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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惊艳欢喜
    依照圣意, 沈家的比武招亲定在十一月中旬,眼下不过九月,中间存在大片空白, 是留给参与者准备的时间。



    御书房, 文弱儒雅的皇帝又在逗弄关在金丝笼的鸟儿“你说,圣旨一下,沈大将军不会怪罪朕罢”



    在旁侍候的大监脸上挂着十年如一日的谄笑“哪能呢陛下乃天子,雷霆雨露俱是天恩,陛下是为沈姑娘着想。



    她一个女子,和人私奔, 传出这样的事来婚事自然不好安排。



    陛下本可直接赐婚,却选择折中之法, 给足大将军颜面, 他得谢恩才是。况且设擂招亲,没本事的哪能做沈家婿”



    赵潜散漫地逗弄鸟儿, 不知有没有听清,过了一会,逗得没甚滋味, 笑道“你倒是会说话。”



    “事实如此,奴不敢妄言。”



    “好一个不敢妄言, 朝堂臣子皆如你一般忠心, 哪还轮得到朕烦忧朕给了沈延恩颜面,这颜面可不是白给的。”



    大监不敢吱声。



    他该说的时候口若悬河, 不该说的时候噤若寒蝉,陛下最满意他这点。



    赵潜果然很满意,他又问“朕给了沈延恩面子,驳了池衍尊面, 他会如何想”



    “柱国大将军自然也要感恩。”



    大监沉吟道“比武招亲,池三公子有意沈家姑娘大可上擂台比武,娇妻美眷能者得之。



    池家乃我朝将门之首,陛下这道旨意堂堂正正没欺人,池家若败在最引以为傲的武学上,那是他们自打脸面,与陛下无尤。”



    “不错,输了招亲,做不成沈家女婿,两府无法联姻,关朕何事”



    赵潜心情大好“人人如你体贴圣心,朕便不会寝食难安了。”



    “陛下仁慈。”



    是啊。



    朕太仁慈了。



    再仁慈下去,皇位都要不稳。



    他眸子陡然幽沉“告诉兰羡之,他求之事,朕允了。做不好,也没必要活着了。”



    “是。”



    池衍最疼爱的幼子死在招亲擂台,丧子之痛梗在那,池沈两家便永远无法达成联盟。



    杀不了池蘅,仅仅赢得招亲亦无妨,兰羡之做了沈家婿,沈延恩的心还能再往哪偏



    两府之中拉拢一个,打压另一个,是他迄今为止想到的有效法子。



    沈延恩表面不显,心眼里待这嫡女在意得紧。



    君臣多年,比起池衍的粗中有细、大智若愚,他唯一看破沈延恩的一点,是他对谢折眉的情。



    沈延恩比池衍冷傲寡言,但沈延恩的忠心远在池衍之上,再凶猛的虎,心是忠的,总有一日会被驯化为乖巧的猫。



    赵潜深吸一口麒麟兽炉飘出的龙涎香,挥挥手,大监领着宫人鱼贯而出。



    御书房陷入诡异的死寂,一国之君疲懒虚弱地倚靠御座“道长,还没找到吗朕等不了多久了。”



    “快了。”



    兰少师府。



    陛下的口谕一字不差地传达到新晋宠臣耳里,兰羡之郑重回道“劳公公回话,羡之定不辱命。”



    太监拂尘一甩,掐着嗓子道“大人,务要尽心啊。”



    是一世盛荣,还是江河日下,全看这一回。



    送走宫中来人,兰夫人愁眉不展地坐在那。



    她不明白,为何儿子鬼迷心窍一定要娶那病秧子为妻。



    私奔半年,足足半年和池家子厮混,是不是清白之身还未知,遑论娶进门来一儿半女都生不出,说粗俗些,和不会下蛋的鸡有甚区别娶了她,平白败坏兰家家风。



    儿子月前侥幸得陛下看重,她心底既喜又忧,心里惴惴不安“羡儿”



    “娘无需多言,圣旨已下,圣命如此,儿只能进,不能退。”



    兰羡之扭头和父亲商议比武招亲一事。



    劝不动他,兰夫人一阵头疼,被丫鬟搀扶回屋。



    “孩儿习武多年,少在人前显露,此番能用上,未尝不是天意使然。池家小儿的人头孩儿势在必得,今夜我先去探探他的武功深浅。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年轻人说起筹谋跃跃欲试,兰大人心知此事不可违,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止是娶妻如此简单的事。



    关乎前程,关乎圣眷,退一万步讲,若能与沈家做姻亲,不止陛下会满意,对兰家更有利无害。



    “可有把握”



    兰羡之自傲扬眉“爹爹放心,那池蘅再是武学奇才,他才多大学了几年武这次陛下向着咱们,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优势占尽,就这样,我不信还会输。”



    有信心是好事,兰大人轻抚胡须“不可大意。”



    “孩儿晓得。”



