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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梦
    安怀这一觉睡得堪称昏天黑地。

    不知是不是先前在病房时, 杨书突然提起“母亲”的缘故,他再次久违的梦见那个女人永远的白色素裙与洗直黑发,明明生了一张美艳动人的脸, 眉眼间却永远凝着一股沉凝与忧愁, 好似从生下那刻起心里便潜藏着数不清道不明的秘密。

    “人总有一天要为了某些东西牺牲自我,无论你愿不愿意,因为有的时候,这件事只能你来, 那你就得咬紧牙关挺身而出。”梦境里女人声音沙哑, 好似喉咙含着一口痰,听起来格外不真切“这是你生下来就决定好的命”

    生下来就决定好的命

    决定什么,生下来就决定去死吗

    安怀在梦境里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呼吸转为急促。他张嘴企图追问,然而梦境虚幻来去,女人最后一个字落地的刹那画面一转,变成了摇摇欲坠的大厦。

    穿堂风从周身呼啸而过,锈迹斑斑的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丧尸的饥饿咆哮与人群绝望的嚎啕大哭交织在一起,将整个梦境搅成一团绝望的末日光景。

    就见玻璃破裂的窗户边站着一名身材高挑的男人,他半个身体落在屋外, 朝下深深俯望, 下方的丧尸宛如深渊下冒出头的厉鬼,放眼望去整个世界仿佛看不到半点平地

    “不行, 你不能这么做,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不能一个人做主”

    “时机还不成熟,不要冲动”

    “谁快去把他拽回来”

    密密麻麻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卷了过来, 仿佛梦境被撕裂开一道口,从不知名的深处破开虚幻与真实的屏障,凝成一根尖锐细长的针,狠狠刺进安怀的大脑。

    什么时机为什么不能一个人做主

    哪里不成熟了

    这都是什么地方

    所有的困惑堆积在大脑,连同梦境都开始变得支离破碎,就在钝疼愈发明显的下一刻,他大脑里突然响起一道模糊的声音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做什么安怀悚然一震。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这一脚下去你将万劫不复,你依然要这样吗”

    周身如坠黑暗。

    最后一刻,只听极其模糊的声音发出一道细微的单音“要。”

    “怀安怀”

    “醒醒安怀”

    安怀猛地睁开眼睛,眼皮的炙热感与沉重让他视线一黑,蹙眉过了好半晌,才终于看清眼前的光景既不是天花板,也不是屋内的其他陈设。

    率先入眼的是谢远野眉头紧蹙,写满担忧的脸。

    他也不知道守了多久,额上布着一层薄薄的汗,眼底的紧张之色在见到安怀醒来时,终于放松下来,唯有声音依然暗哑“你又发烧了。”

    安怀顿了下,心说他不是本来就在发烧么,然而接着他才发现自己身体滚烫无比,大脑昏沉发晕,四肢软绵无力,俨然是高烧才有的反应。

    “三十八度九,刚给你量过,江意说可能是疲劳过度后引起的高烧。”谢远野声音沙哑,干燥的手在安怀被汗水濡湿的发梢上一别,道“你太累了。”

    安怀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脑子还有点发懵。

    他下意识想说就这点程度的奔波,不至于用太累了三个字,但紧接着又想起现在不是以前,根本无法用以前的身体素质去衡量如今。

    恍惚间,安怀又不自主地回想起先前那个梦境。

    其实在睁眼的那一刻已经记不大清了,只能勉强想起最后的那两句话。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人的梦境绝大多数都是大脑的虚构产物,没有现实依据,情节也不会有太多瓜葛关系,但此时此刻,安怀却有种强烈的直觉,他应该认识梦境里最后那道声音。

    哪怕隔着一层朦胧的屏障与虚实交替中的浑噩,也依然格外熟悉。

    从声调到说话方式,乃至语气。

    但会是谁

    是谁会对他这么说

    而梦里的他又要做什么、去哪里

    那件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的事情是什么

    为什么没有回头路

    诸多疑惑堆积在大脑之中,有那么刹那安怀感觉某种答案即将从深处呼之欲出,然而不等他细想,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太阳穴冒出,将他席卷。

