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提升速度,黎许把录像提升到64倍速，开始时宋然还能跟着看一会儿，四个小时后,他眼睛只剩下快速掠过的色块,眼睛酸胀感特别明显。
宋然把椅子反过来，下巴搁在椅背上，目光发直地盯着桌上黎许抽空画的简易平面图，图上详细标出摄像头位置和一部分监控死角。
黎许看了一眼时间,“你饿不饿”
宋然处在零食包围圈中，伸手拿了个苹果,机械地咬了一口,“不饿,你继续。”
黎许切换了一个摄像头，“饿的话跟我说。”
“你跟谁学的做饭”宋然嚼着苹果问,黎许跟着玄承子长大,但是玄承子看上去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宋然百分百肯定他不会做饭。
“高一暑假时报班学的。”
“哈为什么学这个”宋然高一的暑假,除了上一些培训班,就在家里看书玩游戏，唐女士不太管他，他的同学们都差不多,没听说哪个男孩子对做饭感兴趣,甚至专门报班学习的。
“组长让我多接触新鲜事物，多学点东西,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的兴趣爱好。”黎许不以为意地说。
宋然想起之前在城堡里的对话，黎许茫然地说他没有兴趣爱好，还有他跟别人说话不在同一个频道,宋然有一个问题想问，但问出来怕伤人。
黎许忽然嗯了一声，把录像倒放了两遍。
这是二楼会客室的摄像头，时间是晚上七点二十，洛启平和他的母亲坐在沙发上聊天，两人肢体放松神情愉快。
“什么”宋然看不出所以然来。
黎许指着洛启平身后的沙发，放慢录像速度，在洛启平和他母亲聊天的档口，他左肩处的沙发凹陷下一小块，洛启平似有察觉，他扭头查看的一刹那，沙发恢复原样。
那感觉像有人站在洛启平身后，把手搭在沙发上，然而视频中只有母子两人。
“有没有会隐身的异能者或者令人隐身的神纹”宋然盯着沙发凹陷，那形状的确与手指印类似。
“没听说过。目前能收集到以供研究院使用的蚀种类并不多，神纹也多是为了方便调研局日常工作而设计，据我了解的部分来看，各局都没有能达到这种效果的装备，不过”黎许顿了顿，“或许一些民间非法机构有。”
要知道洛启平身份特殊，针对他的人不少，这其中有人想害他也不稀奇，这不知是人还是什么的东西被探测球忽略，那就排除了很多可能性，也说明对方的能量级别很低，宋然倾向于认为他是个人，显然黎许也这么认为，不然不会一直查监控。
那个沙发上的痕迹坚定了宋然的想法，是人就会有失误，他不可能一直完美规避监控，除非
“他会不会是监控公司的人”宋然道。
安装监控的公司拥有所有用户账号密码，并且可以通过多种方式让用户给管理员账号开通查看权限，这样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规划在房子里的行进路线。
宋然把自己的猜测发给洛启平，让他打电话询问监控公司，毕竟所有访问在后台都有记录。
现在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隐形，而他每天都会在这里消耗相当长的时间，他在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果要对洛启平下手，他有很多机会，但他好像只是看着。
“你刚才说听到脚步声”黎许问。
宋然点点头。
“很好，说明他还在这里，”黎许说“我们只要守株待兔就好了，下楼吧。”
宋然站在厨房里，看着黎许把所有食物都搬到这里来，“你要饿死他吗”
黎许指指平面图，厨房储藏室正好处在监控死角，“我怀疑他平时就从这里拿食物，我们断掉他的食物来源把守住逃跑路线，看他能撑多久。”
宋然笑道“希望他快点出来，不然局里这两天挺忙，说不定中途我们得被调去出任务。”
黎许在手机里下了监控a，泡了咖啡，和宋然悠闲地靠在懒人沙发上看监控。
洛启平晚上十点准时回来，按黎许的要求，车让司机直接开走，他从小门进来便立即关门，洛启平给两人带了怀南料理外卖，铺了一大桌，“让厨师随便做了一些，两位不要嫌弃。”
宋然吃到了向往已久的蟹羹，果然名不虚传，他觉得有必要让体能教练增加训练课程了，今天的热量摄入明显超标了。
“下午收到宋然信息，我马上让助理跟监控公司核实了，五个月前，一名程序员以维护监控名义，让我母亲的助理给他开通查看权限，之后这个临时账号没有退出，一直待在系统里，查看别墅监控数百次。”洛启平拿出一份档案递给宋然，“这是监控公司传给我的详细资料，我已经报警了，刚才警察回复我说她家里没人，等明天再上门。”
“女孩子”宋然惊讶道，女孩子名叫辛伊，从档案照片看，她长得挺不错，个人履历也很厉害。
洛启平轻敲两下桌子，“我对她没有任何印象，应该没有得罪她的地方。”
宋然随手在绿信上搜了一下女孩的电话号码，“她绿信的头像是你。”
“这个头像我好像有印象。”