    “娘放心,孩儿哪是那么不晓事的人兰羡之我未曾放在眼里,比武招亲,那就比武招亲,圣旨又如何狭路相逢,自然是谁的刀硬听谁的。”



    池蘅被亲娘念叨地耳朵快要磨出茧子“这段日子我保管好好习武,就是不为我,不为池家将门名誉,为了婉婉,我也得打败所有人。”



    “打败所有人”池夫人被她气得胸脯上下起伏“出去一趟,回来长本事了”



    “哎呀,哪敢说长本事呢。勉强不堕池家威名罢了。”



    池蘅搂着娘亲脖子,嗓音清甜“阿娘,半年不见,您怎么更漂亮了”



    “又贫嘴”



    “才不是贫嘴,我刚回家见您差点没认出来,还以为天上哪个仙女下凡,等我定睛再看,哎呦,这不是我最亲最亲的阿娘嘛



    娘啊,孩儿在外甚是想您,隔三差五梦见回家吃您做的烧饼,您就饶了孩儿的耳朵罢,它还不想早早被念叨聋,还想每日听您金科玉律的教诲呢。”



    说到底这是个女儿不是儿子,女子是小棉袄,要宠着。池夫人最受不了她撒娇,一听她软着声眉眼弯弯说想家想亲人的话,心肠顿软。



    “一走半年,你还知道想家”



    “这不是怕提早回来被爹打断腿嘛。”



    她眼睛一亮“娘你注意到没有这次回来爹竟晓得悠着劲揍我了,都没用力”



    “还不是怕把你揍坏了。”池夫人轻揉她清减的小脸“怎么出去一趟瘦了好多,在外没吃好么”



    池蘅灵活地从她怀里出来,退开几步让阿娘更好地看清她“没,在外吃的住的都好,也没瘦很多,是长个了,身子抽条了。”



    “一转眼,娘的阿蘅都长成大孩子了。”想起生她那晚的艰辛凶险,池夫人眼中沁泪“你呀,真是教娘挂心。”



    “娘你哭什么,我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池夫人眼角的泪被女儿捏着帕子擦干,缓过情绪来,她道“还没问你和清和的事,你与她”



    她紧张道“你可是欺负她了”



    池蘅被她问得一头雾水,又觉好笑,语气无奈“娘,说得像是你家孩儿是哪来的地痞流氓,我怎会欺负清和姐姐我护着她还来不及。”



    她傻乎乎的连自个心意都看不明,池夫人也没那闲心为她拨开迷雾。



    情情爱爱之事,自己醒悟就好,哪怕是亲娘也不好妄加干涉。



    阿蘅还小,她盼着她明白,明白心之所属说明孩子总算长大。



    她也盼着她不明白,不明白,才能多几年无忧无虑的快活。



    “你和她发生了什么,和娘说说。”



    “我和婉婉啊”



    她事无巨细地将一路发生的事告知娘亲,没留意池夫人看她的眼神愈发复杂古怪,说到最后两人立约,池蘅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娘,我困了。”



    池夫人不知是气是笑,扶额,轻揉眉心“去睡罢。”



    “娘我明日再来看您,不打扰您和爹爹了。”



    假装看兵书实则竖着耳朵偷听母女俩谈话的池大将军“”



    从里屋出来走到外屋,池蘅俏皮地冲爹爹笑开“爹,娘喊你呢。”



    “”兔崽子皮又痒了



    池衍虎着脸嗯了声,不等池蘅多看两眼热闹,快步朝屋里走去。



    帘子悠悠荡荡,小将军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啧,可真心急。”



    她困得睁不开眼,走出门往自己小院行去,小厮提着一盏橘黄灯笼为她照明。



    将军府庭院深深,假山活水,亭台楼阁,影影绰绰,夜景都很好看。



    回家的感觉很不错,她深呼一口气,蓦地耳朵微动,眸子寒光一闪“谁”



    提灯笼的小厮被她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三公子就已经飞身上屋顶。



    “何方小贼,敢来我将军府撒野”



    池蘅赶在护卫被惊动前与贼人交手,一掌打中贼人。



    黑衣人登时警铃大作,不敢恋战,拔腿飞走。



    前后不过二十息。



    将军府护卫反应速度很快,即便如此赶来时人也已经被打退。



    池蘅飞下屋顶低头抚弄袖口“嗤。不过尔尔。”



    “三弟”



    “阿蘅,你没事罢”



    池英、池艾睡前往院子赏月,听到打斗声立刻赶来。



    一扫闷气,小将军扬起笑脸“大哥、二哥,我无事,不过一小贼,没必要惊动爹娘。”



    “小贼”



    池英池艾面面相觑小贼是假,比武招亲在即,来探虚实是真罢。



    “随他们探”池蘅昂首,看向天边皎月“阴谋阳谋,我都无惧。”



    想当沈家女婿的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若随随便便来一人都要她避锋藏拙,也太看得起他们。



