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白炽灯下烟雾缭绕，熏得蚊虫纷纷避让。

    隔上片刻，灯泡便会像短路般随着震动忽明忽暗，芙尔在心里算了算总数，截至目前她正对着的会议桌已经被人拍了二十多次，还好这是在地下，不然楼下邻居一定会带着gcd把他们连窝端了。

    想她二十几年的人生从来勤勤恳恳、不偷不抢，为什么现在却和一群凶神恶煞的罪犯们共处一室呢当然要感谢游戏给她随机安排的这个身份还挺刺激啦。

    芙尔并不是那种每次攻略都要捏不同脸的类型，她追求的是代入感，通过游戏她能体验到与现实截然相反的经历，对于像她这般没啥机会出门的人来说甚至满足了很大一部分的社交需求。

    当下市场没有比恋与dc更追求拟真感的游戏了，她曾在论坛上看过统计，很多非乙女玩家就是冲着它的自由模式来的。通过对游戏身份的扮演，玩家能做街头不起眼的混混，也能成为一个城市的领头羊，达成隐藏条件开启超能力板块后，更是能够获得千奇百怪的神奇力量。

    但相对的，由于过度拟真，有时不起眼的失误就可能导致整张身份卡废掉，同时相关存档也会自动销毁。

    将近百周目的时候，芙尔便遇到过类似情况。那一次她好不容易打出和布鲁斯的订婚剧情，结果这群西装大汉二话不说大闹仪式现场，领头的勒布朗更是放话企鹅人不允许她和韦恩有更多牵扯，否则就把她逐出家门。

    眼见希望曙光的她怎么可能被数据威胁，愤怒之下抄起九层的订婚大蛋糕本垒打，让企鹅人的大将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一个月。

    结果爽是爽了，等布鲁斯又抛下她十几天没回庄园的时候芙尔暴毙在去商场的路上，看死亡回放的时候发现那个记仇的企鹅大胖子把她脸皮都削下来，直接寄回庄园，整桩事受伤最重心理的还是收件的阿尔弗雷德。

    要问她的男主角哈哈咬牙切齿，等他回来芙尔保证自己的脸皮都烂成泥了

    不幸中的万幸，钞能力让她买回了自己的身份卡，虽然芙尔本来是想把存档一起恢复的，但工作人员遗憾地告诉她为了游戏平衡并不可能。

    直到此时此刻，芙尔一想起这件事就唉声叹气，这之后她再怎么复刻都走不到那一步，不仅如此难度还像是提高了似的。

    她也不是没打电话问过客服，对方表示这就是惩罚，并教育她有钱不是万能的。

    吸收教训不如说是产生了心理阴影，芙尔再也没有和企鹅人对着干过了。

    这也是她乖乖坐在会议桌前熬过三小时黑帮吵架的原因。

    勒布朗坐在她的左手边，巴兹则翘着两只可爱的小脚坐在她腿上。这一鹅一人像两尊大佛，多亏了他们芙尔才不用面对鲜血淋漓的场面。

    她一边拨弄着巴兹头上的毛，一边上网查哥谭有什么好玩的地方，难为还有人给这种地方装网，她谷歌了好些时间终于找到一个今天傍晚发车的观光团，好评还不少，立即点击报名。

    “叮铃铃。”

    糟糕，忘记把手机调成静音了。

    芙尔缩着脖子缓缓抬头，便见满桌罪犯穷凶极恶地盯着自己，眼中的光着实诡异。她急忙把巴兹举起来挡在前面，细声细气道“对不起，你们不用管我，继续继续。”

    企鹅不满地叫了一声，回音游荡在会议室显得极其尴尬。

    就在此时，有人嗤笑“正好，科波特小姐，让我们听听您的见解吧。”

    “你这是想惹事吗”没待她有所反应，勒布朗已经忍不住呵斥道。

    芙尔转了转眼睛，把巴兹放在会议桌上。小企鹅倒是没有阻止她发言的意思，还努努喙示意光头男人不要轻举妄动。

    “呃我来这里旁听了一段时间，”芙尔看了眼时间，这才与每个人一一对视，“大家都挺不满这个位子被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外行人坐着，我心里也清楚。唯一让你们同意忍受我的，也只是因为我最适合当替罪羊。”

