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清苦,姑娘却是能在花一般的年纪,在此坚守三年,实在是让人佩服。这份毅力,即使是在男子,也是不可多得。”
沈怀瑜笑得极其和善,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欣赏和敬佩。
这目光让程雪瑶极其的享受,甚至隐隐地觉得,她就是在这里祈福了三年,从头到尾就只有她一个人。
花丛后面的卫一看着前面说话的这两人,有点欣慰地点了点头,对着平越说道“看到这个沈怀瑜没有,他的特点就是能一本正经地骗死人不偿命。你的武功虽然超过他,但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比他还是差些。”
平越撇撇嘴,想反驳点什么,但看着程雪瑶被夸的飘飘然的样子,又不得不承认,沈怀瑜这人却是挺有本事的。
程雪瑶此时露出一个略带羞涩又洋洋得意的笑容,“公子谬赞了,为人子女自当要为答母亲的养育之恩,哪怕辛苦一些也是应当。”
反正最后一年是她在这儿,她是最后的赢家,就说三年又如何,谁还敢来拆穿她不成
沈怀瑜的目光愈发的真诚,“此处不愧是京城,堪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姑娘更是个中翘楚,怀瑜佩服。”
这话说得程雪瑶心里像是三伏天喝了一碗美味的冰镇酸梅汤,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着舒坦劲儿。
前一世她死的时候,被说成是灾星、克夫。这一世虽然还没人说这些,但却也没得到什么人的喜欢。
道观里无论男女都对她爱答不理,起初她还以为是这些出家的居士性情淡薄不喜欢交际,后来程雪清来看过她一次,她才知道,不是他们不喜欢交际,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就连今天她出关,也没有几个人前来观礼。只有几个住的近的,象征性地送了些小礼物。
如今终于听到一个人这么由衷地赞美她,简直让她心花怒放。
站在程雪瑶身边的铃铛有些看不惯她的做派,本来这事就是她占了大姑娘的便宜,现在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什么孝女,真是越听越让人生气。
“姑娘,大姑娘还没回来,咱们还是先去找人吧,都这么长时间了,奴婢有些担心。”
“没看到我正在跟沈公子说话么,谁给你的胆子胡乱插嘴”程雪瑶此时看铃铛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若不是因为她是母亲派来的,她早就把她打发回去了。
“姑娘说的是,只是夫人那边还等着”
程雪瑶更加不耐,她最讨厌的就是铃铛动不动就拿母亲压她。几次下重手处罚她,不是被她躲了,就是向母亲告状,然后就会招来母亲的一顿训斥,弄得她苦不堪言。
偏偏母亲非常信任她,几次提出要换一个婢女,都被母亲回绝。
哼,等到我当了皇后,第一时间就发卖了你
“今日能结识沈公子,着实高兴,只是家母正在等候,若是再寻不回家姐,母亲着急,就是我这个做子女的不孝了。”
沈怀瑜接到的命令是守在这里,不让别人过去,以保证颖王和皇帝无人打扰,所以他才把程雪瑶给拦住。
正想着要用什么样的借口把程雪瑶再拦一会儿时,就看到她的目光露出极为震惊的神色,死死地盯着不远处。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是齐宣和元瑾汐并肩向他们走来。
程雪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元瑾汐她竟然没死怎么可能
那个刺客明明给她发过消息,说是事情已经办成,怎么元瑾汐还能出现在她的面前
该死的混蛋,口口声声说自己绝对重信重诺,结果却是一群只会骗钱的废物
而且齐宣竟然还让她与他并肩行走那可是只要王妃才有的待遇,难道说齐宣竟然对她动了真情
那她算什么一个笑话
不行,这件事她决不允许虽然她不会嫁给齐宣,但她也不能接受齐宣娶一个和自己相像的女人,这简直是向所有人表示,她是可以被替代的。
该死的齐宣,他就应该心里只要她一个人,然后死在江州才对。
两人此时已经并肩走了过来,程雪瑶深吸一口气,压住的情绪,走上前对着齐宣福身一礼,“雪瑶见过王爷,恭喜王爷得胜回京。”
这一句说得温柔小意,又带着些许的崇拜。
沈怀瑜心里冷笑,变脸变得倒是很快。
“怀瑜见过颖王殿下。”他抬起头看了眼元瑾汐,又有些诧异地看了看程雪瑶,“元姑娘与这位程姑娘,面容上竟然如此相像。”
齐宣和元瑾汐都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沈怀瑜这唱的是哪一出。程雪瑶与元瑾汐长得像的事,他不是早知道么
元瑾汐心里一动,想起在并州时,她跟着兄长去见夏其然。那一次,夏其然可是被骗了个彻底,而当时沈怀瑜的神情,就和现在如出一辙。
“沈公子说的是,”元瑾汐顺着那句“元姑娘”也叫了一声沈公子,看到沈怀瑜微微点头后,心里有了底,“我与程姑娘确实很是相像。”
“程姑娘,年前颖王府一别,一切可还安好”
安不安好的你不知道么
程雪瑶袍袖下的手猛地握紧,上一次在颖王府她可是和夏雪鸢打了一架,不但头发被打散,就连衣服都被扯坏,生生地让元瑾汐看了笑话。
更可气的是,她被打的原因竟然是被夏雪鸢当成元瑾汐的替身。每次想起来,她都想派人去划花她那张脸。
靠着一张与她相似的脸,不但抢了她的位置,还让她挨了打,这个时候竟然敢嘲讽自己
“不过是个小小的婢女,竟然敢越过主子说话,虽然王爷宅心仁厚不忍斥责于你,但你也太过放肆了。”
元瑾汐脸上笑容不变,声音却是半点不饶人,“程姑娘在道观修行一年,本以为见识会精进些,没想到却是退步了不少。我早已经脱了奴籍,恢复自由身,程姑娘连这个都看不出来么”
