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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Chapter 25
    塞缪尔坐在宾馆酒店的浴缸里,浴缸装满了一大半的水。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浮出水面的两个膝盖。

    猫咪两只小小的白爪子搭在一个黄色的游泳圈上,用两只后脚脚踢着水流,在浴缸里划来划去。

    塞缪尔盯着猫咪看了一会儿,已经好几天了,他试图惹怒街上的行人和他打架,可他们不是搏击俱乐部的人,就是些热爱和平、能说话就绝不动手的家伙。

    身上的伤口已经快痊愈了。塞缪尔没有找到阿瑟,他坚信美国人和他一起进来了,但他们找不到彼此,失去了往常的联系。

    他把鼻子埋进热水里,泛起的水波闪着斑斓的光点,不断舔舐他的耳廓,当眼前因为窒息出现眩晕的星点时,塞缪尔才钻出来大口呼吸。

    他不清楚死亡后还能不能回到现实,在迷失域或者深层梦境简单的死亡并不能穿越回现实,只会到达更深处。精神病患者的潜意识世界是什么样的,现在是深层世界吗塞缪尔不能确定。

    猫咪灵活地跳出浴缸,在他的外衣口袋里掏了掏,用两个小爪子勉强地拿出一盒香烟,递给塞缪尔。

    它说“白痴,抽烟。”

    塞缪尔接过香烟,用湿漉漉的右手在它脑袋上揉了揉,被猫咪嫌弃地一爪子拍开。

    塞缪尔划开火柴,用手拢着火苗点燃烟头,抽了一口烟,把它们吐在水面上。

    烟雾在水面上蒸腾四散开来,塞缪尔说“我得给你起个名字。”

    “你觉得休怎么样”

    他把自己的中间名给猫咪,休没有理他,而是抓起一只小黄鸭在浴缸里继续玩耍。

    所幸浴缸挺大,塞缪尔把手肘搭在浴缸边上,伸长双腿,展开左臂,用食指点点烟头,把灰烬弹到流着水痕的瓷砖上。

    香烟的气息从他的喉咙一直飘进胃部,塞缪尔感觉自己不久前受伤的肚子在一层水面下紧张地痉挛。

    不顾疼痛,他恶趣味地舔了舔唇瓣,拿起休的黄色游泳圈和那只小黄鸭,白色猫咪果然炸毛地叫了起来,“喵呜”个不停。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塞缪尔发现自己把头埋在水里,掺杂着泡沫和沐浴露的水流滚到他的喉咙眼里,他试图扬起头,艰难地吞咽。

    休的两只小爪爪搭在他的脑袋上,拼命地把他往下按。

    上帝啊,这只小猫咪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休说“水流可以连接很多东西,精神世界与外在。”

    小猫咪的声音与塞缪尔差不多,但却更富有磁性,一点也不清脆,有些低沉,像是年老的塞缪尔,语调犹如裹着蜜糖的金色钩子,具有某种致命的吸引力。

    休继续说“穿梭不同的时空与宇宙。”

    窒息是什么样子就像你的耳边出现了一群蜜蜂,叫个不停,眼睛和鼻子都被温水泡肿,酸涩无比,未完全痊愈的伤口隐隐刺痛,寒冷肆无忌惮地侵入身体,喉咙发疼,紧接着身体开始一阵一阵地抽搐,肺部几乎要炸裂开。

    “就像一辆火车,你不知道它会带你去哪。”

    休松开了自己的爪子,塞缪尔迅速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呼吸,水流从他湿透的发丝往下滴落。

    “但是没关系。”

    猫咪跳到他的膝盖上,看着塞缪尔说“因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塞缪尔喘着粗气没有说话,他的眼前是一片彩色不断变换流动的世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哆嗦着手去够掉落在地板上的香烟,颤抖着点燃,夹在指间,不断地呼吸,每吐出一口气就好像吐出了一部分自己。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抽烟的,真见鬼。

    塞缪尔掐灭烟头,拿起浴巾走出浴室,猫咪还在浴缸里游泳,开心极了。

    他来到客厅,用拇指和食指捻起桌面上的黑色国王棋转了一下,棋子沿着一个危险的边角旋转不停。

    等塞缪尔穿上了一身休闲的衣服,黑棋还处在旋转的状态。

    他把旋转中的黑棋放进棒球外套口袋。走出大门时,休还在浴缸里玩水。

    等他来到街上,休已经神奇地蹲坐在他的肩上了,白色又柔软的毛变得干干的,还散发着一股沐浴露的香气。

    他在大街上晃来晃去,戴着一顶棒球帽,用棒球棍砸碎公共物品,往空调机或消防箱上狠狠敲上一击,周围的人看着他发疯的行为避之不及。

    塞缪尔往一辆豪车上狠狠一砸,警告铃响个不停,金属壳往下凹了好大一块,还坐在车里的男人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害怕地冲出车门,就连车钥匙也没拔。

    “e on。”

    塞缪尔无奈地耸耸肩,小声嘟囔道“硬气一点,老兄。”

    休被突然往上的肩膀硌了一下,不满地用爪子在他脸上拍了一拍。

    “rry”塞缪尔努努嘴巴,舔舔唇瓣,用棒球棍把车后引擎盖砸烂,看起来就像一个十足的坏小子。

    看着自己的成果,塞缪尔调皮地吹了声口哨。

    转过身,原本愉快扬起的嘴角瞬间凝固。

    阿瑟站在他面前,西装革履,目光如炬。

    就像以往在梦境里被追杀时,阿瑟总会踩着他纯黑锃亮,闪闪发光的皮鞋,穿着他整洁又修身的黑色西装到来。在喧嚣的人声里,闪烁不停的霓虹灯下,阿瑟沉稳又冷静地踏过敌人的尸体,提着一管步枪,裹挟着狂乱呼啸不停的气流,信步走来。

