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

    搭在他肩上的手意外的劲大，眨眼间他甚至以为目的暴露而完全失去了笑容。

    可年轻的女性却指引他看向手机，严肃得仿佛决裁他人生死的法官一个眼熟到不能再熟悉的照片令他眉头狠狠一跳，她说，“你认识吗，他刚刚就站在银行楼顶”

    真是意外之喜。导游转而笑得更夸张了，他恶狠狠地命令楼下的司机加快速度，然后借着外貌的便利搂住对方的肩膀，阻止这个愚蠢的女孩往后看“那是余兴节目，亲爱的。”

    满载笑气的巴士开始横冲直撞，骤然掀起的狂风吹乱了两人的头发，芙尔睁大眼睛，望着身侧没了假发，头染绿色的女人不，那是个男人，他比穿着高跟的自己还要高上半个头，手臂宛如铁钳，箍得她动弹不得。

    几乎快要咧到耳垂的笑容倒映在她眼中，同色口红被男人徐徐抹开，变成嘴角割裂似的伤口。芙尔感受到了一种气质上的转变，他的呼吸令人毛骨悚然，紧紧盯着自己的双眼则像饿极了的狼凝视一块近在咫尺的鲜肉。

    察觉到对方隐约的期待，芙尔用手合上张大的嘴巴，迟疑道“你换风格啦”

    哥谭最令人头痛的疯子，小丑先生明显不满意，但他选择给白痴第二次机会“你应该尖叫的。”

    “对不起，”芙尔立刻道歉，她清了清嗓子，努力模仿着美声演员，一边还时不时看向他，“啊是小丑，我好害怕啊”

    这一刻所有二层被绑架在椅子上的乘客，包括小丑本人，都沉默了三秒。

    没等她再说点什么补救，小丑面无表情地往她脸上贴了块胶布，一只手掐住她的喉咙，另一只手拿着不知从哪掏出来的遥控器按了一下，从那个力度猜测，他应该更想这样掐碎她的喉结。

    坐在末尾的男乘客咻得一下被弹簧座椅丢出了巴士，芙尔无法转头，只能从那惊恐的呐喊里听出他对美好人间的留恋。

    怎么说呢，好歹经历了这么多周目，她已经对小丑有了基本的了解，要演得很惊恐确实不可能。满足不了对方的期待她也不太好意思，但这并不代表芙尔会容忍这种折磨虐待他人的乐趣。

    以为对方是女性就放松警惕，导致弱点受制无法逆转局势，她大概是家里蹲得太惬意了。

    无论芙尔在头脑风暴些什么，小丑都打定主意要把她带在身边。直到被他强行拉上车头高出护栏一节的踏板，她才看清车尾被绿雾笼罩的街道，无数行人正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喉咙，他们神情扭曲，无法控制的大笑声冒出他们的胸膛，宛如一曲诡异的交响乐。

    恶棍拿着从她耳朵上摘下的耳机，轻声细语“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吗”

    他要的根本不是她的回答。芙尔紧贴着小丑涂抹着白漆的脸庞，感觉自己的皮肤上游动着一条冷冰冰的蛇，“还得多亏你提醒我蝙蝠侠在那，慢一步他可就要乘上这条诺亚方舟了。”

    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追随着绿雾里的身影，唯独他站在疾驰的蝙蝠车上，手里还抱着先前被扔下的男乘客。这个距离足够芙尔看清他头顶的尖耳朵，不由冒出了疑问。

    她怎么觉得以前蝙蝠侠的屁股没她翘来着

    不等她思索下去，小丑再次按动遥控器，把那个大叫着不的女乘客丢了出去现在想来她之前流泪完全是出于害怕，要是芙尔当时能递上纸巾她心中叹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当下。

    蝙蝠侠不愧为哥谭的英雄，虽说过程惊险，却也成功救下了二号受害者，可惜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被拉开了，小丑见状心情愉悦地笑着，打了个响指叫楼下的同伙打开路障清理工具。

