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了”
塞缪尔听到什么声音,熟悉的,沙哑的,但又是久别重逢的。
他拼尽全力睁开眼睛,伊姆斯憔悴焦急的脸模模糊糊出现在面前。
“你终于醒过来了,darg。”
伊姆斯狠狠把他抱在怀里,用扎人的胡须蹭他的脸颊和脖颈,轻柔地亲吻他被汗打湿的发丝和流着汗珠的肌肤。
塞缪尔没有力气推开他,耷拉着眼皮无力地问“怎么了”
“你进入了迷失域,所幸现在终于醒来了,”阿瑟回答,他摩挲着手里的红色骰子,“伊姆斯听到消息后就迅速赶来,我们都害怕极了。”
“是吗”塞缪尔揉揉自己的眼睛,“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塞缪尔尝试把手伸进口袋去摸自己的黑色棋子,却被伊姆斯拽过手背,在上面狠狠吻了一下。
他顿时睁大眼睛,浑身颤抖,伊姆斯紧张地问他“怎么啦,宝贝,你看起来很不对劲。”
阿瑟从他们身边走过,留下一个长长的影子,塞缪尔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伊姆斯抓着他的手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他亲吻着青年的额头,仿佛哀求道“我们离开这一行吧,随便干什么都行。”
塞缪尔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委屈的情绪一下全部涌出,铺天盖地地朝他袭来,但他没有哭,只是微笑。
午后的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塞缪尔几乎睁不开眼睛好好看看伊姆斯的面容,他只能看到黄绿色的花衬衫在阳光的衬托下更加鲜艳。
最终,他笑着回答
“好。”
伊姆斯带他回到了巴黎,在飞机上时,塞缪尔累坏了,他半个身子都靠在男人身上,两人的肩膀到大腿都在狭窄的飞机座椅里紧紧贴着。
伊姆斯轻柔地吻了吻他的发丝,带着眷恋和思念,他用浓厚的英腔低沉的说“你好久都不给我打电话,也不回我,我担心极了宝贝。”
塞缪尔像个懦弱的骗子一样紧闭双眼假装睡着,但当他真的即将陷入不安稳的睡眠中时,伊姆斯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
“不管发生什么,你值得整个世界,亲爱的。”
塞缪尔终于忍不住了,他睁开眼睛,拽着男人的领带狠狠吻住那张性感的嘴巴。
“我也是。”塞缪尔回应他,深情的不像自己。
伊姆斯捧着他的脸颊和他接吻,从上颌到齿列慢慢舔舐,不间断的吸吮,塞缪尔差点因为久违的热吻忘记换气,就那么窒息死去,所幸最后男人稍稍松开了他,给两人一个喘气的小小空间。
等回到巴黎的公寓,在电梯上伊姆斯便迫不及待地解开他的衣服扣子,两人一边进门,一边紧紧抱着接吻。
伊姆斯把塞缪尔的双腿缠到自己的腰部,在接吻的空隙甩掉青年的外套,随手扔到地上。
黑色棋子从外套口袋滑到地板上,开始绕着一角旋转。
等到匀速旋转到第三圈时,伊姆斯抱着塞缪尔倒在柔软的毛毯上,一只脚在身子压上青年的时候蹬到了棋子,黑色棋子被踢得弹起来又再次摔下
这次侧着身子平躺在地板上滚了几圈,最后一动不动了。
塞缪尔抱着伊姆斯,和男人用相同的频率一起律动,手指在刻有纹身的背上留下一道道鲜艳的血痕。
伊姆斯带着笑容宠溺地看他,纵容着变得更加热情和火爆的猫咪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记。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塞缪尔和伊姆斯好像真正变成了一对普通的情侣,他们辞掉了在盗梦行业的工作。
塞缪尔最开始只是打算休个长假,然而他太享受现在的生活了,没有那些心惊胆战的危险,他能抱着伊姆斯入睡,和男人接吻做爱,在同一张床上入眠而不是进入别人的梦境。
醒来后他们能触碰彼此,所有的阴郁都吃屎去了。他们休了几个星期的假期,之后变成几个月,或许还会演变成几年,亦或者一辈子。
塞缪尔成为了一名建筑设计师,伊姆斯也改掉了赌博的坏毛病,找了一份正经的办公室工作。他早上醒来换上白领的装扮看起来奇怪极了,但塞缪尔还是细心地为他打好领带,把褶皱一点点抚平,最后换来男人恋恋不舍的一个吻。
阿瑟代替他成了组织出色的梦境特工,经常见不到人影也联系不上。
倒是科布时常会带着孩子过来玩儿。塞缪尔总算见到了带着孩子的爸爸是什么样。
一个孩子是天使,两个孩子简直就是地狱。
小男孩詹姆斯天生好动,因为不久前到处乱跑摔在地上掉了两个门牙,讲话一个劲的漏风,却还喜欢拽着别人的耳朵说悄悄话,塞缪尔每次和他聊过后都不得不揉一会儿耳朵。
小女孩菲利帕比之不落下风,她天生有当领导者的风范,总是公寓旁边一条街上小孩的头头,喜欢乱蹦乱跳,拍手、足球和滑板。
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和塞缪尔一起玩火车模型。
