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钟声传来,给这深夜中的道观增添了几分清幽的味道。
然而,唐寅的心中却体会不到有任何清幽的感觉。
他坐在房檐之上,远远望去,清风观的房屋密密匝匝,不知道这许多间房屋里,哪一间才有自己想探寻的秘密。
正想着,一阵狂风平地而起,猛烈的狂风之下,仿佛还夹杂着呜呜的哭泣声,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一股歪风,吹开了一所房屋的窗子,紧接着所有的窗子都全部被刮开了,每一扇窗户都向着唐寅发出挑衅一样的噼啪声响。
每个响声都像是在质问唐寅来呀,看你如何探寻秘密。
唐寅板着脸跳下屋檐,秘密总是要去探寻的,不管如何艰难。
这时,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只听有一人朗声说“这老道真不让人省心,你说他这是声东击西吗”
唐寅回头,小寿笑嘻嘻地站在自己身后,原来他和阿砚带着谢与邻也来到了此间。
狂风依旧在呼啸,但是小寿却在这呼啸的狂风中闻到了一丝纸钱的味道,都是一样不起眼的房子,哪个房子里纸钱的味道最重,就是哪间房子里面有猫腻。
但凡有纸张冥物的味道,都躲不过他的追寻。
看着狂风吹开了这样多的窗户,小寿冷笑“想用这点小伎俩乱我心神,还差的远呐,来呀,让小爷我闻闻。”
果然,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小寿耸耸鼻子,伸手指向最角落里一间不起眼的小木楼“就是那间”
唐寅大笑“你这鼻子和中华田园犬的鼻子有一拼了。”
小寿冷哼“那傻狗怎么比得上我的鼻子好使。”
几人会合在这栋古怪的木楼前,这整栋小楼都是木制的,在窗子和门上都刻着一些花纹,轻轻迈上台阶,唐寅看着那些雕刻在楼门上还有窗棂处的花纹,发现这些花纹和青花龙纹笔洗上的花纹是一模一样。
这木楼的形状也很是奇怪,楼的四壁说圆不圆,说方不方,唐寅总是觉得这个形状如此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正琢磨的时候,那木楼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小心有埋伏
可是四下里没有任何有人埋伏的迹象,唐寅蹑手蹑脚试探着走入木楼,发现这木楼之内竟然被人设置成了灵堂的模样,一副看上去很昂贵的棺木横在正堂之内,棺盖打开,棺木内躺着一个人。
唐寅最近屡次在空棺里看到各种邪物,现在终于看到棺材里正经八百地躺着个人,倒觉得有哪里不对。
所以他十分融入场景地“咦”了一声。
木楼内,烛火跳跃,纸钱满地。
几人慢慢靠近棺木,棺中那人的面目安然,仿佛睡着了一般,只听得谢与邻颤抖着声音说道“那人,那人不是单明么,他怎么死了,他死了,我们去哪里找我家公子”
谢文渊是死是活,谢与邻只想知道个答案。
所有人都没见过单明,之前在幻境里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也只有小烛仙见过单明真人。
想来此人必然是单明无疑了。
原来以为去游山玩水的单明躺在这里。
整个一个“被”游山玩水。
躺在棺木的单明,面目安然,虽然是闭着双目,那五官却说不出的好看,说眉清目秀都是谦虚了,当真是面如冠玉,鬓似刀裁。
唐寅心想这人闭着眼都这么好看,睁开眼什么样如果睁开眼的话,是不是还得加上个“目似朗星”
走上前翻了翻单明的眼皮,是挺好看的,那再捏一下脸吧,不捏白不捏,唐寅又使劲捏了一下单明的脸。
捏完单明的脸,唐寅就笑了,他笑得非常开心,回头对谢与邻说道“放心吧,他没死。”
听到唐寅的话,谢与邻立刻收住了难过,喜出望外,曾经那么恨的这个人,此刻却如此希望他能活过来。
只要他活过来就能知道谢文渊的消息。
看见单明的手下还压着个布包,唐寅打开了布包,里面是一本杂记模样的书本,唐寅把本子交给了谢与邻。
谢与邻将本子拿在手里翻了下“这是我家公子那本失踪的日记,却怎么在这单明手里。”
那日记已经被摸的有些毛边了,非常破旧,被层层包裹,看起来他的主人对它很是宝贝。
几人四下搜索这屋中线索,唐寅再仔细观察这房屋的形状,几番思索之后,他突然顿悟道如果将这栋木楼上面的房顶去掉,这房屋不就是那笔洗的形状么。
