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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Chapter 29
    第二个家庭作业。塞缪尔跟着破坏工程一个小组的队员在一条小巷里散步,他们需要在街上做一些破坏,几个人从垃圾桶里挖出三个废弃的棒球棒和两个形的高尔夫球棍。

    之后他们在街区溜达,发现几家空荡荡的门店。透过漆黑的窗户,塞缪尔能看到收银台冰冷的轮廓。

    破坏工程就是要搞些破坏。

    塞缪尔学着周围的太空猴子,朝玻璃窗使劲挥了一棒。

    窗户裂成漂亮的蛛网状,又一棒,像雪花一样碎开。

    警报响彻在整条大街上,塞缪尔对着商铺大门鞠了个躬,然后迅速和几名成员跑回集体公寓,蹬蹬的足音飞奔不息。

    他跑回集体宿舍,拽掉鞋子,靠着枕头喘气,房间里一股肥皂的味道。大部分太空猴子都在干活,还有几个在花园里挖草坪,种植百里香、薄荷、莴苣等等幼苗。他们采集最好的叶子和杜松果来制作天然碱液,从而制作肥皂和炸弹。

    自制炸弹,将硝化甘油、硝酸钠和锯末结合,或者把硝酸和石蜡混合。

    塞缪尔躺在床上,有些想念脏兮兮的地下仓库,夜晚城市宾馆的霓虹灯牌,窗户外的埃菲尔铁塔,乱七八糟的地板,可以点播任何视频的电视机所谓真实的活着的感觉。

    而不是现在在一个疯子的梦里,睁着眼睛半死不活。

    芝士土豆泥,红酒煎苹果,奶油蛋糕,蒜蓉大虾,柠檬烤菜所有菜肴在塞缪尔脑海里热气腾腾,香味扑鼻。但他现在只能吃集体食物,里面掺杂着某人的血和不知道谁掉落的牙齿。

    就在他幻想时,泰勒骑着摩托车进来了。

    见鬼,他是怎么把摩托开进来的,这是什么梦境掌控者的特权吗

    泰勒骑着摩托车从塞缪尔旁边经过,下巴上还有不久前塞缪尔狠狠咬下的牙印。

    房间里没有烟灰缸,泰勒就直接把烟头插到青年耳边柔软的靠枕上,然后用车轮在旁边耍杂技打转儿。

    劣质烟味从耳朵里进去,发出一阵闪着火花的烧焦味,塞缪尔拍拍枕头,把烟头震下去。

    泰勒把摩托停到他旁边,车把手顶着床板,窒息的重量瞬间隔空压在对方身上。塞缪尔从地板上捡起鞋子朝男人扔了过去。

    破破烂烂的摩托熄火了,泰勒接住黑鞋子把它摆到地上,一屁股坐到塞缪尔的床上,冲青年挤了挤眼睛。

    泰勒的面部肌肉正在抽搐,塞缪尔意识到他是在努力忍笑。

    那根烟的味道还在旁边纠缠不休,就算躺在地板上还旋着一股滚烫的气息。

    泰勒挤到塞缪尔的床上,强盗式地逼迫青年挪挪。

    塞缪尔一动不动,一条腿卡在泰勒肌肉紧实的大腿上。

    “长官,”塞缪尔翻了个正大光明的白眼,“需要我做什么吗”

    泰勒又点了一根烟,在青年微微翘起、套着黑袜子的脚背上抖烟灰,沙哑着嗓音说“今晚你和我一起待在车里办件事,1007。”

    塞缪尔蜷起脚趾,看起来极为乖顺地点点头。

    “出过车祸吗”泰勒问。

    塞缪尔迟疑了一下,火车事故算车祸吗,思考片刻后他摇摇头。

    泰勒疯狂扯起嘴角“很好。”

    “可杰克说今晚要和我搏击,长官。”

