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问就是后悔。

    后背撞在台阶上传来拟真的疼痛感，芙尔却仿佛半点没感觉到似的，僵硬地维持着穿过腋下抱猫的姿势与男人对视。

    他就枕在自己胸口，近看能明显观察到粉底也遮不住的眼下青黑，大概又熬夜了，果然这个人就需要自己的爱心监督不对啊她怎么又习惯性走剧情了啊

    任由这个渣男摔破相不是更好，看他还敢不敢持靓行凶

    内心暴风吐槽的同时，芙尔发现面对布鲁斯雾蒙蒙的蓝眼睛，自己仍旧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后脑勺热得发汗甚至下一秒她就为方才的头脑一热找出借口，保全这样一张漂亮脸蛋简直就是为全哥谭人民造福。

    救命谁来扇醒她这个死颜控

    不幸中的万幸，之前与男人同行的几位终于反应过来，在七嘴八舌的上帝保佑和嘘寒问暖中把布鲁斯搀扶起来，芙尔只觉得胸前压力顿时一扫而光，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一边谢绝旁人帮忙撑着墙壁站起身。

    施加在左腿上的压力使她极快地蹙了下眉，反射性瞅一眼高跟鞋里的脚腕。心知自己大概率崴到脚的芙尔并未表现出来，她只是看着围过来的男男女女，多数人在心有余悸中目光依旧不改打量，就好像在评估她这头猪能卖出多高的价。

    买单的人当然是被她救了的韦恩企业ceo、多少女人打破头也想搭上衣角的布鲁斯了。

    真是令她生厌。

    被包裹在衣香鬓影中，少女明媚的脸庞很快染上一丝不易觉察的阴郁，她大概以为在场没人会注意到这点，面含笑容应对着周围人的关心，并始终把后背紧贴栏杆，摇手拒绝他人去医院的提议。

    “布鲁斯，你干站在那难道是还没缓过来”

    其中一人的高声问询将所有人的视线引向一言不发的花花公子，他随即半眯起眼，露出轻浮又略带狼狈的微笑“差点去上帝眼前报到，你总得给我些时间适应吧。”

    “我看他是盯着救命恩人挪不开眼，”人群里又有声音笑道，而后对芙尔摊开手，“美人，你可要趁机好好敲韦恩一笔，没有再比他大方的哥谭人了。”

    这番话含沙射影，她在前一百多次攻略中还听过比这更过分的，换作以前，她大概会等着男主角替自己解围，然后顺理成章地坐上他的超跑去医院但是今天不。

    芙尔挺直背脊，微微昂起头的模样即刻就把那好事者比成个矮冬瓜“我又不是为了钱救他的。”

    此话脱口而出，她顿觉扬眉吐气，眼神扫过每个人，“换作在场任何一位遇险，我照样会拉，”说到这，话风又一转，“只不过拉上来的是个帅哥，确实更值。”

    言罢，少女又看了眼男主角，似是不好意思般咬着唇撇开头。她的直言不讳轻易便让气氛重新轻松起来，布鲁斯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挑起的眉梢挂着些许微妙。

    “我想，至少让我报答你的举手之劳，善心小姐isskdness，“他踩在对方落足的下一层，仰起头发出邀请，“韦恩塔有我的私人医生，做个检查费不了多少时间，哥谭的夜晚一人游览未免太寂寞了。”

    瞧瞧，什么叫做顶级渣男，三言两语就能把人绕进去，要不是她身经百战又不是真正的观光客，早就被迷得七荤八素了。

    依稀记得自己初次就是栽在这种套路下，几天后便被喜新厌旧的韦恩老爷忘到九霄云外的芙尔差点憋不住冷笑，仗着身高优势伸手，用指腹点了点男人的唇瓣。

    “你的微笑就足够支付代价了。”

    不就是撩吗跟他学了那么多次芙尔自认青出于蓝胜于蓝

    少女并不像时下流行的那样长发飘飘，反而剪了个过肩的狼尾头，此刻发丝遮住了她稍显肉感的脸颊，攻击性立刻直冲面门，不怪男主角愣神，连旁边人都暗叹在那的怎么不是自己。

    趁着片刻空隙，芙尔见好就收，努力保持着正常的走路姿势准备离开案发现场。不料擦肩而过时却被男人拉住了手腕。

    读出他眼中惊艳，少女内心咋舌，深知这人是新鲜劲上来了，第不知道几周目就是这样跟着一个叫赛琳娜凯尔的大美女跑掉的，即刻便感到憋屈的怒火涌上心头。

    她利落地挣脱束缚，凑近他耳边又用一种大多数人都能听清的音量郑重道“不好意思，帅哥，你要是年轻二十岁我再考虑考虑。”

    吔屎啦老男人

    神清气爽的小姑娘背不疼了，脚不崴了，雄赳赳气昂昂地穿过呆滞的人群，离开的背影活像只斗胜了的大公鸡。

    她直挺挺地保持着这副模样直至出了韦恩塔，变本加厉的疼痛立刻让大公鸡萎成一摊扶墙的烂泥，芙尔嘶嘶呼呼地喘了半天，深深意识到在布鲁斯面前装逼的不易。

    即使是这样，她也想仰天大笑三声庆祝自己摆脱渣男ua。

    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把模拟痛觉关掉，好家伙她当初为什么脑子一抽要开这种东西。

