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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出路
    “烦死老子了, 这官服穿得闷碜,官话说得拗口, 这刀也不如斧头使得顺手。”

    大胡子男人卸了刀重重砸在桌上,又扯开了规规整整的前襟,露出胸膛透气。

    一旁的小弟忙道“大哥,再忍忍,干完这桩,咱就赚大发了,回了牛头山, 管吃好几年不愁。”

    “你懂个狗屁, 这是一般的买卖要弄的是一般人那是怀家的公子, 事情败露了, 咱牛头山上百人都要跟着遭殃。”另一个小弟更为谨慎,言语中也透着犹豫,似是仍在考虑这事儿能不能干, 又划不划算。

    “定金都拿了,不干也得干, 那人可是说了, 若我们反悔,他就放话到外头,咱牛头山拿了钱财, 要取怀家公子性命。那怀三万一倒霉死在哪个手上了,怪在咱头上, 不就更亏”

    又有个小弟,说得煞有介事,十分有理的样子。

    “话是这么说,可就算我们换上这身官服, 掩了身份,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人真要赖到我们牛头山,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大胡子听来听去,烦得不行,猛地一下将桌一拍“吵个屁啊,再吵,都给老子滚犊子。”

    见老大发火了,几人识趣闭了嘴,一人找了个角落蹲着,再也不吭一声。

    屋顶上的瓦砾发出轻微到几不可闻的声响,只是那么几下就没了,底下的人又争得厉害,竟无一人察觉。

    回了屋,只有关上门时发出点声,到了里头,怀瑾寻到了桌前,握紧拳头想砸下去,却又强行控制住,只轻微敲了一下,发出一记闷响。

    “这角落的房子离得远,隔壁又空无人住,你大可不必如此压抑。”周谡倒是没什么顾忌,借着月色透进来的那点光,倒了杯茶水慢慢地饮。

    怀瑾深吸一口气,好半晌才道“我不是压抑,而是怒极,失望极了,反而没脾气了。”

    “你这就肯定了,那几人恐怕也不知道真正的幕后指使。”周谡不冷不热道。

    “除了他,还能有谁。”处心积虑要自己的命,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如今连牛头山的强盗都来了,这是有多大的仇,怀瑾实在想不通。

    即便不是一个母亲所生,即便嫡庶有别,可自己也是怀瑜看着长大的,一声声真情实意地唤他大哥,怀家也是交由他打理,自己从未有任何意见。

    做到这份上了,他为何还要如此对自己,一心要赶尽杀绝。

    怀瑾双手抱头,想多了,脑壳儿疼。

    周谡慢悠悠喝完一杯茶,瞥向昏暗中看不清模样的少年,仍能感受到这人身上浓郁的丧气。

    若他也如少年这般重亲情,早就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你如今已经知晓了,这里有人要取你的命,你说说,接下来该如何”

    周谡帮人从不白帮,这人若是个蠢的,费了周折却又扶不起来,那么他就要考虑值不值得了。

    怀瑾跟着周谡有些日子,但见他行事做派,看似随性,实则很有章法,归纳起来,也简单。

    无非是

    “先下手为强。”

    至于如何下,那就怎么痛快,怎么来了。

    这一日,周窈仍在吴婶的陪同下去看铺子,只是与之前不同,这回身后跟了两尊门神。

    吴婶时不时往后面瞅瞅两人,一身的煞气,比强盗都不差了,但又不是很凶,一个面无表情,另一个笑眯眯的,看久了也没那么怕。

    “这二人,倒像是专为守着你出现的。”吴婶不笨,那日庙外的事,仔细一琢磨,还是能寻出一些门道来。

    再看身旁蒙着白纱的娇美女子,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未必有这等容貌和气度,还有周家那对双胞姐弟,亦是模样生得不俗,吴婶心里头更是生出些许陌生感,以及敬畏之情来。

    “周家娘子,你跟婶子透个底,你们周家当真祖上都是农户出身”

    周窈听后笑笑“若不是农户,也不会困在这穷乡僻壤,为生计发愁了。”