    她话音刚落，已有几个满脸不屑的干部收敛了自己的坐姿，芙尔倒不希望他们太重视自己，于是亮出了自己的招牌微笑“我并没有代替科波特先生的意愿，不如更直白地说，他也从来没有培养过我这点，因为那个人坚信他不会这么轻易倒下。”

    “我也相信这一点，所以我更倾向于思索企鹅人是否真的被红头罩杀死。诚然他抢走了冰山赌场，各位只好推我这个还持有一些股份的小年轻上位，但科波特先生出事那天以来，谁也没有见到过他的尸体，不是吗”

    “你说的这些在座谁不知道，我们要的是解决方案”插话的是最先要她给个说法的刺头。

    懒得听他再羞辱自己，芙尔戳了戳巴兹的背，小企鹅斜睨她一眼，仍是配合地拍了一下桌子。柔软的翅膀没有任何杀伤力，先前还喋喋不休的男人却即刻闭上了嘴。

    “我的解决方案就是，让冰山赌场发挥它原本的作用，”芙尔把双手放在会议桌上，“由我带着股份找红头罩赌上一场，而借此机会能正大光明进入内部的各位，请把科波特先生找出来。”

    提议一出，满座哗然。

    要不是勒布朗拦着，喷到她身上的可就不止唾沫星子了。芙尔理解他们的激动，这个不知哪冒出来的红头罩先是绑架过小丑，又搞垮了黑面具，现在不仅吞并企鹅人手里最大一块饼还在收购他们的海外业务，整得干部们焦头烂额，唯一还算底牌的就是外界至今不知她的长相，由此作为借口扯着冰山赌场最后一点角落不松手。

    要是她露面了，红头罩完全能像对付企鹅人那样让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到时候就全叫这个婊子给毁了”

    面对隔着勒布朗怒吼的男人，芙尔站起身，决定待会儿去洗把脸“你在害怕的不止这些吧。”

    “人尽可夫的贱人，你说什”

    “我说，我不喜欢你这么称呼我。”事不过三，芙尔打断了对方持续喷粪的恼羞成怒，道具是从光头腰后抽出来的手枪。

    她把枪口塞进了男人嘴里，这一举措很有效，整个闹哄哄的会议室同时被按下了静音键。

    “很好，”少女维持着这个姿势缓缓陈述，她天生长着一副微笑唇，即使是无表情的脸也含着温柔，“纵观红头罩以往的风格，他瑕疵必报，没什么比叫敌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王国归属于他更恣意，所以你们找不到的首领很大可能就在冰山赌场。”

    “我像相信科波特先生一样相信你们，如若大家有什么更好的相较这无意义的三小时里更棒的建议还请畅所欲言。”

    “否则，我会以为你们更希望企鹅人死在赌场里。”

    芙尔把枪从干部嘴里抽了出来，并和呆滞的对方道了声抱歉，本来她是想拿马桶搋子堵的但是没找到。会议桌仍是一片静默，听完她所有的发言，人们不约陷入思索，芙尔终于可以松口气，用纸巾擦干净枪还给勒布朗。

    呼，希望没人看出来她是抱着这样真好玩啊的心态发言的。

    小姑娘在心里翘辫子，看他们被自己唬住的样子，来之前找巴兹要了情报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不愧是资深游戏专家的她

    有芙尔这个话题终结者，又臭又长的会议总算落下帷幕。少女带着保镖和接下来有事的巴兹和翻译器道别，借口去附近商城上厕所从窗户开溜了。

    哥谭夜景，她来啦

    候车点距离她现在所处的地方不是很近，芙尔只好放弃步行改乘环城轻轨。同样的傍晚，距离她被捅那天已过了一周，游戏里的躯体就是方便，除了留下一道疤痕外她生龙活虎得能扭秧歌，寄放在酒店的衣服也已送回老宅，她今天穿了一条酒红色紧身裙，由于下半身太短外罩了件黑纱，对着轻轨车窗的倒影直直感叹自己好辣一女的。

