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太守为了查清狼山真相,这两日焦头烂额,官差是一批又一批地派出去,就是毫无进展。他本想去向冯晋讨个法子,想个解决之策,但七公子、鲁通判这些人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若再去问冯晋,那两位大人还不联手向朝廷参奏他在静海郡执政无能。
乔太守只有私下对乔夫人诉苦,“本官既不贪权,也不贪财,只想安安稳稳地告老还乡,怎么就这么难啊。”
乔夫人还在埋怨乔太守处置庞亭的事,对乔太守也没好脸色,“你一辈子窝囊,当个太守都战战兢兢的,在这静海郡啊,只知有冯长史,不知有你乔太守现在好了,来了个赵大人,你倒抖威风了,不罚别人,先把自家人抓了。可怜我小弟啊,一出生就没了娘,是我这个当姐姐的,含辛茹苦地将他养大。你当年怎么说的,会善待我小弟,你这没良心的”
乔太守被乔夫人打得不敢还手,求饶道,“夫人啊,你也是明事理的,内弟当街抢人,又买卖少年,这可是犯法的。那些个少年,他们也是父母所生,他们也有亲人,他们的亲人就不痛心吗”
即便知道乔太守说得在理,但乔夫人心疼关在大牢中的小弟,仍扯着嗓子骂乔太守,“小弟走上这条歪路,就是你这个当姐夫的没教导好”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乔太守惧内,见乔夫人正在气头上,也不敢顶撞,心里却道,庞亭若是他亲生的儿子,他定杀了这辱没门风的孽畜。
“大人,赵大人到访。”
这时,一个衙差急急来禀报。
乔夫人狐疑,“赵大人”
“夫人听错了,是曹大人,就是如皋县的曹大人。”乔太守向衙差使眼色,这个时候若让夫人得知是那位赵大人,以夫人的脾气,定会闹到赵大人面前,到时得罪了赵大人,该怎么收场。
衙差会意,“是的夫人,是曹知县,他找大人说有要事。”
乔夫人道,“不过是个知县,请进来便是。你家大人是太守,官位在曹知县之上,还需要出去相迎吗”
衙差为难地看着乔太守,乔太守道,“许是曹大人事急,夫人,这官场上的事,你不懂。别看人家现在是知县,但说不准哪天平步青云,越过了本官。这官啊与做人一样,万事留一线,不可太早下决定。”
乔夫人也听说这如皋县曹知县年轻,再听乔太守说得有理,就道,“去吧去吧,不碍着你忙公事。”
“夫人贤惠。”乔太守夸了乔夫人几句,与衙差飞快地逃离。
到了前院,乔太守就看到衙差引着七公子和梁照水过来,乔太守道,“赵大人亲临,本官有失远迎。赵大人,里边请。”
“本官有些事不解,想来问问冯晋,不知可否”
来都来了,能不答应吗乔太守心道,面上却道,“冯晋办事不力,险些置赵大人于死地,赵大人问过此事,应当,应当。”
咚咚咚
恰此时,府衙外又响起登闻鼓。
乔太守嘀咕道,近日是怎么回事,喊冤地都跑来太守府衙,下面的那些知县都是摆设吗,连个喊冤的都拦不住,还要他这个太守亲自主审。再看看赵大人一副平静的样子,乔太守也没瞧出端倪,只是这赵大人前脚刚进了太守府,后面告状的人就来了,时间未免凑得太好了。
前来禀报的是太守府范推官,他先向七公子行了礼,随后再附在乔太守耳边,低语了几句。
七公子道,“既有冤情,乔大人先忙去吧。”
“本官失陪。”乔太守喊了个衙差,让他带着七公子去见冯晋。
乔太守和范推官匆匆远去,梁照水道,“公子,那些少年”
习过武的,耳力便会好些,连梁照水都听到了,七公子自然也听到,他不动声色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上次那些少年来状告姚老爷,主审的是冯晋,冯晋以证据不足将那些个少年驱逐,并压下了这个案子。现如今冯晋被关了,姚老爷已死,再让乔太守审理此案,或许可以审点什么出来。
梁照水想起刚刚乔太守窘迫之样,忍不住想笑,“听说太守大人久不坐堂,这个案子,或许是太守大人临致仕之前最后一桩案子了吧。”
“倒也未必。卸任之前,谁能预料。”七公子说这话,梁照水仿佛猜到了些,她不禁有些同情乔太守,除了送给乔太守那些个买卖少年的案子,后面不知还有多少个案子等着。
