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些狼狈地走出大楼,在楼下等待前来封锁现场的调研局工作人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时间没好好休息，蔺飞的眼圈更红了，配上他毫无表情的脸,看起来杀气腾腾。他站在大楼前,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接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猛地向一处悬垂在角落里的肢体扔去，碎石被他附魔,笔直地击中那朵“花”的根部，连着油脂一起掉落下来。

    宋然感觉脸上有液体流下,他伸手摸了一把,低头一看都是血,黎许从裤袋里掏出消毒湿巾给他“额头上有一块划破了，不要用手,会感染。”

    宋然用湿巾捂着额头,他出神地看着蔺飞在那儿不断地将星星点点开在大楼上的“花”一一击落,忽然说“这些不可能都是人的吧”

    黎许没有回答。

    遍布三层楼,共计五万平方,假如真的到处都是，那要死多少人等战斗结束，这个问题又摆在面前,宋然却不敢再想下去,他感觉有些冷，就蜷起身子坐下来,望着脚前方的一小块空地发呆。

    黎许也蹲下来，片刻后忽然从兜里掏出一颗巧克力“你要吃吗”

    “谢谢。”宋然接过来，剥开糖纸含在嘴里,白巧克力甜得发腻，他揉揉眉心，“谢谢。”

    半个小时后，还没睡多久的公孙容带着子金市调研局如今所有能调动的人手悉数抵达现场，蔺飞看见她过来，眼圈仿佛又红了一些，公孙容瞥一眼地上红红白白的肢体，将他推到赵组长那边去“你既然这么有精神，就听赵组长的，去评估一下该怎么封锁这里。”

    打发走明显情绪不对的蔺飞，公孙容走到宋然和黎许这边，上下打量一番“怎么他们两个打架的没事儿，你倒是挂彩了”

    宋然挠挠头“应该是摔下去的时候被刮到了，就破了点皮，没事。”

    公孙容问“你有没有得到什么信息”

    提到这个，宋然情绪更加低落，“没有，现在只知道祂是一个名叫卡沃斯莫的神明的眷属。”他将几分钟前在这里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卡沃斯莫”公孙容皱起眉，“这个名字我没有听过。”她将疑问的眼神投向黎许。

    黎许说“我接受的也是异能者十年制义务教育。”所以他当然也不知道。

    公孙容反应了一会儿，“你就不能说点人话。那你身体里那玩意儿呢”

    黎许过了片刻回答道“祂跟我一样。”

    “又是未知的神明”公孙容喃喃道，“七神那里在搞什么”

    黎许冷静地说“这跟七神没有关系。”

    公孙容秀美的眉轻轻一挑“谁知道呢，我不相信七神。”

    “不过我这里又有了一些新的信息，”公孙容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展示给他们看，“这是我在过来的路上收到的消息，在两个小时前，子金市一家人形模特加工厂仓库被盗，守仓库的人当场死亡，身体里没有血，仓库里的假人全部失去了双手双脚，包括一些尚未装配的手足零件也一起被盗。”

    她侧头看向一只滚落在泥地上，姿态依旧纤柔的手臂，“你们觉得，那些被盗品现在在哪儿”

    “可是它们看着是真的，”宋然有些不可置信，他走了两步，犹豫片刻，伸手将那只手臂捡起来，“摸起来也不像是假的”

    公孙容接过来捏了捏，的确，触感柔软，还带着些微弹性，用手电筒照射，甚至能看见皮肤上细微的绒毛。

    公孙容的视线落在肢体末端黏连着的褐色油脂上，她头也不抬“有刀吗”

    黎许看向宋然，宋然则看向那片废墟，那把匕首在坍塌的时候，就不知道落到哪儿去了。

    于是黎许一摁开关，电锯的轰鸣声顿时响起，公孙容无语地接过电锯，黎许刚一松手，她就一个踉跄，险些先把自己的脚给锯了，她顿时没好气地塞回黎许手中，指着那片褐色油脂“你来”

    黎许乖乖地听从她的吩咐，把油脂覆盖的部分去除，两者分离的一刹那，那种人的皮肤才有的光泽和柔软瞬时褪去，连指甲上暗红色的“甲油”也变得斑驳不堪，公孙容用脚尖勾了勾掉在地上的手臂“现在没错了。”

    她招呼一个调研局工作人员过来，将这块被分离的油脂小心地收起来，“我怀疑这玩意儿跟依附体的能力也许有关，后续的回收工作，这些油脂都要收好。”

