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你醒来必须问一声你身在何处。
塞缪尔睁开眼睛,水滴顺着天花板落在床板上,浸湿一部分床单。
他歪了歪头,碰到了某个温热的胸膛。
你醒来,发现你不知身在何处。
塞缪尔扭过身,看见了泰勒。
见鬼的泰勒。
他靠在泰勒健壮的胸膛处,泰勒的手紧紧抓着他的大腿根,那双套进黑色橡胶手套,把他的手指狠狠压在桌面上的双手,此时,热乎乎的,正在轻抚他的腿部。
这绝对是个噩梦。
鼻子里一股充斥肥皂水味道的空气。
塞缪尔睁大眼睛,阖上,睁开,阖上。
你醒来,那就够了。
泰勒那张英俊的脸仍然在他视线里,无比嚣张,蓝色眼睛满含笑意地盯着他。
“fuck you”
塞缪尔猛地跳起来,差点撞到天花板,他一头栽到地板上,摔个狗屎,惊恐地看着泰勒德顿。
“哦,猫咪,”泰勒爆发一阵大笑,用性感的低音低语,“不要那么害怕,你昨天痛昏过去了,我只是把你挪到一个舒服的地方。”
“不要喊我猫咪,”塞缪尔试图冷静下来,“叫我1007,长官。”
他套上裤子,穿上变得皱巴巴的黑色衬衣,从口袋拽出领带系上,揉了揉脑袋上已经不存在的头发,一股脑冲出卧室门。
泰勒在他身后大喊“记得完成家庭作业,1007”
塞缪尔在楼梯道上奔跑,撞到了几个“太空猴子”,招来几声脏话。他回到集体宿舍,鲍勃坐在和他相邻床铺的床板上,抬起眉毛看了看他手背上的印记。
鲍勃提醒他“做任务的时候不要被捕。受伤可以,可一旦被捕,你就被破坏工程除名了,就不再有任何家庭作业的任务了。”
狗屎的家庭作业。塞缪尔满腔怒火不知道怎么发作,他的猫咪不知道跑哪去了,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对面床铺上另一个家伙的后背。
“我饿坏了。”塞缪尔从肚子里憋出一句。
鲍勃带他去了集体厨房。整个一楼都是一个厨房和制皂厂。破坏工程的几组队员整天都在熔化脂肪,他们加入碱液,切割肥皂,最后用商标贴好。
这栋大楼的每个人几乎都是破坏工程的一部分,那些被他们种在地里的根,有一部分是为了自己。除了泰勒,没有一个了解整个规划,可每个都被训练地可以完美地完成简单任务。
“大破坏计划的第一条规定就是不能有疑问。”鲍勃向塞缪尔讲解规则。
青年撅着嘴巴,用勺子剜着饭盒里不知道是什么的一坨浆糊。
过了一会儿,穿着红夹克的泰勒叼着烟从他背后走过,把灰烬弹到他饭盒旁边的桌沿上。
塞缪尔咬了咬牙齿,使劲咽下有些作呕的食物。
泰勒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的桌子上。
鲍勃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几眼,不再吭声。
泰勒懒洋洋地哼了几下,把红夹克扔到地面上,一把抓住塞缪尔拿着勺子的手。
“瞧瞧这是什么”泰勒得意地问。
吻痕伤疤到现在还是闪闪发光,又红又肿,周围散布着有人哭泣造成的香烟灼痕。
塞缪尔拼命挣扎“这他妈除了是个疤还能是什么”
手腕因为用力过猛差点脱臼,泰勒可不管这个,他紧紧攥着青年的手腕,在手背上又狠狠吻了一下。
塞缪尔感觉吻痕滚烫无比,泰勒叼着的烟屁股随着嘴角翘起。
他说“错误。”
泰勒一把夺走青年手里的塑料勺子,随意折断扔在地上,一手攥着手腕,一手拽着塞缪尔的衣领把他扯到桌上。
塞缪尔被迫和他一起坐在饭桌上,腿挨着腿,双手发痒。
泰勒举高他的手,好让所有人看清楚。
他问“瞧瞧这是什么”
“是荣誉”一个俱乐部的太空猴子吞吞吐吐,有些怀疑地回答。
“是荣誉。”另一个太空猴子说。
“是荣誉。”好几个太空猴子重复。
“荣誉”太空猴子大喊道。
“荣誉”太空猴子重复道。
“荣誉”太空猴子举起他们的手背。
几十个吻痕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荣誉”“荣誉”“荣誉”大家齐声高喊,“荣誉”“荣誉”
荣你妈的誉。
每发展一个人,泰勒就会在他们手上留下这个东西。某种意义上,塞缪尔知道这是一种烙印,烙印让人有归属感。烙印是泰勒想要的,他想建立一支军队,就要盖下自己的印章。
批量生产,流水线作业。
唔,泰勒,手段高超的混蛋。
混蛋松开塞缪尔的手,转而捧起他的脸颊,使着力气逼两人对视。
“别那么抗拒嘛,”泰勒说,“瞧仔细,你得好好想想。”
太空猴子的声音振聋发聩,塞缪尔的手指指甲不自觉地在木质桌面上抠抓。
泰勒眯起眼睛,露出一种肉食动物的目光,迅猛地,凑到他面前,用牙齿对准粉嫩的唇瓣咬了下去。
塞缪尔睁大眼睛。
泰勒亲了他。
嘴对嘴的。
凶狠的。
粗暴的。
泰勒德顿不是人。
塞缪尔狠狠推开他,一拳砸向男人欠揍的脸。
总之他妈的不像个人。
泰勒撞上饭桌,桌面上的东西被顶得掉在地板上,盘子噼里啪啦摔在他脚边。
他说“酷啊。”
泰勒,眼睛旁边的黑眼圈,脑袋上每一根竖起的头发,仰起头看他的目光,歪歪扭扭的领带,总是汗津津的手指,被晒成棕褐色闪着光的肌肤,嘴唇,触感,味道,处处令人烦躁。
塞缪尔一屁股坐到泰勒身上,用双手死死掐住男人的喉咙。