菲利帕把火车头按到车身上,塞缪尔投去几个赞赏的目光,女孩笑的更开心了,她把小火车模型拉上椭圆形的轨道,又把另一辆火车放到上面。
啪两个火车头被一双小手拽着撞到一起,零件散的稀碎。科布走过来轻声训斥她,说不能这样破坏玩具。
塞缪尔则低头看着地上一堆散架的零件,一个小人模型被火车零件埋着,只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方形脑袋。
看着他有些沉默,科布走到他旁边坐到铺着毯子的地上,扭头询问“你很喜欢小孩”
塞缪尔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笑着说“我的确喜欢,不过也只是喜欢而已,我可做不来养小孩的事情。”
科布朝旁边打闹的姐弟两人看去,宠溺地笑了笑“其实我也不太会,毕竟是第一次当父亲。”
塞缪尔故作惊讶地张大嘴巴“你还想当第二次”
“嘿”
科布急忙捂住他的嘴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梅尔,紧张地眨巴眼睛“这是他说的,不是我说的。”
梅尔对此只是翻了个温柔的白眼,塞缪尔一点儿也没有罪魁祸首的样子,反而捂着嘴巴笑个不停。
晚上,塞缪尔脑袋靠在伊姆斯健壮的胸膛上,摸着男人的腹肌告诉他今天开心的事情。
伊姆斯在他后脑勺上轻柔地吻了一下,笑着说“你想要一个孩子我们可以去领养一个。”
“不”塞缪尔揪了把他手臂处的软肉,“我才不想养孩子。”
“我不会是个好父亲的。”塞缪尔无比肯定的说。
脑袋蹭着男人的胸膛挪了个方向,塞缪尔把脸对着伊姆斯,在男人覆有一层薄薄胡茬的下巴处轻轻咬了咬。
伊姆斯被他咬得身体发热,心里发痒,试着揽住青年的肩膀吻上去,然而对方却推开了他。
塞缪尔哼了几声,含糊不清地说“我想睡觉了。”
伊姆斯并不想勉强他,把猫崽拉到自己温热的怀里,脑袋靠着可爱的头发旋,抱着青年陷入一片沉沉的睡意。
离开盗梦行业的塞缪尔久违地做了个梦。
不是什么美梦,而是一场坠落。他从高空坠落,没有任何倚靠,迅速地坠落,失重感袭击整个身躯。
在撞击地面的那一刹那,塞缪尔猛地睁眼惊醒。
现在是午夜,他趴在床上,靠着伊姆斯的胸膛,双手抓着枕头,睡衣被汗水濡湿了,粘在身上,枕头也被头发打湿。心脏不停地咚咚跳着。
塞缪尔大口喘着气,贪婪地呼吸着空调屋里的凉爽空气。
伊姆斯没有醒,但被他的动作惊动,不自觉地用脑袋蹭了蹭他湿漉漉的头发,又在上面无意识的留下轻柔的一吻。
塞缪尔眨眨眼睛,大脑昏昏沉沉的,他盯着外面浩瀚的夜空看,张着嘴呼吸,梦里的失重感还留在身体里,他却并不觉得害怕,男人的身躯温温热热的,带给他一种深深的满足感。
塞缪尔把被子拉到嘴巴处,带着笑意闭上眼睛,在满满安全感的包裹中倒头就睡着了。
等到他再次醒来,伊姆斯已经差不多穿好衣服要去上班。
“早上好,亲爱的,现在是七点半,阳光明媚。”伊姆斯在他额头上亲了亲,然后拉开遮光窗帘。
早晨的阳光顿时在整个房间里流淌,塞缪尔在一片温暖的金色海洋中伸了个懒腰。
把自己收拾好后,塞缪尔就去巴黎一家委托公司里签合同书,有几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很难缠,然而塞缪尔可不是他们见多的什么都不懂的人,他仔仔细细地把合同书看了一遍,根据阿瑟曾经说的关键点一一对照,找出了几个容易被人做手法的地方。
等谈到自己满意的程度,塞缪尔对他们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然而对面的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勉勉强强地扯起嘴角。
他心满意足地走出办公大楼,在街上晃悠,听着巴黎大街中央广场上播放的音乐微微扭动身体。
塞缪尔调皮地蹦了一下,把地上的一群白鸽吓跑。
一个影子突然罩着他整个人,在眼前的地面上拉成长长的一团。
塞缪尔皱起眉头,转过身对着那人就说
“先生,请您”
话音停止。音乐暂停。就好像打了个响指。
塞缪尔睁大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
广场中央雕像上的油漆开始融化,前卫艺术的墙皮开始脱落,被太阳照射的地板开始发烫,大脑的热度也在溶解。所有一切都在烧灼,升温,失去实体,最后飘在空中或者沉入深处。
泰勒吐出烟屁股,露出一个肉食动物的笑容,对他说
“好久不见啊,宝贝。”
泰勒。
塞缪尔看着泰勒戴着的墨镜,他自己的身影在红色镜片里显现,却又在剧烈晃动的空气里失去躯体。
音乐又开始播放,泰勒伸出手擦掉他眼角的泪水。
“见到我这么开心”泰勒扬起眉毛说,“你都感动的哭了。”
塞缪尔回以一个甜蜜的笑容,以及一个狠狠的拳头。
一拳头砸在泰勒的脸上,墨镜哐当掉落在地上,镜片碎裂,塞缪尔的身影瞬间化作无数碎片,和广场五颜六色的投影交织在一起。
当他收回拳头,抬起头时,所能看见的只有泰勒摸着脸颊的右手,右手的吻痕伤疤,以及一双亮得不可思议的蓝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