很帅。”织田作之助慢条斯理地和幸介说,“子弹也好,刀剑也罢,你所谓的强悍不过是仅限于武力层面的强大,不是吗”
“不是”幸介涨红了脸,又不好意思去解释,他只是觉得“织田作很帅”,梦想是“想成为织田作一样的人”,对afia自然有着极厚的滤镜,哪怕在森鸥外成为首领之前,港口afia的口碑一度一落千丈,这也不影响他对织田作之助的敬仰。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继续说“我讨厌打斗,我喜欢读书;我不喜欢收拾尸骸,我更喜欢收拾文具;我不喜欢枪声,我喜欢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但这一切都是我的偏好,我的三观。如果你是真的了解afia是做什么的,还想要以此为梦想的话,我不会否认你,也不会阻拦你。因为我也是这条路出来的人,我不会去否认我自己,包括其他人。”
可他说着,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则是那15岁的如月时雨。
百感交集之中,他不知道自己在对眼前的孩子说,还是在替那个世界的自己,给曾几何时、年幼的如月时雨说“只是说出于私心,我不希望你们被卷入战争中,幸介。”
幸介也好,咲乐也罢,在场的所有孩子都偏向于早熟。织田作之助陪伴他们时间其实并不长,更多的教育还是依赖的咖喱店老板。
幸介自然也明白事理,但他还是有些不太甘心。理智上能够接受的事情,感情上未必,于是他委屈地说“这对我不公平,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更加诚实“说说看。”
“你平时都不会跟我们讲你的工作具体是什么,我能看到的只有你的帅气,听到的也只有街坊邻居对港口afia的评价我是这里年龄最大的,我想变强,我想保护大家,我想尽快分担你的压力。”幸介抿了抿嘴,低声道,“我不认为这是错误的”
“是吗。那我应该向你道歉,是我低估了你的觉悟。”织田作之助很坦然地接受了孩子的好意,并拍了拍身前的被褥,“好啊,那我今天就仔细讲讲我平时的工作都是什么。其实很流水线,也很单调,我这种底层人员做的事情,也不过像是万事屋一样,什么杂活都”
他说着说着就停顿下来。幸介是最期待后面内容的一个,立刻坐到他身前,晃了晃青年的腿“都什么都什么呀怎么还卖关子的”
织田作之助却感到声音远离自己,嗓子干哑。他一直觉得底层成员做的事情和万事屋大抵无差,几次和坂口安吾、太宰治都这般吐槽过。
如月时雨说过,他是开万事屋的。但这么看来,他接的任务根本就不是万事屋领域内的杂事例如调解街坊邻居的矛盾等等。
少年是死气之火世界的织田作之助养大的,那他会不会也向少年多次说过这种话
念此,织田作之助痛心地垂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如月时雨站在天台眺望远方,四年前的横滨,夜景依然繁华。港口afia的大楼哪怕是在黑夜都是那么地醒目。
如月时雨想,无论是港口afia还是彭格列,至少在建筑的设计上都没什么自己是afia的自觉。
前者高耸入云,后者豪华宫殿,反正都挺离谱的。
但港口afia不会每天爆炸一次,这么想的话,似乎也能理解为什么彭格列大楼的楼层数都没有多高,而更喜欢往地下挖。
毕竟地下再怎么爆炸都没什么大所谓,只要别把地基打崩了,对来客统统说成是地震就行。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一次感慨沢田纲吉的伟大。
毕竟沢田纲吉就是要在彭格列大楼不知何时可能会坍塌的危机感中,去和颜悦色地面对来客。
至于十一代,他非常有自觉地想,他如月时雨不跟着一起拆就已经了不起了。
他想活下去,至少活到自己成为十一代,经历一段和守护者们共同拆迁的日子。
