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把一头漂亮的金发剃成了板寸,鼻梁上和酒窝处贴着创口贴,脸蛋绷得紧紧的,仍然那么俊美。他站在门口,直视前方裂了几条缝的门板,双手垂在腿侧,脚上踩着一双黑鞋,穿着规定的黑衬衣与黑裤子。
泰勒站在他面前,把墨镜金属边框的一脚咬在嘴里,另一侧的嘴角嚣张扬起,露出一大块红色的牙肉。
塞缪尔挪动自己的目光。他盯着泰勒的眉骨,那里还有几天前他们在俱乐部打斗留下的血痕。他盯着泰勒的鼻梁,那里有些歪斜,是拳头落在了右侧。他盯着泰勒的眼睛,蓝色眼珠被黑眼圈框住,显得更加熠熠生辉。
“你太年轻了,你不该来这儿。”
泰勒咬着眼镜脚说,温声细语,眼里满含饶有兴味的笑意。
塞缪尔眨眨眼睛回应,一声不吭,泰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重新戴上墨镜,走进房间。
等到傍晚星星出来的时候,杰克走出房门,在看到塞缪尔的那一刻他有些惊讶,然而很快又平静下来。
杰克走到塞缪尔旁边那名成员前面,大声喊道“把你的东西从大街上捡回来,然后滚进来”
那名成员按照杰克的指示,屁颠颠地跑到大街上捡起不知道怎么到哪里的行李袋,然后又迅速跑进屋内。
杰克和稍显疑惑的塞缪尔对视了一眼,转身从屋子里拿出了一个扫帚。
他拿起扫帚就朝塞缪尔的身上打,青年硬生生抑制自己想夺走扫帚的冲动,乖巧地站在那里不动。
一顿猛揍后,杰克抬脚把他的行李包踢到大街上,用扫帚柄抵着塞缪尔的太阳穴说“走啊”
塞缪尔一动不动,杰克继续骂咧道“你耳朵聋了你太年轻了,成不了事儿的,过个一两年再来吧。”
杰克伸出两根手指指着塞缪尔的鼻子,恶狠狠地说“从我门前滚开”
塞缪尔看见杰克蓝色眼眸里闪过一阵不忍心、委屈和愧疚的情绪,他再次眨了眨眼睛,像根木棍一样戳在门口。
杰克拿他无可奈何,又不太愿意再打一顿,只好走进房间。
见状,塞缪尔吐出一口气,温热的气息在寒冷的夜晚化为一小块白雾,缓慢上升。
塞缪尔盯着白雾,目光一点点上挪,然后就看到了泰勒。
泰勒站在楼上阳台处,两手搭在栏杆上,微微低头看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仍然戴着墨镜,金属边框、红色镜片,右手夹着一根香烟,缠绕于指尖的烟雾在空中飘荡,与那一小块升腾的白雾交织在一起,淹没在月光发亮的波澜里。
塞缪尔朝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右手仍然放在腿侧捏成一个松散的拳头状,只不过中指悄悄伸长,食指和拇指搭在一起。
泰勒似乎看见了他的动作,又似乎没看见,懒懒地抽了一口烟,吐出一口气,转身走进月光打不到的昏暗室内。
等到半夜,星星都要睡着时,塞缪尔头脑昏沉地站在门口,眼皮禁不住地打颤。
视野闪过一个黑影,塞缪尔敏锐地睁开眼睛。
泰勒站在他面前,咧开嘴笑,唇角自在地叼着一根香烟。
他说“我很抱歉,但是你得离开。”
“你看,你自己都想睡觉了,或许你该回到自己温暖舒适的家里。”
泰勒在试图讲道理劝他回家。见鬼的吓人。塞缪尔低着头不说话,眼睛盯着男人的鞋子,泰勒穿着一双搭着金搭扣的皮鞋。
看见他的举止,泰勒摇摇头,重新走进屋。
第二天,发展还是那样,他身边多了一个新人,杰克和泰勒轮换着走出来劝两人回家。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当杰克再次对塞缪尔大喊大叫时,他却想着现实中杰克和泰勒是不是也和现在一样。
只不过他们在现实里共用一个躯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分开。这样想想似乎更可怕了,“杰克”时不时走到门口,用不同的语气、神态和方法劝那些参与者回家。那些家伙,泰勒的军队,塞缪尔想,恐怕在吓坏了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敬畏吧。
下午,泰勒站在塞缪尔面前抽烟,他相当用力地啜了最后一口,然后把烟对着青年吐出。
塞缪尔被呛到,咳嗽几声,但没有试图捂着嘴巴,或者把手指放在鼻子下面搓搓好让自己舒服一点,而是极其乖巧地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泰勒把烟头碾灭在脚底,走进室内。塞缪尔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贴着腿侧伸出中指。
站在塞缪尔旁边的人看到了他的动作,眼睛睁得圆圆的。
塞缪尔扭头朝他努了努嘴巴,目光凶狠。
别告状。他把右手握成拳头。否则我揍死你。
那人迅速转身,不再看塞缪尔,嘴角抽搐,似乎在憋笑。塞缪尔觉得他莫名其妙。
晚上,天空下起了雨。
两人虽然站在门口被屋檐挡着,但几道大大的裂缝让雨水尽情地浇在他们身上。
塞缪尔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单薄的衣物紧紧黏着身体,勾勒出紧致匀称的肌肉线条,领口敞开,雨水顺着滚动的喉结和微微起伏的胸膛往下滑落。
