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洛扶殷和狐焱终于到达了中都。
得益于洛扶殷一路掩盖行踪,这才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人物追踪过来。
中都福来客栈内,样貌平庸寡淡的青年坐在大堂的角落, 紧接着另一位尚且称得上俊秀的华服青年穿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行至角落, 与靠近楼梯的那一桌大汉擦肩而过。
然而,奇怪的是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怎么样了”
狐焱摇摇头“没有人察觉。”
“这样啊。”
洛扶殷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狐焱忍不住问道“我还是不能理解你来中都的目的,如果说中都这边显示的确是南华皇室有问题, 你要怎么做”
“”
洛扶殷“我不知道。”
狐焱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洛扶殷接着说道“准确来说,是我没办法介入这件事,自然就不清楚该如何去处理它。”
狐焱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
洛扶殷则坦然地任由他辨析自己。
半晌过后, 狐焱这才收回了视线“随你好了。”
洛扶殷低低地笑了一声。
没一会儿, 她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抬眸环顾四周。
虽说也不是什么大客栈,但这样人流未免也显得过于清冷了。
狐焱道“这个东鲁的中都似乎瞧着有些问题。”
洛扶殷附和了一声, 接着便低下头抿了一口茶水。
连狐焱都能意识到的问题,洛扶殷又怎么会看不见
可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飘飘道“吃完饭后, 我想先去对面的茶馆听一会儿书,我觉得今日的故事看着还挺有趣的。”
“什么故事”
狐焱愣了愣, 目光顺着洛扶殷的视线落在对门的那块招牌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存在感强烈到难以忽视。
朝阳帝姬秘史。
狐焱“”
都什么时候了, 你还有时间听八卦
狐焱还是搞不明白洛扶殷的想法。
就比如他们俩在离开了客栈之后就直接来了茶馆听书, 伴随着台上惊堂木一响,那中年人模样的说书人开始唾沫横飞地讲起了市井的传说
“话说当年,朝阳帝姬出生之时,那璀璨的霞光染红了天际。所有人都说这是祥瑞之兆, 国师更是言帝姬乃神祇转世,是身负大造化之人。”
“帝姬长到八岁时,便已初显绝色之姿,及笄时更是引得鱼沉溪,雁落地,可见其美貌之盛。”
台上说书人讲得越发激情澎湃起来,台下诸人也听得津津有味。
直到凌乱的马蹄声响彻长街,兵戈相撞发出清脆又冰冷的声音
洛扶殷倚靠在窗边,俯视着长街上的乱象。
她似是不解地问道“我记得按照东鲁律,纵马行街无异于杀人纵火,照理说应当会惊动中都的狼卫,可如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公子是外地人士罢”
台上的说书人也没有心情继续讲故事了,他不知何时来到了洛扶殷的身边,捋着小胡子不住地摇头“若是十几年前的确是如此,可是自从余氏满门尽屠以后,中都城中就开始乱象迭出,坊间有传闻是余氏的怨魂在蚕食中都的福祉。我家祖上自几百年前搬来中都后就扎根落户,可去年连唯一的女儿也嫁到了外地,现在中都城内只剩下我和内子相互扶持。”
“那为何不跟着女儿离开呢”
说书人叹了口气“走不了了。一来安土重迁,二来年纪也大了,走不动了。”
洛扶殷慨叹道“原来如此。”
说书人无心说书,在与洛扶殷又闲聊了几句后就离开了茶馆。一时间,茶馆二楼原本就稀稀疏疏的听客也走得走,散得散,独留洛扶殷与狐焱两人而已。
狐焱只是安静地看着洛扶殷。
“我们也走吧。”
青年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二楼,怔愣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她的面前骤然落下了阴影,对方身上陌生的气息逐渐靠近,她才露出了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
“你想到了什么”
洛扶殷闭了闭眼睛“我不知道。”
狐焱道“你看上去很累。”
洛扶殷没有回答,兀自绕过了狐焱,直直地往前走。
“阿初”
梦中,头顶是蜷缩的花骨朵儿,偶然间清风拂过,粉色的花瓣便落了一地。
似乎有人强硬地与她十指紧扣,咬开了她的衣领,在她的肩上落下了湿热的吻。
“真香啊”
对方的喘息很烫,喃喃的男声中带着丝丝缕缕诱惑的气音,莫名透出某种满溢的性感的意味来。