第一个过劳死的大概是五十岚焰吧,他忍俊不禁地猜测。
“大晚上不睡觉,跑这里傻笑什么呢”
如月时雨收起放飞的思绪,回过头看向穿着酒店浴袍的五条悟。
少年伸出双手,用拇指和食指做出一个长方形把对方框进去“您再拿一杯红酒优雅地晃一晃,背景音乐来点古典乐,就是电影常有的暴发户了。”
“想什么呢很可惜”五条悟解开腰带,唰地敞开浴袍,露出里面昂贵牌子的短袖短裤,“我里面穿着衣服哈哈”
如月时雨一言难尽地收回手,忍受对方这一身给他带来的视觉冲击“更像暴发户了,五条先生,裤腰带没别着现金吧。”
“这倒是没有。”五条悟想了想,从口袋拿出银行卡,“这个行吗”
如月时雨本能地吐槽道“那是我的卡”
五条悟晃了晃卡,说“你是不是忘了,卡是我借给你的。名义是我的喔”
如月时雨捂住脸,肉疼道“糟了,是我给您的信任过了火这一波我不占理”
五条悟好笑地走近少年,脱下浴袍。其实五条悟穿衣风格还可以,主要是比例实在是逆天,天生衣架子,哪怕现在就穿着短袖短裤,踩着人字拖,依然有超模的味道。
然后青年把浴袍披到穿得严严实实的少年身上裹了裹,看着远方说“放心吧,这点私房钱我不会管的。”
如月时雨痛苦面具,这个场景槽点过多,令他脑子有些发懵“这什么,这什么好怪啊,不要啊。我穿得这么厚给我披浴袍做什么”
“小事儿,觉得奇怪不过是因为你穿太厚了。”五条悟说着撩起如月时雨的衣服下摆,一脸严肃地问,“我给你脱”
如月时雨瞳孔地震,赶紧捂住自己除了肚脐眼以外啥也没有的白花花肚皮“非礼啊”
“这有什么的”五条悟对少年的腼腆表示非常得不理解,并愉快地掀起自己的衣服露出精瘦的腹肌,“不就是肚子吗,我也能给你看。”
“您再秀您再秀”如月时雨当场破防,泪眼婆娑地喝道,“对啊我就是没有啊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呜呜呜呜我迟早会有的”
五条悟觉得这样的对方可爱得要死,心直接化成一滩水,理好衣服安慰道“不就是没有腹肌吗,没关系,高专运动量那么大,依然有很多人没有。你想啊”
虎杖悠仁自然是有的,乙骨忧太应该也有,东堂葵别说腹肌他什么都有禅院真希也甚至京都校那老头都
五条悟在对方带着希冀的眼神中干咽了一口唾液,但他实在不是能撒谎的类型。
他愉快地竖起手指,非常严谨地说“熊猫形态的熊猫没有啊。”
如月时雨直接跳楼“我不活了”
“等会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五条悟猛地把人抱回来,顺便接住差点飘落的浴袍,脑海里疯狂回忆所有他有意无意瞥到或看到的学生和教职工的肚子,总能有一个的吧。
五条悟眼前一亮,快乐道“伊地知啊”
如月时雨立刻挣扎起来,哀嚎道“他根本不是战斗人员放开我让我跳下去”
“知道了再给个机会我想想、我想想啊主要是我要在你认识的人里面找,我想想噢”五条悟豁然开朗,喊道,“悠仁房间里贴着的女模特”
如月时雨手上燃起死气之火,看起来要加速跳下去“让我死”
五条悟一跺脚,说“我知道了,我之后陪你练,陪你练腹肌,这样行了吧”
这个可以。
“嘤。”如月时雨手上的死气之火慢慢熄灭,整个人跟海带一样软趴趴地挂在青年胳膊上,五条悟总算是松了口气,把人往后带了带,放下来。
这种楼,区区二十层,其实他们高专都当三阶台阶一样随便往下跳。
高一高二学生里面其实大概、也许有那么两个男生不行,需要用咒力缓冲一下。
如月时雨这少年比伏黑惠都要纤细一圈,五条悟想,如月时雨落地至少得断一条腿,哪怕人一共也就两条腿。
但五条悟自然不会说出口。
如月时雨眉毛一挑,说“我觉得您在想很失礼的事情。”
五条悟面不改色心不跳,笑靥温和如春风“没有啦。”
如月时雨抱紧染着对方体温的浴袍,瘪了瘪嘴怪怪的,原谅他,不深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