泰勒张了张嘴巴,因为突然窒息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用一双蓝色眼睛看着他。一副虚伪的吃惊模样,看起来无辜又纯良。
“荣誉”太空猴子大喊。
塞缪尔捏紧手指,一拳砸在了男人挺立的鼻梁上。
“哇哦”泰勒哑着嗓子说。
下一秒,他使出力气翻身压住塞缪尔,把双手放在了青年脖颈上紧紧捏住。
“荣誉”太空猴子大喊。
顺着泰勒下巴滴落的汗水落到塞缪尔的眼角里,他迅速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双手狠狠掐住泰勒的手肘,手心里的肌肉坚硬又滚烫。
鲜血从上方男人鼻孔流出滴落,塞缪尔把十根手指牢牢嵌进他的小臂。
泰勒盯着底下的青年,双手收紧,掐在脖颈处的力气越来越大,青年的肌肉也随之紧绷。缺氧让塞缪尔浑身不舒服,他蜷起鞋子里看不见的脚趾,双腿下意识地使劲往前蹬。
两人紧紧挨在一起,磨蹭每一寸皮肤,互相感知对方的感受。
视线逐渐模糊,塞缪尔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不管是什么都成了五颜六色的马赛克,他狠下心把脑袋狠狠撞上泰勒的脑袋。
相撞的部位带来相同的痛感。每一下心跳都在皮肤里不断回荡,血液一下涌上大脑,肾上腺素急速飙升,这一切都极易使人迷失自我。
塞缪尔迅猛地撞翻泰勒,一口狠狠咬住男人的下巴。
泰勒的肌肉在塞缪尔上下牙齿间颤抖,汗水咸咸的,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热气。
塞缪尔狠狠咬住他,男人低下头,头晕的塞缪尔只能在那双蓝眼睛里看到一片虚无。
泰勒扬起下巴,双手抓着青年的脑袋,没有推开,没有反抗,就那么坐在地上让对方咬他,眯起眼睛,体验疼痛,享受疼痛。过程重于结果。
“荣誉”太空猴子大喊。
塞缪尔嘴里都是血。泰勒的血。
搏击俱乐部的常客都有健壮的腹肌和各种结实的肌肉。铁拳碰上坚硬的膝盖、肋骨和下颌骨。血管、脉搏和肌肉都在皮肤表层下剧烈跳动。尖叫、呼喊和汗珠在地下室的灯光里闪烁。
肉体在地下室互相碰撞,拥抱时撞上对方的肩,压倒时撞上对方的胸膛。
性和暴力。
用同一个频率呼吸。
塞缪尔松开牙齿,当他终于能喘过气的时候,他向泰勒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荣誉”太空猴子大喊。
泰勒摸了摸下巴处的咬痕,以及咬痕周围被牙齿翻出来的血肉,扬了扬眉毛。
对付泰勒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你只需要接受堕落,你接受绝望,然后破坏、宣泄,挥拳。就那么简单。
塞缪尔右手食指和拇指搭在一起,伸长中指,用它将带着浓烈腥味的鲜血在脸上抹开,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吐出鲜血,血液沿着几条优雅独特的轨迹散开,落到泰勒脸上,还冒着丝丝不可捉摸的热气。
他正正自己的领带,起身,端着摔破的瓷盘走到厨房,又从厨房走回集体宿舍。轻轻松松回到原点,除了宣泄一场无事发生。
“文明后退。”泰勒在他身后大喊。
“荣誉”太空猴子在他身后大喊。
塞缪尔一屁股陷进坚硬的床板里,脑袋像是高温熔浆黏黏糊糊的,心脏疾速狂跳,耳膜隆隆作响,他从背包里掏出微型对讲机。
“阿瑟”塞缪尔喘着粗气,“你能听到声音吗”
“”
对面陷入一阵死寂,过了好一会儿,阿瑟才开口道“你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劲吗”
“并没有。”
除了有点疼,手背上的吻痕烫得厉害,塞缪尔眨眨眼睛。
阿瑟说“或许你该回来了。”
“不,我们还没有发现他的最终计划目标,你记得把听到的有关计划的事情都记下来。”
塞缪尔舔舔唇瓣,继续说“好了,我得继续做事了。”
“等会儿。”阿瑟的音调高高扬起,似乎有些焦急。
“吊桥效应,别忘了。”
吊桥效应。你在桥下,正落入一个如此低于地平线的谷底你却不知道它的存在。你在桥上,体内的神经细胞被一一算计。摇晃,心跳加快,痛感和快感混为一体,脑袋里转的血冲到下半身。
塞缪尔双手抱着膝盖呆呆坐了一会儿,清醒过后立刻关掉对讲机,把它重新塞进乱糟糟的背包里。
几分钟后,塞缪尔看见杰克从门口不紧不慢地走进来。
杰克坐到他对面的床铺上,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塞缪尔,紧抿着嘴。
虽然很累,塞缪尔仍然回以一个灿烂阳光的笑容。
杰克看着青年脸上甜甜的酒窝,开口说“明晚我要和你打。”
他眼睛蓝的不可思议。
有那么一瞬间,塞缪尔觉得他比泰勒还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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