洛启平说着打开大眼仔博客，尽管他没发过几条动态，却在上面有将近六千万粉丝，他点开黑名单，里面的人不多，所以很快就找到相同的头像，点进头像核对出生年份与毕业院校，确实是同一个人，她的博客名叫洛公子的秘密情人，所有博文都与洛启平有关，还写了很多自己与洛启平的c文，近两天开了一个叫做与洛公子的同居生活专栏，并配了一张洛启平穿着睡袍的照片，照片角度一看就是偷拍的。
幸好她博客没什么粉丝，这篇博文没有掀起浪花。
“之前她一天给我发上百条私信，内容比较疯狂，所以被我拉黑了。”洛启平说。
“太可怕了，”宋然对这种严重影响他人生活的追星行为感到恶心，他故意说得很大声，“她这是非法入侵，要进局子的。”
“有病。”黎许精准总结。
虽然洛启平房间前两天加装了监控，但宋然不放心他一个人睡，把沙发稍微铺了铺，让他将就睡一下，自己则和黎许继续窝在懒人沙发上，离洛启平只有三米远。
“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和黎许正常交流生活。”洛启平说。
“还好吧。”虽然有时候会一根筋，说话比较直接，但绝不是难以交流的类型，宋然不明白为什么不少人都认为他很难相处。
洛启平笑笑，“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几岁来着”
“十岁。”黎许回答，“局长带你来青崖山做治疗。”
“那时他跟在玄承子身边，大夏天还带着口罩，看起来怪怪的，我跟他打招呼，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说，你看起来快死了。”洛启平笑出声。
“你那时确实快死了。”黎许说。
“但你当着一个没有父母陪伴的十岁孩子的面说也太过分了。”
“我当时已经道过歉了。”黎许说。
洛启平望着宋然，一副你看吧的样子。
宋然挠挠头，“你们那么小就认识了。”
黎许起身烧水，“他在青崖山那边的净化中心待了半年。”
洛启平睡意全无，索性抽了个蒲团在茶几前坐着，“黎许不知从谁那里听说我学习特别好，带着初中的教材过来让我教他，每回上完课就给我一个大苹果当报酬。”
宋然望着黎许的背影，“他不用上学啊”
黎许在抽屉的瓶瓶罐罐里挑了一罐茶叶，“上头说我太危险，不让我上学，平时都是玄承子和傅教授抽空教我，那段时间总局来检查，他们忙着应付巡逻组，没时间照顾我，我就在学校里呆了两天，不过好像很不受欢迎，被老师委婉劝退了。”
“呵，有什么好去的，那些孩子太过分了，”洛启平有些不悦，“因为畏惧黎许，就抱团冷暴力，私底下给他起各种外号，偷偷扔掉他的文具，或者向老师家长告假状，就这样他还能若无其事地在学校里走来走去，我简直服了他。”
黎许端了三杯茶和水果过来，“后来你还偷跑出来准备去理论，结果他们吵不过你恼羞成怒动手了，你脑袋被打出血，你妈哭了两天。”
“那有什么，一听说我姓洛，那几个家长就连夜压着孩子来道歉，”洛启平冷笑，“后来他们知道我们俩认识，也不敢欺负你了。”
宋然疯狂鼓掌，“洛老板仗义。”
洛启平喝了一口水，“说起来真的很感谢他，净化中心不准外人进入，我亲人无法陪同，苏局长又忙，平时我做治疗都是他陪着，还怕我寂寞，让我当老师给他上课。”
黎许对此并没有太大感触，“不客气。”
洛启平看了他一会儿，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过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没人味了。”
洛启平的话正是宋然心中所想，宋然也是在下午时突然意识到，黎许平时说话总要盯着别人看，是通过观察面部表情判断情绪，甚至连自己生没生气都要对照摄像头，他的一根筋和毒舌不是本性如此，而是他无法正常地体会到情感。
“是因为体内的蚀吗”宋然问。
“作为他的搭档，你不知道吗”洛启平有些惊讶，“他的异能和体内的古神正在互相吞食和消耗，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情感、逻辑等模块也受到极大的影响，然而不管是古神吞噬他，又或是他消化掉古神，都很有可能完全摧毁他作为黎许这个个体的基础。”
宋然一时说不出话来，因为玄承子轻描淡写，黎许本人也没提过这事，导致宋然一直以为这事儿不太严重，他甚至认为黎许可以维持现状，但他们所说的情况好转也许只是指这两年吞食的进度减缓罢了。
黎许镇定地说“不管是哪种方式，我都不会消失。”
这句话像在安慰宋然，宋然却更加心惊肉跳。
洛启平皱眉，“但前者你只会作为古神的一部分存在，你的一生会成为祂无尽生命里的一个躯壳，后者更是会从根源上改变你，从没有人和蚀能正常融合的。”
“我知道，”黎许说“我希望作为完整个体存在，这些年组长和局长一直在努力。”
他顿了顿说“我也会努力。”
洛启平表情放松了一些，“要是需要帮忙尽快开口。”
洛启平扯开话题，三人天南地北地聊了一会儿，黎许让两人去睡，宋然一直想着黎许的事，没有睡好，迷迷糊糊中听到砰的一声，宋然弹了起来，黎许已经往楼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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