    好不容易化了美美的妆，芙尔发短信试图叫她唯一的联系人出来吃晚饭。迪克先是点赞了她发的自拍，然后遗憾表示他今晚有工作实在脱不开身，让她自己玩得开心并早点回家。

    毕竟看对方到了社畜的年纪，芙尔很理解上司冷不丁要人加个班的痛苦，体贴地告诉对方下次她可以带好吃的外卖去探望他。青年发来一个笑脸有时候她觉得迪克的有些习惯非常老年人，但这种小细节反而与他极富魅力的外表有所差异，令人心生怜爱。

    无数次被布鲁斯放鸽子的经验促使芙尔精通了自娱自乐的高级技能。下了轻轨，她找到附近的热狗店一口气买了五种口味的辣热狗，边吃边导航，最终凭借出色的认路能力找到了在一条隐蔽马路上的双层巴士。

    它涂着紫色和绿色的油漆，萧瑟的夜风吹起顶部脏脏的小红旗，更衬出几分破旧。就在芙尔感觉不对想开溜时，眼尖的导游小姐已经健步冲了上来，看着她仿佛在看去世的奶奶“可爱的亚洲小姐，别急着走啊”

    由于抱着热狗，她完全没法挣脱红衣女人钳制小臂的双手，只能尬笑“那什么”

    “你就是哥谭第一富婆吧，其他人都到了就等你了”导游小姐一脸艺妓似的妆容，每一条褶子里都写着热情，“我们才开始做观光团，确实外设条件差了些，但是我住在哥谭那么多年，绝对可以保证你不虚此行”

    被人当面念出网名多少摆脱不了羞耻感。芙尔有些为难，面对这种很真诚很认真很努力的同性她根本没法把拒绝说出口，最后只得半推半就上了车，来到敞篷的两楼。

    这里落坐着稀稀疏疏几个人，见她上来也不过打量几眼，芙尔本想坐到最前排，但一个男游客堵在她的必经之路上完全不肯挪屁股，她退而其次选择中间。

    导游小姐趁着她挑座位时正站在楼梯口和下面司机说着什么，芙尔看她妆容花了也没怎么补，猜测对方一定很辛苦，便朗声朝她搭话“女士，你没吃晚餐的话，要不要试试我的热狗，我买的太多了。”

    用这样的措辞导游也不会感觉被施舍，虽然她一个人吃五个最多七八分饱就是。

    女人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邀请，弯着腰看了她好一会，才放下手里的什么东西走了过来，豪放地叉开两条腿坐在旁边的座位上。

    芙尔让她挑选了口味，导游小姐接过热狗时还夸张地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浑浊而充满血丝的眼睛微微弯起“谢谢你，好心的小姐，我改变主意了。”

    没有解释自己这么说的意思，她捧着热狗去到巴士下层，没过多久车辆便突突发动起来，向附近的主干道驶去。

    迎面而来的风徐徐吹起少女染上晚霞的银色短发，她一心吃着热狗，丝毫不知在双层巴士的尾部，几个戴着防毒面具的壮汉打开车窗，顿时浓郁的绿色烟雾开始向外扩散。

    还未到晚高峰，观光巴士一路畅行，像只穿梭在城市灯海里的鱼。每当路过一个看上去挺气派的建筑，导游小姐都会详尽地告诉在场游客它的历史和现状，可惜除了芙尔以外的乘客兴致都不高，坐在她后两排的女人甚至在迎风流泪，导游小姐注意到她的视线，悄悄告诉她那个女人刚被劈腿，心情不好才来兜风的。

    “看见你们右手边的就是哥谭第一银行，也是现金保管数目最多，最大的银行。它保险库的密码采用了最新技术，撬开来咳咳，多数窃贼都只能无功而返，”导游小姐的声音有些公鸭嗓，像是喉咙里含着一个鸡蛋，“不过呢他们掌握密码的总经理是个软蛋，指不定多吓唬吓唬就会把密码连同自己内裤颜色一起抖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可能是哥谭人特有的幽默吧。芙尔决定下车时好好提醒导游注意保护嗓子，举起手机准备拍照。录入镜头的银行却有些不对劲，她两指放大，发现站在顶端的赫然是个活生生的人。

    正脸看不太清，身形轮廓更偏向男性。

    芙尔看着看着皱起了眉

    “他的屁股怎么比我还翘”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挺喜欢哥谭反派的，让我很多b级片爱好得到了满足。

    非常谢谢大家截止目前的评论和收藏，都过百了，为了庆祝我争取多加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