    “不成。”泰勒头一次插手俱乐部打架的事儿,他跳下床,重新启动摩托。

    “如果明天还活着,你们可以再打一架。”泰勒轻声嘟囔。

    塞缪尔没听见,他只是睁大眼睛,紧紧盯着泰勒把那根烧了一半的香烟再次放到他的枕头上,然后一下踩着摩托离开不见人影。

    他气愤地把烟头丢到地上,感觉自己要在烈火浓烟中燃烧殆尽。

    第三个家庭作业,塞缪尔和鲍勃坐在一辆汽车的后座上,穿着同样的黑衬衣黑裤子。泰勒开着车,副驾是杰克。

    这是一辆普普通通的商务车,塞缪尔进车前看到了车屁股上贴着一个标语。

    上面写着“宠物死后,请妥善烹调。”

    唔,泰勒式的哲学。

    现在是傍晚十点,天空就像纯黑的帷幕,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沉默地低伏在这辆商务车四个轮子下。其他车在周围行驶,街道拥挤,一辆的车头挨着前一辆的屁股。

    泰勒开车准是个危险的事,其爆炸程度不亚于世界末日。塞缪尔紧紧盯着前方男人的后脑勺。

    晚上下着雨,车前的雨刮器不断移动,但还是有一层又一层的水波在几块玻璃上接连荡开。

    泰勒驾驶着车驶入一条没有超车道的老式公路,后面排了一长串的卡车。挡风玻璃里侧照出几人的身影和模糊的霓虹灯光。

    车内没有开灯,四个人的面容被路灯照亮又迅速隐藏在阴影中,忽明忽暗。

    “有什么心事吗”泰勒问杰克,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杰克没说话,扭头看了塞缪尔一眼,鲍勃又看了他们一圈。

    这像个哑剧,塞缪尔心想,自己好像被牵扯进什么事儿了。

    过了一会儿,杰克双手抱胸,有些愤怒的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大破坏计划的内容。”

    大破坏计划是泰勒策划的整个破坏工程需要做的事,塞缪尔也想知道计划的最终目标是什么,他就是为此而来的。

    鲍勃立刻开口“大破坏计划的第一条规定就是不能有疑问。”

    杰克愤怒地回头想要用眼刀刺鲍勃一眼,然而他回头恰好对着的是塞缪尔,于是又憋屈地转过去,他受挫极了,甚至想要呼吸烟尘。

    杰克朝着泰勒大喊“是我们一起建立的搏击俱乐部不是吗它是你的,也同样是我的。”

    泰勒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扭头看他“你完全搞错了。它不属于我们。我们并不特别。”

    “只要你置身搏击俱乐部,你就不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你不再是你的名字,你不再是你的年纪,你不再是你的问题,你不再是你的希望。”

    泰勒式的混蛋口吻,泰勒式的演讲。

    杰克看着泰勒,眼睛瞪得大大的,想朝对方脸上吐口水。

    “滚吧你。”杰克说。

    泰勒扭头,打开车窗,刺骨的夜风从那一侧猛地灌进来,他诡异地十分安静地开车,在几分钟后将车驶入对向车道。

    车内顿时充满了迎面车辆透过玻璃直直射进来的前灯灯光。

    不一会儿,迎面射来的车灯越来越大,汽车喇叭不停地轰鸣。

    泰勒继续向前,撞入一片刺眼又模糊不清的灯光里,嘈杂的喧闹声、汽车轰鸣声与狂风的呼啸声交织成一片混乱。

    一辆车迎面而来,前灯一高一低不断闪烁,汽车喇叭嘶鸣,直直擦过他们的车耳朵。泰勒一动不动,方向盘好像固定死了。

    “fuck,泰勒”杰克咒骂道。

    “你想我怎么做”泰勒说,“你把你知道的通通忘掉了,你以为你了解我们,实际你一无所知。”

    泰勒朝方向盘吐出口香糖,开始笑起来。他大笑,无时无刻不在笑,笑刻在他脸上了。

    更多的车灯扑面而来,迎面的车子把喇叭按得疯响。

    “fuck,fuck,fuck”杰克大喊道,“握好你的方向盘,泰勒”