    倒也是,吴婶点了点头,可仍是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只能暂且甩掉心里的疑云,先谈正事。

    自从周谡交了底后,周窈用桂喜留下来的银票已经毫无负担,但这有钱了,也得掂量着花,一次用多了,唯恐遭人惦记。

    所以周窈看铺子也是有所讲究。太贵的,暂时不适合,也不划算。便宜的铺子,地段又差了,即便盘下来,也未必省多少钱,兴许亏更多。

    周窈连看了好几间铺子,却无中意的,吴婶亦是无奈,忍不住咄咄道“依我看,你就盘正街那个地段最好的铺子,桂老爷信任你,愿意投钱给你,宅子也借给你家住,你又何必这么扣扣索索。”

    谁掏银子,谁心疼,吴婶自己不开店,也无赔钱的风险,自然说得轻松。但周窈是个谨慎性子,尤其在银钱方面,家里几口子人要养,也由不得她任性。

    其中有个铺子的王掌柜见她们犹豫不决,不由提了个建议“这位娘子若真想把生意做好,手头银钱也够,倒不如去县里头,或者更远些,到幽州。地方大了,路子多了,人也更活络,只要娘子做对了路,不难盘活铺子。”

    小镇小县的,到底差了些意思。

    “幽州啊,那里房子贵啊”吴婶一脸的向往,但又不敢想,拿出全部的家当,也买不起那的一间茅草屋。

    王掌柜听了只是笑笑,到底是眼皮子浅,也只能在这穷乡僻壤,弹丸之地苟活了。

    “不瞒娘子,我有亲友在幽州的米油铺里做事,若娘子有意,我去幽州进货时与他说说,给娘子看个好点的铺子。”

    王掌柜有意巴结桂喜,桂喜对周家颇为照顾,人走了,还不忘托周家看宅子,那么这周家必有可取之处。他也乐于做这个人情,兴许将来还有用处。

    吴婶听到王掌柜的话,比周窈还要激动“若能在幽州寻到合适的铺子,那是再好不过了。”

    去幽州

    周窈陷入了沉思中,其实,她不是没想过。

    在周遭县镇遍寻不到娘时,她就萌生过到幽州寻亲的念头。

    可那时家里条件不允许,弟妹又小,爹腿脚又不好,怕是走不到幽州,人就要废。

    现下好了,有了牛车,家里也攥了些钱,幽州似乎也不是那么遥远了。

    何况,周谡如今不也是在去往幽州的路上,算算日子,也该到了。

    不想还好,一旦念头冒了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回到家,周窈几度望着周父,欲言又止。

    周父正好也有事同周窈讲,把女儿叫到自己屋里,从藏在床底的破篓子里拿出一张老旧不堪的牛皮纸。

    “这是你祖父传给我的,我已经用不上了,你且收着。”

    周窈从周父手里接过牛皮纸,前后翻了翻,又旧又皱,还带着一股陈年霉味儿,搁谁家都得扔。

    “爹,这纸有何用写字的话,还得我洗干净了。”周窈心知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必有奥妙,但将牛皮纸翻来覆去地看,上面除了老久的污渍,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你先收着,收好了,总有用处。”周父有所保留,话语一顿,又嘱咐女儿道,“这东西,暂且别让女婿看到,你自己知道就好。”

    武学秘籍已经被周谡研习得差不多,这另外一样,用处更大,更需慎重。

    周窈看周父一脸正色,一再嘱咐,不由得认真地点点头,将东西收好了,又提到了自己想说的事。

    周父听后,却并不如周窈以为的那般支持。

    “还是等阿谡回来再看,反正已经这么多年了,再等等也无妨。”

    周窈看周父神色不对,忍不住问“爹,您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您也说了,都已经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不是想不开,是怕啊,”周父一声长叹,终是压抑不住,道出心头隐忧,“怕你娘并非天生痴傻,怕你娘也如阿谡这般,怕你娘不是走丢,是自己要走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事情多,更得有点少,明天争取多更些,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