    不管阴谋阳谋,强者为尊,谁的刀硬听谁的。



    她之胆魄实在不像十四岁的少年郎,或许正因年少,眼里才不容世间阴险诡谲,看不上一切魑魅魍魉。



    池家两兄弟被幼弟说得豪气顿起,池英大笑“不错,这才是我将门儿郎,这段日子我和阿艾陪你练武,咱们不骄不躁,光明正大夺胜而归”



    “噗”



    一道血箭从黑衣人口中喷射而出。



    面巾摘下,露出兰羡之苍白的脸和惊惧充满不可思议的眼眸。



    兰大人等着爱子得胜归来,没等来他一脸骄傲地说“池家小儿不过尔尔”,反等来爱子一身重伤。



    池蘅那一掌用了八成力,衣衫褪下,掌印深重,兰大人不习武,见到这掌印还是惊得眼皮一跳。



    兰羡之面色颓唐“爹,我不是他对手”



    “怎会如此池家子十四岁而已,竟是什么武学奇才不成”



    哪怕不肯承认这点,事实如此,容不得人不认。



    “羡儿放心,为父必助你。”



    此事干系重大,陛下有命在先,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兰大人吩咐护卫搀扶爱子进了一处别院,门扉闭合,他站在外面等待片刻,直等到里面的人准允,这才扶着儿子入内。



    “怎么伤了”



    住在房内的男人脸上有道狂野的刀疤,兰羡之面对这位伯父甚是敬畏。



    他一身武功,大半来自此人传授。



    江湖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神秘莫测的草楼楼主,打从知道他身份起,他待之如父。



    今夜伤重而回,他羞愧难当“侄儿学艺不精,有负伯父教导”



    男人神情不变,抬手撕开他胸前衣襟,看清上面不似成年人的掌印,赞道“好个内功深厚的少年人,输得不冤。”



    兰大人见势不妙,俯身哀求“还请义兄救我父子性命”



    江湖事江湖了,朝堂争端,草戾不想管。



    奈何义弟有恩于他,又知他近期修行功法需一安全之所,特意将别院相赠。



    昔年的恩情,今时的有情有义,不好无动于衷。



    他皱眉,问“上次截杀之人,便是此子”



    他指向那看起来不大的掌印。



    “正是。”



    武学奇才可遇不可求,杀之可惜,草戾不由犯难。



    “义兄”



    “好了,多大的事”



    他心里叹了声可惜。



    顾念侄子多年来的礼敬崇拜,他目色一凝“我这有一法门,能令你吸食旁人内力为己所用,此法有一致命弊端,一旦用了,以后你再修不了武。你可愿意”



    兰羡之沉默咬牙,半晌,额头青筋显露“杀池蘅,娶娇妻,得滔天圣眷,侄儿此后甘做一文弱书生”



    “再来”



    池家练武场,清和细指剥开一粒粒深紫葡萄,鲜嫩的果肉堆叠在瓷白的碟子。



    满满一碟子果肉被送到池夫人手边,池夫人心疼她不管风吹雨打每日都来看女儿练武,知道她身染寒毒,受不得风,连忙吩咐丫鬟取来新做好的披风。



    这披风池蘅也有一件,眼下披在清和肩上的是另一纯白色的,美人与披风相得益彰,池夫人很满意。



    “看人练武,很枯燥罢。”



    “不枯燥。”清和满眼艳羡“我无法习武,是以看阿池舞刀弄枪,甚是满足。”



    少女眼里的欢喜爱慕做不得假,更别说之前心思藏得深,说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把人拐跑都不为过。



    起初池夫人气归气,可气过之后,又能如何



    以沈家姑娘的城府心眼,在外和阿蘅朝夕相处半年,保不齐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阿蘅口口声声说她不知自己女儿身,傻女儿说的傻话她信一半疑一半。



    心甘情愿让阿蘅被卖了还帮人数银子的,这些年来统共就一个沈家女。



    女儿不开窍,当娘的就得多受累。



    池夫人拈了一粒果肉慢条斯理咀嚼,清和见状从丫鬟手中接过青玉碟。



    葡萄籽吐在青玉碟,粒粒分明。



    劳她如此,池夫人抿唇暗叹怪不得她家阿蘅不是人家对手,瞧瞧这润物无声的体贴。



    “阿蘅从小就对习武颇感兴趣,琴棋书画学得半吊子,也就一身武功拿得出手。”



    她这么埋汰女儿,清和笑看池夫人“术业有专攻,阿池学得最差的琴,听起来也别有一番趣味,和她在一起,每天都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是么,那是惊多一些,还是喜多一点”



    清和目光不自觉看向练武场上与池大公子拼杀的小将军“惊是惊艳,喜是欢喜。她的好,穷其一生我都无法尽言。”



    “”



    池夫人轻扶眼眉,慢悠悠推开手边堆满果肉的白瓷碟,似是揶揄“葡萄,酸。”



    “酸吗”清和佯装听不懂她的话,抱着碟子笑得人畜无害“那就留给阿池吃好了,她最喜欢酸葡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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