木楼,龙纹,笔洗,单明,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唐寅看了一眼棺木中的单明,说道“走,带着他回谢宅。”
临走的时候,唐寅让小寿从木楼上拆下了一块带着龙纹的窗棂,他要把这几样有关联的东西集结在一起,看看到底有什么端倪。
几个人连拉带拽把单明从棺木中拖了出来。
二虎力气大,扛起这厮飞快就跑,他觉得单明身体还温温热热的,有微弱的呼吸。
林风离开的时候,特意叮嘱众人说不能把青花龙纹笔洗带出谢宅。
众人依言把笔洗留在了谢宅内。
谢宅内,集结了三个物件那片从木楼上拆下来的窗棂,伏在地上的单明,冒着凛凛寒烟的笔洗。
虽然做道场小寿不会,但是一些法术他还是向林风学过的。
先把单明简单的称作物件吧。
小寿静静打坐,阿砚搭着单明的脉搏,防止他心脉断绝。
笔洗上的寒气越来越重,将整个谢宅又变成了隆冬般寒冷。
那片从清风观带回来的木质窗棂早已化成了一缕青烟。
二虎变回橘猫,缩成一团,躺在唐寅怀里。
谢与邻坐在一旁,脸上的表情一会儿悲一会儿喜。
一个时辰后,笔洗中的那条盘龙开始慢慢游动,但是无论它怎样动作,都奔不出这笔洗的桎梏,那龙痛苦到目眦尽裂,它不住的转动身体,笔洗上面的寒气更加的重了。
不知道多少炷香燃尽之后。
青花龙纹笔洗终于嘭的一声,碎成了齑粉。
躺在地上的单明也慢慢睁开了眼睛。
终于没出唐寅所料,笔洗中的那缕残魂原来是单明的。
单明幽幽醒转,整个人像牵线木偶一样。
哎呦,这家伙还真的是目似朗星。
唐寅啪啪赏了单明两个耳光,言简意赅“谢文渊在哪里”
耳光力道唐寅掌握的很好,不好的话,他怕把这家伙扇的呜呼了,还得去阎王那里把这厮找回来。
听见谢文渊三个字,单明的眼睛似乎是亮了一亮,可那光亮转瞬即逝,他还是用那把喑哑的嗓音回答道“清风观。”
一听单明这话,唐寅没搂住,啪啪又是两个耳光。
“知不知道小爷一天一宿没吃肉了,就因为你跑两趟清风观,车马费给报么”
刚刚还阳,就被打了四个耳光,单明眼泪汪汪。
唐寅呼出一口气,压抑着自己的心跳问出了最想问,其实还有些不敢问的问题“谢文渊活着还是死了”
单明低着头“活着。”
“活得怎样”唐寅又问。
单明略一沉吟“活得还好。”
那边,小烛仙终于没抑制住哭了出来。
众人打马返回清风观。
二虎又扛起单明这厮,飞快就跑。
其实大家已经是仙体,这一来一回不费什么力气,只是会浪费很多时间,但是唐寅的确饿了,一天一宿没吃肉,如果此刻他面前摆着生煎包子,估计他能吃上个几十个。
那刚出锅的生煎包,用筷子夹起来,轻轻地咬上一口,满满的汤汁,里面的馅儿像大肉丸子一样香嫩。
吃完生煎包的皮儿和馅儿,最后再吃掉那被煎的焦香酥脆的生煎包子底儿,啊这么好吃的生煎包,这么美丽的人生,夫复何求
人生因为生煎包而美丽。
此时已经是日出东方,街市中的摊档,已经开始升起袅袅炊烟。
可怜巴巴地路过疾驰而过的街市,看着那早晨的炊烟,闻闻小摊上各种美食的香味,唐寅再次流下了不争气的口水。
小寿先喝点风,解解饱吧。
滚
再赶到清风观。
清风观背后是茫茫大山,山居里的人家,也已经升起袅袅的烟。
那些户人家,也会早起做生煎吃吗
到了山前,二虎把单明扔到地上,又给他栓了根绳牵着他。
众人按着单明的指引,走到了深山里的一户人家前。
这户人家门口一片菜畦,整饬的非常整洁,几只小鸡跑在地上捉虫吃,一个面容慈爱的老婆婆正坐在门口的石凳上摘着菜。
老婆婆看见唐寅,脸上现出莫名的喜色,她放下手中的菜,拄着一根拐棍,颤巍巍地向着唐寅走了过来。
谢与邻高兴地说道“这个是谢公子的乳母,神志已经有些不清楚了,公子失踪后,她一直住在谢宅,前几年突然不见了,我以为她走失了,伤心了很久,谁知她原来在这里。”
谢与邻说完马上拉着唐寅奔了过去,老婆婆见他们跑过来,就拄着拐棍站在当地,等到两人跑到面前,老婆婆用浑浊的眼珠瞅着面前的两个小人,表情说不清是快乐还是悲伤,等了一会儿,她才慢吞吞地问唐寅“文渊,安逸了吗”
显然这个阿婆是记不得事情,把唐寅当做了小时候的谢文渊,唐寅看向谢与邻,谢与邻马上拼命点头答道“阿婆,安逸了。”
唐寅也学着谢邻拼命点头,看到唐寅点头,阿婆大感宽慰,她拍了拍唐寅的肩,从怀里掏出了几个烧饼递给了唐寅。
把烧饼分给了众人后,唐寅啊呜一口,嘿,肉馅儿的。
这时,屋子里传出一个年轻人清朗好听的声音“娘,有客人到,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