    一边翻看系统数据，芙尔一边陷入回忆。其实她追求贴近现实的真实感并没错，毕竟她是个有职业精神的游戏玩家，只有切身体会才能反应得更加完美。当下社会并不缺即时反馈的乙女游戏，只是没有一款像恋与dc般精良，对着没反应的数据飙演技当然没有得到反馈的成就感，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头栽进来的重要原因。

    至于那个让她攻略史上首次滑铁卢的男人不，芙尔决定不去想他，越想越生气，越气越后悔为什么不放他摔个狗吃屎。

    “算了，谁让纸片人长得帅呢。”

    总结似地小声嘟囔，少女蹲下来检查左脚踝，肿得整一个发面馒头，沾上辣酱能吃三个的那种，哪怕她感觉不到痛，走起路来也确实受点影响。再摸后背，似乎也破皮了，那点淤青能让她足足三天游戏时间穿不了露背裙。

    她动了动嘴唇，极力忍耐住辱骂布鲁斯韦恩的冲动。

    等着这一股子气过了，芙尔翻阅着系统说明，在自由模式下她没有即时传送的技能，再加上这个存档算是她最早保存的，除了身上一条裙子以外背包干净得跟狗狗舔空的餐盘不相上下，连座驾都掏不出来。

    是的，好不容易在渣男面前扳回一局，她决定就着这个存档继续玩下去，反正模式换了，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就算坏档也不心疼。

    以前都有布鲁斯包了今晚的食宿，忽地要她自己解决这个问题还真叫芙尔有些不适应，但很快她就找到了解决办法，往余额为零的账户里充了小一万。

    游戏里的货币与现实是流通的，并且币值差距很大，只是充了这么点便足够她血拼三家高级商场，正所谓有钱傍身人也精神，芙尔满意地看着余额里的一长串零，现在她可以去干饭啦。

    事先说明她为何不先去医院，一是不走剧情药品这种东西是对玩家无效的，二是她可以自愈，最重要的街对面的快餐店太香了，不去对得起这具狂吃不胖的虚拟身体吗

    芙尔的胃口比寻常女生大上不少，当她托着小山似的餐盘落座窗旁时来往行人都不禁行使注目礼，这姑娘全部视而不见，问店员借了头箍，把碍事的头发全撸上去，煞有其事地认真吃起来。

    鲜嫩多汁的炸鸡搭配辛辣的调味粉，每一口都能尝到酥脆的面衣、弹牙的鸡皮和紧实的鸡肉；汉堡经过恰到好处的烘烤，松软的面包与新鲜的番茄交融在一起，再加上鳕鱼一抿即化的口感，好吃到她想在店里跳舞；万一感觉腻了，放在一旁的冰镇可乐正等着人来上一大口，气泡和甜味冰得舌头直哆嗦，恰好再咬一口热乎乎的炸鸡。

    平时在家里绝对吃不到的重口味治愈了芙尔最后一点不满，以前和布鲁斯来这时她为了矜持就没吃饱过，这回总算是如愿以偿。

    “真意外，我以为你完全不会碰这种平民食物的。”

    隔着角落的两人坐，双手捏着汉堡的银发少女像是在看什么新奇事物，眼睛直直追着那根被男人送进唇里的薯条。

    相比一身校服的她，西装三件套的布鲁斯显得格外违和，他捏着自备刀叉，闻言停下进食的动作，抬眼望过来“很好奇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人，”芙尔的直球难得正中靶心，他猝不及防咳了一声，在少女担忧的目光里大喝了一口碳酸饮料，听见她接着说，“连掩饰害羞都很可爱的人。”

    为防止她继续肉麻下去，布鲁斯眼疾手快地喂了一勺玉米沙拉进她的嘴。少女虽然大大咧咧，教养却不差，在吃完嘴里的食物前不会说话，他得以松了口气，转换话题“不是问你这个，我好歹也会在夜在夜里飙车的时候买个汉堡当夜宵。”

    如今想来，他并没有对她展现全部，以前的她只顾着计较布鲁斯飙车不带自己，但仔细回忆，那短暂的失语更像他有意隐瞒着什么。

    连恋人都不能知道的秘密。

    每次谈恋爱更掏心掏肺地永远是身为攻略者的芙尔，她不是不习惯这点，但人类总是一种需要反馈的生物。

    她从没在攻略途中想过脚踏两只船，芙尔坚信哪怕是游戏里的感情也要认真对待，可是布鲁斯如同一个黑洞，她兴高采烈地站在洞口大喊，回答除了偶尔的涟漪外一无所有。

    实在是，太让人气馁了。

    此时此刻充盈胸膛的委屈和难过是真实的，芙尔又吃了一口汉堡，发现嘴里咸咸的，这才发觉自己的泪水把面包边缘都浸软了。

    她的心一定已经被布鲁斯夺走，此生游戏生涯或许再无悲喜。

    眼见漂亮姑娘从大吃大喝到默默流泪对旁观者来说着实是件稀奇事，就当柜台后的店员小哥想上前一探究竟时，青年的身影却先一步拉开女孩对面的椅子，撑着桌子问道“我可以和你拼桌吗”

    那道声线仿佛有人忽地用冰冰凉凉的葡萄汽水瓶碰她的耳尖。

    芙尔在一片泪眼朦胧中抬头望去，青年黝黑的卷发与剔透的蓝眼睛好似在波光粼粼的视野里起舞，美到不真实。

    他的笑容甜蜜又迷人。

    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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