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给帝后分别写了回信, 连同给初念的那封,一道交给了驿使。在给长姊的信中,他到底没能忍住, 问了问初念的近况。
朝廷为第一时间得到战报, 设置了专门的驿官传递消息, 这些信会直接呈递到御前,给初念的信, 也劳烦长姊代为转交。
世子甚至疑心,阿姊是不是把自己的信件扣住了初念根本没收到他的信,所以才迟迟没有消息。
可世子心知肚明,阿姊支持他与初念的婚事,着实没有理由那么做。
事实上, 顾浅辞在收到弟弟的信件时,心中十分犹豫, 要不要告知他实情。
年前, 初念给殷处道来了信,她竟然悄无声息去了蜀地
若非因为过年,她预料到殷大人定要将她接回京城, 怕他找不到人要担心,此事还不知要隐瞒多久, 另外也是为了给那些遮掩她行迹的下人们求情, 这才老老实实的写信回来报平安。
如今这世道兵荒马乱,蜀地更是掌握在皇甫家族的手中,皇甫述那小子与初念向来不合,不知她千里迢迢隐姓埋名的赶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京城的长辈们忧心不已,但想把人给找回来, 却是难上加难。
帝后与殷大人先后派了几波人去追查,根本杳无音讯。初念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根本查不到一丝痕迹,若非她信中信誓旦旦,殷大人恨不得亲自去讨伐蜀地,将女儿给接回来。
顾浅辞犹豫再三,还是提笔写信,将实情告知弟弟。
楚地的平叛进展很是顺利,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收复楚地之后,朝廷大军便会与蜀地直接对上,到时候,可能会遇到初念也说不定。
这封信传到世子手中,已经是月余之后的事情。朝廷大军与楚贼的战争一度十分胶着,双方各有损伤,世子为了保护梁大将军又受了伤,在生死线上挣扎数日后才被救醒,他看了长姊的信件之后,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初念竟然去了蜀地,去了皇甫述的地盘。不管她要做些什么,定是极为危险的事情,所以才不方便与人通信。
世子撑着尚未痊愈的伤势,去找梁大将军。
梁大将军见了他十分震惊“你伤得这么重,为何不好好歇着”
世子道“叛贼一日不除,属下一日不敢安歇。”
梁大将军朗笑道“有这心意自然是好的,伤势也要好好照料。放心,军中暂时缺了你,却也有人可用,我们争取今年便把那田晟生擒了,不耽搁你回京娶媳妇儿。”
众将士发出善意的哄笑,世子也不恼,含笑道“属下暂不急着回京,把蜀地攻下来也不迟。”
此话正中各位勇士下怀,众人大笑不已,梁大将军再三催促,世子都不肯回去安歇,宁可在此处听众人讨论战况,时不时提出自己的建议。
军中上下一心,所向披靡,而楚军田晟被朝廷军逼得节节败退,于这年秋季,彻底战败,田晟自知不得善终,在营帐内饮毒酒身亡。
继吴地之后,楚地也被成功收复,朝廷军声望如日中天,各地反王都乱了阵脚。至此,朝廷进行论功行赏,顾休承连升三级,被封为骠骑将军,直接掌管了一部分兵马。梁大将军被封为奉国公,率领大军征伐豫州,而顾休承这一支兵马,则被要求原地休整数日,然后继续向蜀地进发。
如此安排,正中世子下怀。
蜀地,初念所在的地方,不知她想办的事情进展如何如今人在何处,是否安全
待朝廷开始收复蜀地,便是两人见面的时候了吧
世子满心期待的时候,皇甫述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收到了田晟自尽身亡、一败涂地的消息。
他面色沉凝,心里清楚,自己与朝廷的正面对战,已经迫在眉睫。
好在,经过这一年来的悉心经营,在与周边大小反王势力、朝廷官兵的征战中,他已经完全掌控了蜀地,积蓄了足够的力量。
当他得知朝廷军派出征讨蜀地的将领,竟然是那个病痨鬼赵国公世子顾休承,不禁冷笑起来。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背靠梁鸿的支持竟然混到一个骠骑将军,他会让他知道,没有那个实力,还是乖乖在京城养病、伺花养草比较闲适安全。
“传召贺步、李青两位先生,孤有要事要与他们商议。”
那顾休承手里有什么底牌尚不清楚,但皇甫述对自己麾下的两名军师却满意得紧。
最近一年以来,这两位已经成了他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虽然两人都不是骁勇善战的武将,但他们腹中的计谋,对敌人的分析和对战况的把握,顺利地保障了皇甫述的每一步扩张步伐,几乎没遇到任何挫折。