    芙尔与他同享一片视野，男人胁迫她偏过头，不远处由警车组成的包围圈横拦在必经之路上，普通巴士绝对无法突破这样的障碍，可他们仍然不减车速。

    一声器械开合的摩擦声突兀地夹杂进呜呜风声，芙尔在看清出现在车头的东西后彻底明白了小丑想要做什么，警告的呜咽却在发出的第一秒被恶棍掐死在喉口。

    “嘘，好女孩也不该在演出时发出噪音，”他快乐地笑着，嘴角弧度锋利得和车头巨大的金属锥如出一辙，“准备好迎接高潮了吗我数到三，一、二suerise”

    剧烈的震动席卷而来，芙尔纯靠着男人卡在脖颈上的手才没有随着撞击倒飞出去，窒息感在她耳蜗里吼叫，急追而来的还有来不及躲闪的警察发出的临终哀嚎，他们什么错都没有，只是运气不够好，不知是谁的血肉挂在了金属锥上，又飞快被惯性卷到车底。

    她无法控制地流下眼泪。

    “别哭了，亲爱的，你难道不该为自己活下来而感到庆幸吗”身旁的恶棍拿手帕替她擦了擦，好心地扯掉胶布方便她咳嗽，“没有我的保护你就会死在警察手里啦。”

    狼狈抹去咳出的口水，芙尔强忍住呕吐的欲望低声道“放你妈的屁。”

    “嚯，生气了。”小丑总觉得面前的小姑娘有种既视感，此时才回味过来，她简直和那些讨人厌的超级英雄一模一样唯有体会到他人苦楚能动摇她的心。

    绿发男人蓦地收起笑容，他抓着少女布满勒痕的脖子将她举起，毫不犹豫伸到车外。

    等黑暗骑士封死车窗爬上车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这身行头的老对手没有分给他半点眼神，手里动作不停，接二连三的乘客被丢入空中，眼见就要和死亡亲密接触。

    蝙蝠侠没有动，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破空而来的紫影。蝙蝠女孩明黄色的斗篷如同唯一的启明星，她手持钩索扭动身躯，单手接住了第一个倒霉蛋，旋即用大腿夹住对方腰身，空出的手将什么东西甩向最后一个受害者，小型消防气垫准确垫在他身下，将人救了下来。

    若不是踩不到实地，芙尔早就为女义警干脆利落的身姿欢呼起来了。小丑没料到这出，气急败坏地收紧了她的脖颈，这样下去她在被丢下去之前就要被他掐死。

    “总是有后援哼，”他对着缓慢靠近的蝙蝠侠扯出扭曲的笑容，“你破坏了整出剧目的完整性，老搭档，即使是我也会生气的。”

    “放开她，小丑，”义警收起脸上的过滤面具，答复简洁有力，“你要的是我。”

    莫名地，当他说出那句话后，小丑陷入了沉默。

    蝙蝠侠步步紧逼“前面就是哥谭大桥，我已经升起桥面，你的司机可不如你，对着无望的断崖也会直冲而去。”

    他微妙地停在一个刚好的距离外，芙尔能察觉到隐藏在面罩下的眼睛正频频打量自己，义警浑身肌肉紧绷，似乎在准备着第一时间将她救下。

    被刻意清理过的马路不见其他车辆，大桥逐渐向巴士靠近，小丑终于开口了，语气听不出喜怒“你不是他。”

    “你根本不是他冒牌货，骗子，欺骗可怜的小丑感情，”他忽然歇斯底里，掏出手枪冲蝙蝠侠连开数下，见对方一一躲过后又举起她扔了过去，哭得像个怨妇，“都去死，我要你们为欺骗我付出代价”

    芙尔尽力缩起身体，仍旧把蝙蝠侠撞得一个趔趄，两人滚作一团。义警把她死死扣在怀里，用自己的背砸向车尾突起的栏杆，在闷哼声中勉强停了下来。

    没等她从晕头转向中恢复，整辆巴士传来强烈的震感，小丑不见踪影，反而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司机动作僵硬地踩上两楼，脸上的小丑面具旋转了三百六十度，眼睛发出闪光。