    泰勒松开方向盘,他问“你们死前最想干的事儿是什么”

    “什什么”杰克惊恐地看他。

    “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鲍勃迅速回答。

    塞缪尔愣了一下,鲍勃的目光投了过来,他结结巴巴地说“额找找到我爸爸”

    “杰克”泰勒大喊。

    “我,我不知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你必须回答这个问题。”

    “别闹了泰勒”

    一辆卡车朝他们直直驶来。塞缪尔光速系上自己的安全带。

    “如果你现在就要死了,你怎么评价自己的一生”泰勒问。

    “我不知道,我觉得我活得糟透了。”杰克舌头打着结说。

    卡车在四人面前放大到无边无际,亮得炫目,就像一个耀眼的太阳,晃得泰勒脸上的微笑都看不见了。

    “泰勒”杰克转过身去抢方向盘。

    卡车急速拐弯,擦着车壳一闪而过。

    “糟糕透了,”杰克大喊道,“你满意了吗”

    “还不够,”泰勒回道,“你真可悲。”

    泰勒把杰克的手拽开,方向盘彻底自由,随着寒风摆动。

    泰勒用眼神狠狠刺他,嚣张地扬起嘴角说“别再想控制一切,放手”

    杰克绝望地坐回座位,看着车子自由地在公路上行驶,全凭方向盘操控。

    塞缪尔使劲眨眨眼睛,觉得还没有冲过去抢方向盘的自己已经疯了。

    不管泰勒想通过这个让杰克明白什么,都无法掩饰他是一个疯子和混账的事实。塞缪尔感到忧心忡忡,所幸安全带像紧身衣一样紧紧箍着他。

    泰勒一脚踩下油门,仪表板上的点烟器顿时喷吐起火焰。

    汽车直直往前,冲上一条满是小护杆的路,颠簸地摇晃起来,最后与另一辆车的屁股在斜坡上相撞。

    塞缪尔的身体跟着车一个急转弯,脑袋狠狠撞上旁边坚硬的挡风玻璃,就像他在地下室把泰勒的脸砸在地上一样。

    在那完美的一秒内,那个寒冷的黑皮车厢里没有任何灯光,塞缪尔的喊叫声淹没在一片黑暗中。

    鲜血飞溅。

    玻璃碎片像冰瀑布一般冲刷过他的皮肤,碎片扎进双手,手指因被唤起的记忆而刺痛。尖锐的玻璃碎片又扎进塞缪尔的太阳穴,血顺着额头淌下来。他离死亡仅一步之遥。

    安全带被撕裂,塞缪尔整个人被掀到车外,眼睛根本睁不开,身子掉在潮湿的草坪上。在车最终停下时,除了嗡嗡作响的杂音,塞缪尔耳边充斥的就只剩泰勒神经质的咯咯笑。

    泰勒把昏迷的杰克拽出车底,放到草坪上,又两手拽住塞缪尔的衬衫,用劲儿把他塞进怀里。

    疼痛感从身体各处蹦出来。塞缪尔靠着泰勒的胸膛,用不停抽搐的肺部汲取每一丝空气,夹杂着呛人的烟气和铁锈味。

    “哈”泰勒尖声大叫,“我们刚刚有了一次死里逃生的经验”

    风夹着冰冷的雨水在周围呼啸而过。泰勒仍紧紧揪着塞缪尔,脸没破得像青年这么严重,不过身上的伤看起来很刺眼,血流不止。

    “找爸爸的男孩。”泰勒见鬼的还记得他之前说了什么。

    他把塞缪尔的脑袋放上自己的膝头,摸了摸青年有些扎人的寸发。

    “你叫什么名字”泰勒问。

    塞缪尔抬起头努力望去,泰勒的脸高高在上,和一片刺眼的霓虹灯光、模糊的雨水,以及猩红的血液连为一体。

    “塞缪尔。”

    他蜷起手指,泰勒吻在他手背伤疤处。

    “我叫塞缪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