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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巧了
    那头,季轻与曹良打着机锋,两人此前未曾正式谋面,但手底下都有人认识对方,几番耳语之下,对彼此的来历也便都心知肚明了。

    一个背后是皇亲国戚,一个头顶是当朝权臣。

    在这场合,打是不能打的,除非一方能将另一方神不知鬼不觉的悉数全灭,但凡遗漏一个活口,消息传出去都将对自己十分不利。

    两人不着痕迹地估测了一下在场双方的实力,约莫势均力敌,便默契地选择了和平解决。

    季轻这样解释道“为我家世子诊治的姜大夫,因为相貌出众,竟被刘武进这狗官使计劫到此处,意图不轨之事。靖王妃和世子信重姜大夫,令我等全力追查,待追踪到此处时,竟无意间发现这里是一座私矿。”

    曹良筹谋数月,就为从吴王手里接管这座矿场,结果此事竟然被靖王的人察觉,可以想见心中多少郁气,恨不得将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刘武进抓过来拳打脚踢,面上却也只能强装无事,皮笑肉不笑地说“这刘县令,的确是色胆包天。”

    季轻便道“刘武进不过区区一县之主,恐怕没那个能耐吞下这么大的矿场,背后肯定还有位高权重之人参与。此事事关重大,堪称谋逆大罪,既然被你我察觉,还当早日奏明京城,请陛下裁决。”

    曹良被堵得一口气喘不上来,正要说些什么,肩上却被一柄玉扇敲了敲。回过头来,发觉是皇甫述,只能强压住怒气,喊了声“公子。”

    皇甫述便道“此事事关重大,还不去给京城去信”

    曹良只得按捺下来,闷闷领命。

    这些人并没有说明自己的来意,他们为何清晨赶来,为何要包围被黑甲军突袭过的矿场,统统只字不提。

    季轻也没有追问,他们此行只为救出姜大夫要的那些女子,其他别无所求,只要皇甫家的人不主动挑衅,他们也并不在乎对方为何而来。

    因为显而易见,他们不论图谋什么,多半也已经落空了。

    皇甫述吃了个闷亏,但此事与他也并非全无转圜。想瞒着殷离吞下这座矿场,眼看是不行了,不过那昏君,想要糊弄过去也不难。既然私底下操作不行,那就摆到明面上来,只要在管理这座矿场的人选上做些文章,结果未必比跟吴王合作来得差。

    只是须得浪费些功夫罢了。

    皇甫述忍不住想着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原本这事藏得十分严密,几十年都没出过差错。若说是初念,前世她也被刘武进抢过,可那时她被留在县衙里,准备献给自己的,这次怎么被带到矿上来了

    得找到刘武进问个清楚。

    想到这里,他便问季轻“刘武进人呢”

    季轻便道“刘大人约莫觉得自己罪过深重,罪无可恕,已经刎颈自杀了。”

    皇甫述

    那个贪生怕死的败类,有胆子自杀

    皇甫述心中存疑,他眼角余光瞥见初念的身影,只见她坐在一辆马车的车辕上,正回头对车内之人说些什么。

    片刻后,马车徐徐开动,竟朝着山外方向驶去了。

    皇甫述忍不住有些焦灼,指着那马车问道“那里头是谁为何擅自离开”

    他话音一落,便有下属前去拦住马车。

    季轻便有些不快,道“那是我家世子的马车,如今事情已了,自然是要回去。”

    “顾休承”皇甫述不太信,走近马车。

    车上,初念冷眼看着他靠近,并未开腔,身后,顾休承掀开车帘,露出真容,含笑看向皇甫述“皇甫公子,又见面了。”

    竟然果真是顾休承。

    一个原本此时应该病入膏肓、命在旦夕的半死人。

    他这般状态,是回光返照,抑或是,找到了世外高手

    皇甫述的视线,忍不住再次投向初念,心中忽然产生一个念头,若是十年后的初念,顾世子的病,她未必没有把握。

    毕竟,她那个令自己十分厌恶头疼的,来历不明的师父,的确是有些本事的。

    难道,是初念治好了他

    皇甫述直觉排斥着这个答案,觉得不可能。

    重生之事何其玄幻,哪能是个人都有此一遭这其中,一定另有因由。

    或许是他盯着初念的目光过久了,久到初念的脸色更加沉冷,顾休承也有些不悦起来。

    “皇甫公子,若无事,本世子便要打道回府了。”

    皇甫述便道“是吗巧了,本公子也没什么事,正要回山梅县,不妨同行”

    说着便让人牵马来。

    山道也不是谁家的,顾休承不好拒绝,便只得应下。正要放下帘子,看了看皇甫述,又看了一眼初念,对她道“姜大夫,还是进车内来吧。”