程雪瑶这个时候才仔细打量了下元瑾汐的衣着,怪不得一开始她就觉得刺眼。原来是她早已经不再是之前婢女的那一身衣服,而是一副贵女的打扮。
此时的元瑾汐,身着一条浅杏色的襦裙,外面罩着水粉色的薄罗衫子,全都是上好的料子。头上的钗环首饰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精品。
整体看下来,穿着打扮甚至比程雪瑶还要好些。
“哼,纵使你脱了奴籍,披上这些绫罗绸缎,也仍旧是个屠夫之女,也配在我面前说话”程雪瑶一脸倨傲,她就不信齐宣竟然能完全无视她的身份。
而却此时沈怀瑜正用那种钦佩和欣赏的目光看着她,她绝不能输,必须得把元瑾汐踩在脚下。
“王爷尚且没觉得我站在他身边有何不妥,程姑娘却说我不配与你说话,之前虽然知道姑娘自视甚高,却没想到高到这种程度。”
程雪瑶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我与姑娘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姑娘为何一见面就羞辱于我程大人可是礼部侍郎,姑娘如此做派,真是给令尊大人抹黑。”
“你给我住口,家父乃是朝廷命官,容不得你在此诬蔑。”
“都说子女的言行体验的是一府的家教,我只是从程姑娘的言行上推断了一下,怎么就是诬蔑程大人了”
齐宣嘴角忍不住上翘,他刚刚还担心把元瑾汐独自一人留在京城,会不会被出关后的程雪瑶刁难,如今看来,真是半点不用担心。
“你”程雪瑶气得直咬牙,这个元瑾汐还是婢女时就很厉害,没想到现在脱了奴籍,更加伶牙俐齿。
看来不出杀手锏是不行了。
她扭头看向齐宣,眼睛里带上一丝泪花,“王爷,您是最了解我的,我们程家最重礼节,元瑾汐在我的印象里一直都是婢女,因此才会误会,实非本意。如果王爷也认为是我错了话,我我就给元姑娘道歉好了。”
这一段话说的真是又委屈又可怜,神态上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这套动作本来是她给齐晖准备的,没想到正主没用上,到时先用在了这里。
“那你就道歉吧。”齐宣的声音依旧很冷,甚至还主动退后了一步。
且不说她是想要害死元瑾汐的幕后元凶,就冲她拿了程雪清的玉佩,然后在自己明明没救过人的情况下,还非要编造谎言,说什么大水后高烧失忆,一心想让他将她认成救命恩人这件事,他就对她没有任何一丁点好感。
“王爷”程雪瑶咬了咬嘴唇,“既然王爷这么说,我就”
元瑾汐一脸笑意,“程姑娘知错能改,真是善莫大焉。看来这一年的道观修行,还是有用处的。”
“诶,元姑娘这话可就说错了。”沈怀瑜忽然开口,一脸诚恳得不能再诚恳的表情,“程姑娘可是在这里潜心修行了整整三年,今日方才出关。并不是一年。”
程雪瑶这下真是欲哭无泪,怎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跳出来了呢
“三年怎么可能”元瑾汐也是一副夸张的表情,“这事我知道的可是很清楚。最初入道观修行的乃是这位程姑娘的长姐,程家大姑娘。大姑娘为了给父母祈福,连婚约都推掉了。直到去年,才被这位程二姑娘从这里强行换出。”
沈怀瑜衣服不能理解的模样,“既然已经修行了两年,又为何要临时换人”
“当然是有人眼馋这个名声,不想种树只想摘桃子呗。”
“竟,竟然是这样”沈怀瑜脸上满是不敢相信的神情,“程姑娘,她说的可是真的”
程雪瑶受不了沈怀瑜这样的目光,牙一咬心一横,“当然不是她是去年才来到京城,之前一直是夏家的婢女,怎么可能知道三年前的事,从最开始,就是我在这里。”
“程姑娘,你可听说过掩耳盗铃的故事虽然你把耳朵堵上了,可是铃声早已传遍京城,如此拙劣的谎言,你竟然好意思说出来,真是佩服你的勇气。”
“你这是血口喷人,沈公子,你要相信我,真的是我在这里坚守了三年,没有骗你。”
沈怀瑜一副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狐疑地看了看程雪瑶又看了看元瑾汐,不知道该相信谁。
可越是这样,程雪瑶越是想向他证明自己没说谎。
元瑾汐看着沈怀瑜的表情狠掐了自己一下,才没笑出声来,她这个兄长还真是骗死人不偿命。
当然,骗起自己时,也是绝不含糊。
“雪瑶,你怎么在这里”程雪清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几步走到近前,装出一副不认识齐宣和元瑾汐的样子,“几位是舍妹的朋友若是刚刚舍妹有不妥之处,还望见谅。”
若是往常,程雪瑶一定会说一句不要你管,因为她最讨厌的,就是程雪清这幅以长姐自居的模样。
但眼下,她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住程雪清的手腕,“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在这里修行了三年,求求你,告诉这位公子好不好”
她的目光中透出恳求,要姐姐务必帮她把这个谎圆过去。
程雪清怜爱地为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看向其他几人,“舍妹今日刚刚出关,情绪还是有些激动,就不叨扰几位了。”
“程姑娘慢走。”元瑾汐微微颔首。
待到两人走远,沈怀瑜这才露出一个畅快的笑容,“不愧是我妹子,反应就是快。”
元瑾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兄长是不是该向我解释一下,你那右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是你亲妹子,就这么骗我”
沈怀瑜的笑容立刻凝固,呆立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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