    谢远野只是转头去倒了杯水,再回头就看见安怀蹙着眉峰一脸痛苦的模样,不由得紧张走过去“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安怀回过神,缓了几下才说“没事,就是做了个奇怪的梦,头有些疼。”

    “奇怪的梦”谢远野不由再次想起方才,安怀睡到一半,突然满脸痛苦呼吸急促,一副要醒又醒不过来的模样,登时眉头拧成川字“梦见什么了”

    安怀动了动唇,似乎有什么话即将脱口而出。

    然而片刻,卷到唇边的话骤然一缩,又重新咽了回去。

    就见他吸着气朝后靠了几分,才缓慢说“梦见我被丧尸咬死了,你为我难过了两天,转头娶了其他oga当老婆还一口气娶了整整十一个。”

    谢远野“”

    “然后第二年清明节,我的坟头草都长了有一米高,也没人给我清扫,因为那天正好是你的十一个老婆中某一个的生日,”安怀长吁短叹,说的跟真的似得“你关顾着给新人庆祝,忘了给旧人除草扫墓,最后还是方数踩着点给我”

    “这场末世结束之后,世界上还能剩下多少个没有心里创伤的活人都不知道,第二年还不够恢复人类秩序完善心理疏导,成婚率不跌到百分之五十已经可喜可贺。”

    谢远野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热水往安怀手里一塞,语气带着几分细不可查的愠怒“再说了,你们不是都觉得我是恐o直a癌吗娶十一个对象我是不想活了吗”

    安怀将热水一饮而尽,若有所思道“也不全是oga,其中有几个beta,至于aha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应该也说不定。”

    谢远野“”

    安怀似笑非笑道“我这不是担心吗,谢哥哥你长这么好看,大家都喜欢,那我要是真的一不小心没了,说不定呢那我多害怕啊。”

    谢远野却微微眯眼“害怕什么”

    安怀捧着杯子与他对视“害怕你跟有了新人忘了旧人,不给我扫墓。”

    “你怎么不害怕会死”谢远野突然问。

    安怀没料到他会问这个,登时愣住。只见谢远野的表情却凝着一层浅淡的霜,漆黑的瞳孔牢牢凝视着他,眼底深的仿佛要把人吸进去。

    “当然是因为我不觉得自己真的会死,”片刻后,安怀倚着墙哑声道“梦和现实都是相方的,我这么厉害,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呢。”

    谢远野表情似乎终于一松,凉凉道“你知道就好。”

    安怀略一挑眉“你生气了”

    “”谢远野转过目光“没有。”

    安怀狐疑地看他“真的”

    谢远野没回答,而是转身走向床尾的小桌,就见上头摆着个塑料碗。

    回来时,安怀仰着头观察他表情,还没来得及开口,谢远野突然直直对上他目光,冷冷道“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用不着故意编这种故事。我不会给你扫墓,更不会出现那一天,如果没了旧人那么这辈子新人都不会出现少诅咒自己两句是不是能让你睡不着”

    安怀直接被说的愣住。

    他原本以为谢远野就算生气,也应该是因为气于自己的污蔑与谎言,却没想到对方真正生气的点不是那十一个老婆,而是他死了。

    谢远野在因为他随口把自己给编死了而生气。

    “不是故意骗你的,”片刻后,安怀突然说“主要这个梦有点奇怪,说不上来。”

    谢远野没想到安怀会突然说,端着碗的手都不由顿了下“什么意思”

    安怀微微垂下眼睫“我好像突然梦见我妈了。”

    谢远野立时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试探地问“因为杨书么”

    安怀轻轻眨了下眼,当时默认,旋即道“其实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她了,按理来说她长什么样我应该都不记得了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梦见了好几次。”

    他曲起一条腿踩在床沿,胳膊无声地搭在膝盖上“我从小跟她关系就不怎么样,不知道别人家父母孩子怎么相处的,反正她对我来说比起母亲,更像是网上说的学校教导主任。”

    “”

    谢远野头一回听见还能这么形容母子关系的,不由问“她对你很严厉”

    安怀却摇了摇头“也不是。”

    但具体是什么他又有点说不上来,不知是大脑烧的昏沉,还是埋在深处的记忆太久没有被提起,此时想翻出来也蒙着一层厚重的雾的缘故,以至于他斟酌了好半晌,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说法来。

    只是隐约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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