    “启动，终结者模式。”

    “该死”只听蝙蝠侠咒骂一声，芙尔再次被带着跳上了前排座位。定睛再看方才待过的位置，那里已经被司机砸出了一个大洞，肉眼可见的绿雾再次散了开来。

    小丑怨毒的声音从司机或者说机器人的身上传来“你们就等着葬身水底吧”

    即使是他也无法在这样的速度下跳车，大概率是和机器人交换了位置，芙尔心中思量，拍拍蝙蝠侠的肩示意他分点注意力给自己。

    对方正带着她躲避金属大个子的袭击，分身乏术，语气果然与她所熟悉的那个蝙蝠侠区别开来，“要我放你下去你会死的更快”

    直到开口她才发现自己引以为豪的嗓子被毁成什么样“这样下去不行，我在拖累你。放我下去，我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芙尔几乎是贴在义警颊边说话，他似是被她的吐息一烫，竟然真的稍稍松了手。她本就在找时机，当即从他怀里滑了出去，面对扫过来的金属拳头向后仰倒。

    戾气与她仅隔半寸。

    这具与她巅峰时期数据相同的躯壳完美再现了贴地下腰，膝盖在地上磨出血痕，少女仿若不觉，弹起身体朝车尾冲刺。

    蝙蝠侠追上去的步伐被机器阻止，他眼睁睁看着对方跳进了笑气不断的大洞里。

    芙尔并非鲁莽行事。

    纵然不确定自己是否身在剧情中，她也相信自己不会那么容易被笑气打倒。

    脱掉鞋子，她松开攀住洞边的右手，悄无声息地落到地面上。这里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不省人事的小丑同伙，看看插在他们身上的蝙蝠镖就知道是谁解决的，芙尔扒了一个人的面具，确定滤网还在工作后才缓缓呼吸。

    她随手拿起一罐颇有重量的笑气钢瓶，身形掩在烟雾中。

    不能手抖，更不能被发现。

    小丑就在驾驶座位上，只可惜被隔板挡住，时不时能看见那个脑袋露出半截。近身战芙尔不擅长，但人类总会以自身长处来弥补不足。

    摆开架势，心跳放缓，当楼顶再次传来巨响，少女以标准的投技丢出钢瓶。

    恶棍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叫。

    失去控制的巴士开始左右摇晃，像批脱缰野马驶上哥谭大桥，上坡的路逐渐变抖，眼见离断面越来越近，芙尔终于搭上驾驶座，把后脑瘪下去一块的恶棍扯到一旁。

    危险近在咫尺的感觉终于让她不由自主紧张起来，完全没开过车的少女全然忘记还有手刹那件事，一脚踏错在油门上。

    巴士狂飙。

    “我的那个亲娘诶”芙尔花容失色地大叫，连母语都被逼了出来，这下来不及了，车子直直冲过最高处，在短暂的滞空后猛地下落。

    她对天发誓，自己下了线就去学车，不学成车名山秋神就绝对不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强烈的失重感使她咬牙闭眼。

    关键时刻，车窗破碎，一只大手拎着芙尔的后领把她从车里揪出来，随后恶作剧般往上一抛，又在她惊恐地以为自己又要掉下去时穿过腋下抱紧了她。

    少女苍白着脸，木木转头，便见身穿不合身紧身衣的男人正盯着自己，脸上带着多米诺眼罩。

    他一手抓着悬梯，一手搂着自己，沉默得让人怀疑是个不会说话的人偶。

    风一吹，悬梯摇晃，她听见清晰的织物撕裂声从他身上传来。

    头顶有人没忍住噗嗤出声，芙尔看了看上面的蝙蝠侠，又看了看像抱猫一样拽着她的夜翼，恍然大悟。

    “你们原来有互换制服的情趣吗”

    作者有话要说回去路上好儿子笑了老父亲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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