    得知楼里的所有残肢都是假的，宋然不禁松了口气，“我去跟蔺前辈也说一声吧。”在依附体逃走之后，他的情绪如此之差应该也有这个缘故在内。

    “不用，”公孙容态度严厉，“他进去处理的时候自然就会发现的，都当了六年的调研员了，这都看不出来”

    黎许歪歪头，有些疑惑地说“可是你不也是收到”他的话还没说完，宋然就打断他，诚心诚意地说“容姐说得对，我们的确太着急了，刚过来的时候也没想到依附体会在这里，我连个武器都没带，太失策了。”

    公孙容闻言皱眉“我看他身上也脏得不行，他没带剑”

    “没有呀，”宋然叹了口气，“蔺前辈担心这里情况严重，所以没来得及去拿。”

    “他怎么回事，短时间内频繁强化身体消耗很大的。”公孙容眉头皱得更紧，她没有犹豫，对宋然两人道，“你们今天辛苦了，待会儿先跟着蔺飞一起回去休息一会儿，这里有我，明天早上我们再讨论。”

    接着她转身往赵组长那边去了，过了一会儿，蔺飞走过来，这次他神情轻松许多，看见宋然还关心道“听阿容说你接触到了未知神明待会儿需不需要给白月溪打个电话做一下心理辅导”

    宋然赶紧摇头“不用，我没事，大晚上的别打扰她了。”

    蔺飞送他们上车，“我不放心阿容，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黎许不赞成地说“应该休息的人是你，她比你精神多了，还能拿动我的电锯。”

    蔺飞也不赞成地看着他“你的电锯那么重，你干嘛让她来操作”

    “那我们走了，前辈。”宋然笑吟吟地打断他们，探身将车门关上。

    “啊好。”蔺飞愣了一下，一句“路上当心”还没说出口，就见车子迅速发动，消失在路的尽头。

    回到调研局，已经是凌晨一点，宋然看到信息科灯火通明，恐怕是被叫起来半夜过来加班，模型厂被盗这件事大约也是靠他们才这么快被发现并转到公孙容手上的。

    他站在调研局门口，想了想，问黎许“你累吗”

    黎许摇摇头，“你想做什么”

    “我想再去看看z027。”z027是那件人手摆件的编号。

    宋然现在暂且无法得知依附体的信息，但他觉得在见过卡沃斯莫之后，那件东西也许能再一些新的信息。

    他们重新回到研究院，宋然找到一名深夜值班的研究人员帮自己打开试验场的门，谢过对方后，他进入试验场，将z027从玻璃柱内取出，拿在手上。

    “姓名卡沃斯莫神像；

    年龄1天23小时四十分钟；

    种族祭祀物不得不说，祂长得比卡沃斯莫本体好看多了；

    状态未完全激活如果那家伙用上祂，你们今晚说不定能见到真正的卡沃斯莫；

    能力完美的祭祀神像不需要什么额外的能力；

    备注1祂看起来很好吃，你只需要烤一烤

    备注2多盘两下，你也许会获悉一个卡沃斯莫的祭祀神像是如何做成的。”

    宋然看见备注1的时候觉得有点反胃，他头一次对探测球的这个毛病感到些许不满，不过他又很快想到，在查看依附体的信息时，似乎文本框中没有出现祂看起来好吃这个形容，是因为自己还没找到祂的真体吗

    将这件事姑且放在一边，宋然按照提示，仔仔细细地观察着z027，这件物品不同于启发广场那边，所有材料均取材于人类，拿在手上总是有种难以忽略的不适。

    黎许站在一边，当宋然转过一角时，他忽然“恩”了一声，“这里变色了。”

    宋然顺着他示意的地方看去，在一根手指的底部，与底座相连的位置，有大约四分之一个小拇指盖大小的暗黄色斑痕，如果不是黎许五感敏锐，宋然再盘几遍也许都发现不了。

    “这是什么”宋然有些困惑，他凑近一点闻了闻，隐约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是那种油脂”

    可是油脂怎么会出现在z027上难道连接手指和底座的也是褐色油脂

    宋然盯着这一小块痕迹，探测球状态那一栏的未完全激活五个字同时闯入脑海，也许祂曾经激活过一部分

    在试验场曾看见过的画面卷土重来，场景变幻，宋然重新看到那个带着皮头套的依附体，祂正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桌前，虔诚地琢磨着这件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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