眼皮因为疲倦不断打颤,冰绿色的瞳孔有些黯淡,但在看到泰勒走出房门的一刻又重新燃起一簇发光的星火。
泰勒说“落汤猫。”
塞缪尔偏头朝休看去,白色猫咪找了一个安全,不会被雨水淋着的位置蹲在那里,两只小爪爪按着一个不知道哪来的粉色毛线团。
和塞缪尔的目光对上,休优雅地抬起爪子,舔了舔,面无表情地晃了晃长长的尾巴。
他无奈地重新转回去,吓了一跳,泰勒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面前,和他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吐出的混杂着劣质香烟的气息一股脑地往他鼻子里钻。
塞缪尔想打一个大大的喷嚏,因为烟味又因为寒冷,却只能硬生生憋着,眼角酸涩地沁出几滴泪珠。
泰勒闻起来很奇怪,塞缪尔敏感的嗅觉起了作用。在雨夜,泰勒的气息充满了尼古丁味、血液腐烂的铁锈味、令人作呕的肥皂加脂肪味,还有一种枪管的硝烟金属味。
塞缪尔再次垂下头,水珠找到一个适合的角度愉快地顺着额头滴到地板上。
泰勒站在他面前,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走了进去。
莫名其妙。塞缪尔撇撇嘴。
第三天,天气变得无比的热。
塞缪尔站在门口,被雨水打湿的衣服又被干燥的空气蒸干。他微不可察地扭了扭身子,好让自己舒服一点。
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家伙闻起来糟糕透了,塞缪尔猜测自己也是那样。
早上,杰克对着塞缪尔再次发疯,等到走回房间他显出一个抱歉的表情。
塞缪尔表示理解,准是泰勒让他那么干的,扮成一个恶人。
一整个下午泰勒都没出现,杰克走出来了好几次。
等到傍晚,泰勒才终于现身。
他走到塞缪尔面前,把含在嘴里的香烟用鞋尖碾灭,地板上已经有无数道香烟的灼痕了,还有几摞火山堆一样的香烟尸体。
塞缪尔直视泰勒,一眨也不眨,眼睁睁看着那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他们的鼻尖差不多碰在一起。
泰勒把他鼻梁上贴着的创口贴撕下来,上面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泰勒双手捧起他的脸颊,然后用力地擦过下颌骨、脖颈,最后死死扣在有几道疤痕的锁骨上。
泰勒把额头抵在塞缪尔额头上,鼻尖抵着鼻尖,笑着说“干的不错。猫咪。”
塞缪尔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轻轻颤抖,留下一片跳动的阴影。
他从街道找回行李包,一言不发地跟着泰勒走进房间,月光打在脸上,温暖皎洁。
泰勒把他送到地下室的集体房间里,七十二个床铺摆得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是杰克收拾的,绝没有泰勒的一份苦功。
然后,泰勒又一言不发地离开地下室,半晌后长着42d胸脯的鲍勃前来告诉塞缪尔要怎么做,他带着青年去食堂吃了简单的面包饭,然后去集体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黑衬衣和黑裤子。
塞缪尔在几个人的注视下洗完了目前为止人生中最尴尬的一次澡,等到他走出浴室,听到身后传来了几声愉快的口哨声,耳根红得要烧起来。
所幸他不是没有收获,鲍勃和他一起洗了澡,塞缪尔知道了鲍勃的女人胸脯是货真价实的,然而他宁愿不知道这件事儿。
鲍勃告诉塞缪尔他患了睾丸癌,摘除了睾丸,雌性激素不停生长,导致他的奶头比女人还要茁壮。
他曾在互助会上用双臂紧紧搂着杰克,肩膀耸起,然后放,放,抽噎,抽噎。杰克的脑袋埋在他的胸脯里,吸,吸,啜泣,啜泣,沾湿了他胸前的衣物。
塞缪尔拒绝想象那副滑稽又悲伤的画面。
鲍勃的头发又厚又直,他说“你不能在破坏工程里提起我的名字,我们用代号和数字称呼彼此。”
“破坏工程”是泰勒对行动的称呼,杰克称参加“破坏工程”的家伙为泰勒的“太空猴子”。
“我叫1002,”鲍勃说,“你叫1007,你得喊泰勒叫长官。”
是。是。是。塞缪尔敷衍地点头。
鲍勃伸出自己的手,手背朝上,上面有一个塞缪尔曾在杰克手背上看见的伤疤。
“如果你准备好了,就走进长官的房间,他会赐予你这个。”
鲍勃指指那个唇印般的伤疤“然后你就会进化,成为一个真正的现代人。”
“没有这个,”鲍勃说,“你一文不值。”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是角色介绍bu shi
泰勒,传销头子。
杰克,被头子挟持的无辜人质。
鲍勃,被头子洗脑的人士。
塞缪尔,伪打假能手。
阿瑟,真打假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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