    而此时此刻,阿瑟散发着恐怖气息,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句的说“你看起来就像一个混账。”

    塞缪尔立即丢掉棒球棍,挠挠脑袋,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只是在完成搏击俱乐部的任务。”

    阿瑟微不可察地撇了下嘴,举了举公文包和手提箱,示意塞缪尔跟着他一起走。

    青年把棒球帽贴在胸口,垂着头,乖巧地紧跟他的步伐。

    他们走进一个仓库,阿瑟凭借一己之力几乎把它布置成了现实中的那个办公室,除了稀薄浑浊的空气、湿漉漉的霉味儿以及潮湿的灰尘,这里的一切都让塞缪尔感到心安。

    阿瑟坐在椅子上,打开手提笔记本对他说“我到搏击俱乐部了解了一些信息,泰勒专门把一些任务写在纸上,折成四方形,扔到纸板箱里。搏击俱乐部的每个人从中抽取下个礼拜的任务。每折出去一个,泰勒就补进一张折好的空白纸。”

    “要是有人抽到空白纸,他就只需要等着别人去完成家庭任务。这些家庭任务逐渐进化,慢慢变成危及社会的事情。”

    塞缪尔点点头,他把棒球帽放在桌子上,疑惑地问“我没在搏击俱乐部看到过你。”

    “我白天去,晚上整理资料。”

    “你呢”阿瑟反问,“你在街上乱砸乱打”

    塞缪尔吐了下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在完成泰勒布置的任务,他让我找一个人打架,还要打输。”

    阿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显然,你现在有了人选。”

    塞缪尔愣了一下,挑起眉头看他,嘴巴微张“我和你打”

    阿瑟脱下西装外套,卷起衣袖,行动不言而喻。

    他问“你需要什么程度的伤口”

    塞缪尔没有吭声,一拳挥了过去。

    阿瑟没料到这个,被他一拳打懵了,反应过来后,迅速扑了过去,抬头就是一拳,正中塞缪尔的胸口。

    塞缪尔朝后踉跄几步,咧嘴开怀地笑了笑,一手按在胸口处,另一只手再次砸向阿瑟。

    他们好像进入了一个此前从未涉及的地方,两个人都还活着,脉搏却狂跳不停,却不知道能打多久能走多远。

    出拳、挥掌、踢腿,拳头打上来时下巴的爆裂声,两人打得难舍难分。

    如果这是在搏击俱乐部,你的脉搏到处会跳动着肾上腺素,血液会剧烈沸腾,而你会感觉到充满活力,生机勃勃,以至于禁不住加入那些混乱的,发自本能的呐喊声。

    但此时此地,塞缪尔所尝到的鲜血是原来泰勒留下的鲜血,在这几天吞咽时仍然灼烧着,脑袋时不时抽搐又疼痛。

    他不再是本能挥拳,而是留着些耐心和阿瑟打架,对方也一样。

    最后,两人一起倒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脑袋磕在一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阿瑟丝毫没有之前的精英模样,发丝凌乱,衬衫上的几颗扣子都裂开了。

    阿瑟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我找到了泰勒的住所,搏击俱乐部的一些人正逐渐搬到他的家里去。”

    他从旁边掉落的资料堆里翻了翻,找到一张贴了几张照片的纸,递给塞缪尔。

    塞缪尔躺在地上,把它举到眼前,听到阿瑟继续说“他正在建立自己的军队,给一些家伙安排进一步的任务,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打砸,就像现实中的那样。”

    “我要进去,也得像照片上的家伙一样在门前站着”塞缪尔问。

    阿瑟坐在地板上,点点头,再递给他一张打印单。

    打印单上写着

    携带如下规定物品并不保证你能受训,不过只有装备以下物品以及作为个人丧葬费的五百美元之申请者才有可能被接受。

    两件黑衬衣。

    两条黑裤子。

    一条白毛巾。

    一个白色注塑碗。

    一双有分量的黑鞋。

    一件有分量的黑外套。

    两双黑袜子和两套普通内衣。

    一条军用剩余物资的轻便床垫。

    阿瑟说“你得拿着这些东西,站在泰勒家门口不吃不喝,风雨无阻地等上三天,才有资格参与下一步的行动。”

    塞缪尔惊讶地张大嘴巴“他到底在预谋什么”

    “他想建立一支完全听从命令的军队。”

    塞缪尔无奈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等到体力恢复的差不多后,他就拿着阿瑟早已准备好的一套衣物,来到泰勒的房屋前。

    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院子,摇摇晃晃的木板屋,几个打扮一模一样的家伙在花园里干活,混杂着灰尘和破败气息的风带着凉意拂过来。

    衬衣的纽扣装上了微型监控器和监听,鞋底有定位器。塞缪尔摸了摸剃成板寸有些凉爽的脑袋,然后双手插在黑裤子口袋里,扬起头,看着昏黄的斜阳照在破旧的房屋上,投出长长的老旧的剪影。

    完全想象不到这里属于城区,塞缪尔走过去,学着门口的一个家伙站在旁边,休仍然蹲在他的肩膀上。

    过了一会儿,泰勒从房门不紧不慢地走出来,朝他们瞅了几眼,在看到塞缪尔的时候挑了下眉毛。

    他来到塞缪尔面前,取下墨镜,仔仔细细地观察。

    “哇,”泰勒眯起眼睛,“大驾光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