    初念想了想,没拒绝,搭着他的手弯腰进去了,隔了些距离坐着,还扔给他一瓶药丸。

    “吃一颗吧,防患于未然。”

    顾休承便倒了一颗出来,合水吞了。

    那头皇甫述上了马,便不见了初念,一问才知道这家伙竟然进车里了,不由策马跟上马车,在窗边道“姜大夫身为女子,与世子同乘到底有些不便吧不妨稍等片刻,我这边还有一辆空闲的马车。”

    顾休承听了,不由挑了挑眉,看向初念。

    初念沉着脸,冷哼了一声。

    顾休承便对着窗外道“多谢皇甫公子关心,医者仁心,眼中并无男女之分。”

    皇甫述却道“世子男儿身,不懂此事要害。姜大夫,你认为呢”

    这便是不听顾休承怎么说,只管要初念答复了。顾休承又看了看初念,她却没理会,干脆闭了眼装听不见。

    顾休承见状,也就不理会外头的叨叨念念,径自阖眼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总算是消停了些,他掀开车窗的帘子朝外看了看,皇甫述并没有跟上来,见初念坐得笔挺,知道她也醒着,便生出了几分闲谈的心思,问道“你与那皇甫述,认识吗”

    初念听到那名字便皱了皱眉,不答反问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休承难得看她露出平静之外的情绪,不由更加好奇“总觉得你不大喜欢他。”

    初念睁眼看着他,道“你的感觉没错,我是不喜欢他。”

    “为什么”

    初念有点意外他的寻根究底,因为平时看着,不太像是多管闲事的人,但还是回答了他“不为什么,大概八字相冲。”

    顾休承便是一笑,初念莫名地看着他,只听他道“好巧,我也觉得跟他八字相冲,喜欢不起来。”

    这话好没道理,初念却笑了,应了声“英雄所见略同。”

    两人回到顾宅,被告知靖王妃等了一宿,十分震怒。初念不由看了顾休承一眼,世子摸了摸鼻子,笑道“这事儿怪我,我跟阿姊去说。”

    顾休承如今这状态,一宿不归,家属是得担心。到底是为了自己的事儿,总不好让他一人挨骂,初念也跟着一起去见了靖王妃。

    好在靖王妃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知道这是自家弟弟自己的主意,倒是没怪初念,拎着顾休承唠叨了好一通。顾休承全程听训,年近弱冠的少年,乖巧得像个孩子。大概是画面太过美丽,后来靖王妃也训不下去了,转头对初念道“珩郎他身子如何”

    初念便道“世子状态不错,我去准备所需的药材,明日便可开始拔毒。”

    靖王妃自然喜出望外,立刻传人协助小姜大夫,偌大的顾宅再次忙碌起来。

    经过漫长的调理,被迫推迟的拔毒疗程总算要开始。提前让人采买回来的大批药材堆放在专门整理出来的药库中,数量之多,叫不知情的人看了定会以为这家人是不是准备开药堂了。

    初念给顾休承交代了两句,让他只管好好休息,补足体力即可,旁的并不多说什么,说完便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做拔毒前的准备工作。

    顾休承虽然在山里奔波了一夜,但其实大半时间都在车中睡着,此时哪里还睡得着干脆倚在榻上翻了半日的杂书,又叫季轻把这段时间的账务和公事简单汇报了一遍。

    不过,他此前为了交代后事,名下的产业桩桩件件都安排得十分妥当,找了极为可靠的下属掌管那些事务,以至于根本挑不出几桩需要插手的事情来。

    想了半天,忽然问道“对了,姜家那个叛徒,叫姜齐的那个家伙,怎么样了这么久还没抓到吗”

    季轻便道“那人是个狠角色,被我们的人追得急了,直接带伤跳了悬崖。就在山梅县北边儿的苍翠山,那崖底是英华河,水很深,也不知究竟死了没有。我让他们在上下游找了许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继续找。”顾休承耐着性子听了一耳朵,沉着脸给了指令,半晌,又看了看天色,问道“姜大夫这会儿在做什么怎么还没过来”

    季轻不由看了他一眼,她不是才对主子说过的吗却还是尽责地答道“她在她那院中准备明日所需的药物。”

    顾休承皱了皱眉头“在我这边准备就好,为什么在她的院子里弄”

    季轻早前去看过,了解初念的用心,便道“那药味儿太大了,不是寻常人能忍受的,姜大夫估计是怕影响您休息,就离得远一些。”

    顾休承闻言不予置评,淡淡道“用在我这儿的药,有什么不能忍受的推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