“赵大人,冯长史就关在此处。”衙差停下,指着前面的一个屋子道。
梁照水看了看周围的景致,愤愤道,“犯了错的官,还能住在这么好的地方,当官的,就喜欢官官相护”
连带着,将七公子也骂了进去。
七公子瞥了她一眼,“既然觉得这个院子景致不错,你就留在外边赏赏景。”
不让她跟着啊,梁照水气馁。
走了两步,七公子又转身叮嘱,“不许乱跑不许乱攀树”
梁照水敷衍地哦了声。
等七公子走进屋子,守在屋子外的衙差将门关上。
听一听,总无妨吧。梁照水蹑手蹑脚地靠近,对守在门外的衙差狐假虎威道,“本姑娘是那位大人的亲戚,你们不许声张。”说完,还一人塞了一块玉石给他们。这些玉石都是秦继珉给她的,谁教秦家玉石多,秦继珉不仅自己败家,还把玉石给梁照水,让她跟着也一起败家。
衙差被唬住了,且他们都是乔太守的人,乔太守什么德行,他们便也是什么德行,能不多事就不多事。
“丹徒李家旧案,你尽心捉拿窃贼,是为了威胁白夫人,还是为了何人”
梁照水贴着门口,隐隐约约听到屋子里面七公子的质问声,接着是狗官冯晋的声音,“下官同白家交好,怎会威胁白夫人。下官这么做,是为了替李家伸冤。”
七公子道,“丹徒的案子归镇江府主理,你一个静海郡长史插手其他州府案子,若无苦主来状告,你便是逾举之罪。”
救治不力已是一条罪,如果再加一条插手其他州县的逾举之罪,不说别的,就这两条罪也够惩治冯晋了,冯晋惊慌,“有苦主,那人是是李家之女李施苒。”
七公子又问,“你既同白家交好,那李施苒隐藏在白家,数次谋害白家人,怎不见你揭穿她的身份,让白夫人有所防范”
“赵大人,下官不能未卜先知,哪能料到李施苒为了报复白家,策划了这一切。”
冯晋慌乱之下,言语就有了破绽。七公子也不揭穿,慢条斯理道,“李施苒已被关在大牢,冯长史之言若同李施苒供词一样,本官就相信冯长史无辜。当然,冯长史可能觉得有人会暗中相助,存了侥幸之心,认为本官也拿你无可奈何,只要等本官离开了静海郡,冯长史依然还是冯长史,是吗。”
冯晋听得心惊胆战,这七公子到底查到了什么,怎么会知道他与人暗中联系现在李施苒已在大牢,她不会反口吧
“你久任静海郡长史,审判过的案子,不知有几件判得公允还有你的亲随雷跖,此人想来也知道你不少事。还有,你与姚老爷官商勾结,私分脏银。如今姚家的银子不见了,本官很是怀疑被你全数私吞了”
冯长史额上冒冷汗,七公子所说的这些事,若查实了,都是他的铁证。别的不说,单论那些个案子,只要一一推翻重审,真相就掩盖不住。这些乔太守都不知情,可若是乔太守知道了,根本不会再保他。
“下官”冯长史惊惧,“下官不敢。”
“今日乔大人主审贩卖少年的案子,冯长史不妨一起去听听。”七公子说着,走出了屋子。
门一打开,就撞到了梁照水。梁照水干笑,“我我担心大人安危,若狗官对您不利,我就冲进来保护您”
偷听还这么义正言辞,七公子无奈,“要听,就大大方方听。”
“多谢大人,大人英明”梁照水开心道。
太守府的衙差见此,心道,幸亏没拦这位赵大人府上的亲戚,照这位赵大人纵容的样子,这姑娘在赵大人心里的地位不低啊。
衙差押着冯晋,走向公堂。
今日太守大人亲自审案,不仅震惊了太守府的衙差,也惊动了静海郡的百姓,也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一时间,静海郡的百姓都赶来了,站在衙门外观望。
乔太守端坐大堂,官服官帽,看着府衙外的一堆百姓,心里憋屈,多年不管事,这临告老了,居然要被逼着坐堂审案了。想都不用想,八成与鲁通判有关,这姓鲁的大老粗,整日想着除去冯晋,断他臂膀,想着让他出丑,居心不良
鲁通判也知道乔太守不欢迎他来,但难得的机会,这个热闹他怎么能错过。以前在静海郡,大大小小的案子都是冯晋一个人说了算,冤案错案不知有多少。他是劝也劝过,骂也骂过,但乔太守根本不听他的,防他就跟防贼似的。如今好了,终于来了个能治乔太守的赵大人,看乔太守还如何再护着冯晋这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