“哈,阿初,阿初”
对方动作更过分了。
他不仅扯开了她的腰带,一双手也探进了松散的衣袍内,顺着雪腻柔软的腰线一路往上
恍惚中,深蓝夜空中极光大盛,无数的星光在暮色中穿梭,缀下了明亮的光辉。净湖边的桃树也开始疯狂生长,晃动在枝头的花朵伸展开来,逐渐展露出了怒放的姿态。
像是花瓣落在湖中,也仿佛雨露降落人间
秘境里显现出了春色愈浓的风景,无数的繁花争相盛开,一层叠着一层,与混在其中的桃花一起,团团簇簇地落了下来。
洛扶殷睁开了眼睛。
明明是盛夏的季节,她却觉得连骨子里都透出了一种冷。
那个连面容都已经模糊的人频繁地进入她的梦境,强迫着她想起那些刻意忘记的事,强硬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如愿以偿地在她的灵魂上刻上浓墨重彩的痕迹,让她哪怕在许多年以后的今天,也会时不时地在梦里清晰地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有关于他的点点滴滴。
洛扶殷也从未如此清醒地意识到那个人还活着的事实。她记忆里的他向来都是散漫的,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三分引诱。
她以前从来都不知道他的那种眼神意味着什么,后来才明白在这之下究竟藏着些什么。
“这就是你的底气么”
她攥紧了床褥,咬紧银牙抵御着骨头里漫上来的那股寒气。
窗扉外漏进了几缕光芒,在一片朦胧的晨曦暖辉中,似是有一个熟悉的人影伫立。
他缓缓走来,挑起了女人低垂的下巴。
洛扶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另一间厢房内,狐焱闭着眼睛,盘腿而坐。
直到一滴水珠落入湖泊之中,泛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青年这才睁开了眼睛。
隔壁的房间内好像有一些异动,那侵入的气息给他一种十分诡异的熟悉感。它消失得很快,下一秒就与洛扶殷的气息融为一体,共同泯灭在静谧的空气里。
不对。
狐焱的眼神顿时锐利了起来。
有复杂的刻印在他的眼眸中出现,几乎是一眨眼间,他就出现在了隔壁。
房间内,窗门大开着,微凉的晨风从外头吹拂了进来,惹得小桌上的书册一页又一页地翻飞蝶舞。
清冷的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甘冽的气息,越是往床榻边走去,那股熟悉的味道越是浓重。明明并不是什么馥郁的味道,却能够缠绕在驳杂的气味间经久不散,如同指引着人不停向前的方向标,促使着狐焱掀开了床榻外的帘帐。
空无一人。
天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迎客轩的小太监伸着懒腰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开始了一天的辛勤劳作。
还没等他洗完各宫殿的衣服,天空中就骤然间飘起了细雨。小太监慌张地跑出大门,正要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对面收衣服时,不远处便传来了轿辇行进的脚步声。
沉重地,整齐划一地,突兀地拍打在人的心脏上。
小太监急匆匆地退了回去,跪在了宫墙与石板地之间,极力地向后缩去,像是在费劲心力地为着来人腾出更宽阔的道路。
步辇的队伍终于行进到了他的眼前。
小太监偷偷地抬起头望香风阵阵的轿辇内看了一眼,只见得烟罗软帐中,看不清面容的帝姬侧身横躺着,满头鸦发蜿蜒在身后,一只雪白的晧腕伸进了那墨色的锦缎中,支在了颈侧,另一只素手似乎正顺着起伏的被褥,停在沉睡的男子面上。
小太监脸色一红,赶忙低下了头。
阖宫皆知,帝姬权倾朝野,偌大的旭升宫内豢养着三千男色,便是外出带着某位公子秉烛夜游也是常事,如此瑰逸风流的艳事,他早已听着诸宫的太监宫女们说上了许多就是不知道这是帝姬宫内的哪位公子。
行进的队伍逐渐远去,绕过了尽头的红漆大门后进入了另一片幽邃的天地。
小太监跪在冷硬的石板地上许久,乍一站起身来,便觉膝盖处已经痛到没了知觉。
他痴痴地望着缀在步辇队伍后头随行的掌事太监,幻想着终有一日自己也能坐到他那个位置上。
“呀,雨下大了”
天边响起了雷声的轰鸣,将小太监从那不知道何时才能实现的繁华梦中给拉了出来。他踩着水坑,慌里慌张地跑去收起了晒在竹竿上的衣服,然后迅速就往放置衣物的房间跑去。
途中也不只是踩到什么,小太监脚下一滑,连人带着衣服一起摔在了脏兮兮的花坛里。
“又要重新洗一次了”
小太监好不容易从大雨中站起身,见自己手中在泥地里滚了一圈的衣物,苦兮兮地瘪着一张嘴。
“哎,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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