皇甫述从偏安一隅,到完全掌握蜀地,只用了短短一年时间。
贺步是他前世就很器重的幕僚,但那时贺步给他的感觉完全没有这一世的惊艳。或许是因为他招揽了李青,让这两人一见如故,激发出更多的火花,又或许是因为,贺步此时更年轻,行事更加果决自信,加上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给了他更大的发挥余地。
皇甫述前世被皇甫卓压制多年,对心腹下属也做不到全然的信任,重来一次,摆脱了父亲的掣肘,倒是悟出了不少用人之道。
李青得到传召的消息,第一时间赶到皇甫述的营帐,两人等了片刻,却没有见到贺步的身影。
贺步的亲卫回禀道“先生白日离了大营,似是被皇甫大人召去了城内。”
李青不由看了皇甫述一眼,却见对方面色如常,道“既然父亲召贺先生,我们就先聊,晚些时候见他亦是一样的。”
这一年来,皇甫卓从未放弃对兵权的觊觎,皇甫述的几名心腹都受到来自皇甫卓的拉拢,不过父子两人的情况今非昔比,是个人都知道如何抉择。
更何况是贺步。
他对自己的忠诚历经两世,皇甫述落魄的时候他全心全意,没道理这一世他占了上风,对方却动摇立场。
皇甫述丝毫不担心他的背叛。
贺步两个时辰后回到大营,果然第一时间来到皇甫述的营帐,将他与皇甫卓的对话一一回禀。
皇甫述满意一笑,道“有劳贺先生,大战在即,还为孤的家事分心。”
贺步谦恭地说“都是属下的份内之职。”
两人又说了会儿抵抗朝廷军队的策略,天色便暗了下来,亲们取来饭菜,贺步在皇甫述这边用了饭才回去,却发现自己营帐内等着一个人。
“李先生。”
不是旁人,正是长着一双漂亮桃花眼的李青。
李青并不把自己当外人,当着贺步的面也并非收敛,径自拿着他案几上的兵书翻看着。
贺步习惯了他这般,也不在意,径自去屏风后换衣。
李青却忽然开口“今日又回家了”
贺步顿了一下,道“是,我去看了看母亲。”
李青却笑了“留着个祸患,在我看来,实属不智。”
贺步看向他,李青便道“想来也是,清水县的那个黑店,你下手亦是不干不脆,还得我来收尾。想来,贺步此人,你也无法痛下杀手。”
“贺步”本能地查看了营帐四周,确定无人偷听,才看向眼前的李青。
他早认出自己了
无名,她前世的师父,这一世,却只是个萍水相逢、有过短暂交集的朋友,不知为何,他改头换面,一路跟着她来到蜀地。
在路上那时,师父的易容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初念只当他果真只是个投宿到同一间黑店的倒霉鬼。直到在皇甫述的介绍下重遇对方,无名便似乎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虽然易容,却露出了标志性的桃花眼,叫初念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但他们一直没有挑明彼此的身份。初念几番隐晦地试探,一度认为,师父或许根本不知道自己来了大营,毕竟她的扮相与途中也不一样,否则为何一点异样都没露出来
直至此刻,师父点破了她困住真正的贺步,自己以身代之的事实。
他对自己的一举一动知道得一清二楚。
得亏是师父,换做旁人,就算她再心软,也留不得他的性命。
想了想,初念还是解释了一句“无妨,他现在的状态掌握在我手中,不会有事的。”
李青嗤笑一声“只有死人,才不会造成任何意外。”
初念略过这一茬,留着贺步也并非纯然的下不了手,她还有用处。
不过,“你为何此时挑明身份”
李青道“辛辛苦苦谋划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吗朝廷军,要对蜀地开战了。”
初念默了默,她也是今日才在皇甫述那边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朝廷军的将领,竟然是赵国公世子,顾休承。
许久不见,不知他现在过得如何,是否得知了自己离京的消息。
初念心中涌现淡淡的心虚,却只能强行压制住了,转而跟李青说起了正事。
三日后,世子的营帐被不明人士射了一箭,箭下扎着一封信,他拆开一看,眼神一亮。
字迹是初念的。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时光大法也不能自己码字,不容易啊,两个人终于要合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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