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入宫, 日落出宫。
姜懿同姜谨书在黄昏的簇拥中回将军府,陈玉礼踏着余光回了东宫。
顾静研已经放下手中的针线,拿了热毛巾递给陈玉礼, 殷切的冲着陈玉礼笑,给陈玉礼笑的直汗毛都立起来了。
“怎么了”陈玉礼随手一丢, 将用过的热毛巾甩到了架子上。
“嗯”
“嗯”
顾静研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陈玉礼的身后, 坐在椅子上“嘿嘿”的冲他笑了起来。
“开心。”
“怎么这么开心, 同我讲讲让我也一同开心开心”
顾静研伸手将头上的素钗摘了下来, 放在手中把玩儿,“你就没什么想同我说的”
“预防万一。”
看到她手中的素钗,陈玉礼就知道她是知道这支素钗的巧道了。
“我这么让你担心吗”
“不是, ”陈玉礼捧起她的脸庞,一字一句认真的同她讲,“身处高位, 我怕一个没注意到就让你受了伤, 在你身上我不想看到任何意外, 有备无患。”
顾静研心中感动不已, 时间越久越能感受到陈玉礼对她有多好,不知不觉中, 陈玉礼在她心中已经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位置。
“容华郡主今日来时在门外碰到了八皇子, 他还没消气吗”
陈玉礼不动声色的给顾静研夹了一口肉,示意她趁热吃。
“他不是待你很好嘛, 他年纪小我们多让着他些。”
陈玉礼不知道要如何同她讲这其中的缘由, 可若不说,一旦东窗事发会成为她心上的捯刺。
“吃完饭,同你讲件事”
“这么严肃做什么,快吃, 吃完说。”
顾静研将酥肉送入嘴中,低头不再言语,手上动作连贯未停,心中却忐忑不已,她还是有些担心,担心今日秋灵听到的事情是真的。
饭后,有人进来将碗筷收拾出去,屋中只剩下二人,陈玉礼拉着顾静研坐在了窗边的榻上,拿了纸张过来,顾静研自觉的接过墨条,开始研墨。
屋中静悄悄的,只有研墨发出的细微声响,陈玉礼手握毛笔在墨汁上沾了一下,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两行文字。
“乔贵人心怀异情,玉承知晓无法面对。”
心中某些猜测被印证,顾静研拿过他指间的毛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字,“你”
陈玉礼点点头,又摇摇头,接着在纸上写下,“被人哄骗,自欺欺人。”
八个字,让顾静研松了一口气,明明两人坐下没有多久,可她却觉得像是过了好几个时辰。
“不开心了我知道的也不久,知道她的目的后也刻意疏离了玉承。”
“有一点点不舒服,这种感觉很怪异可我又说不好。”
“我也是,所以尽量的避开了。”
陈玉礼起身,将写了字迹的纸张丢进了炭火中,纸张遇火,猛烈的燃烧了起来,最后燃成了灰烬,静静的躺在炭火上。
顾静研盯着那团灰烬久久没有说话,陈玉礼走过去坐在她身后,伸手将她拉近了怀里。
“别生气,好不好”
“我没生气,她是被谁骗了”肯定是非常亲近的人吧。
“乔大人。”
果然。
“为何要这样骗她,那是他的亲女儿阿。”
陈玉礼叹了口气,“为了能让她顺利进宫,因为乔大人站的是太子党。”
顾静研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就因为站了太子党派,就要把女儿送进宫中她觉得不可思议,而后一股无力和怜悯涌上心头。
“放心,她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威胁。”
陈玉礼打从知道后,就没想着要留乔亦白多久,他不会留下一个大隐患在周边,只不过现如今不是动手的好机会,这些,他都没打算同顾静研说。
“嗯。”
就算陈玉礼不说,顾静研心中也另有打算,乔亦白今日的做法已经踩踏到了她的底线,若是他们之间的信任薄弱些,只怕真的会如了她的愿,让他们二人隔心,这样一个隐患就算是放在远远的地方,她也会时不时的出现膈应你一下。
堵在胸口的一块石头被移开了,顾静研这一晚上的心情很好,非常配合的陪陈玉礼闹了许久。
二人伴着夜色进入了梦境。
这夜的宁静有些不寻常,好像连月亮都感知到了,偷偷的躲了起来,天上的星星微弱,几乎看不到星光。
三更的锣声敲响,一道身影轻巧的飞入将军府,落在了姜懿的院中。
一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迷香点燃,用沾了口水的手指在窗纸上戳了一个小洞,快速的将迷香丢进了房中,立刻飞上了院中的梧桐树上,静等屋中的人陷入深眠。
藏在不远处的暗六看到一秀熟练的动作,心中忍不住的“呸”了一下,一秀不亏是南骞人,用的手段都同魏烨麟一样,偷偷用余光看了眼陈玉卿,立刻收回了视线,紧紧的盯着一秀接下来的动作。
陈玉卿面若冰霜,目光冰冷的盯着姜懿的房门,南骞人的智商都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嘛,太小看他的小姑娘了,他敢赌,姜懿此刻就在屋中等着瓮中捉一秀这只鳖呢。
让陈玉卿猜中了,姜懿猜测一秀今晚会来将军府找她“算账”,禁卫军全程搜索,又紧查进出城的人,一秀不会易容术,脸上的面皮又不能再用了,此时他想出城比登天还难。
一刻钟后,一秀从树上落下,大摇大摆的打开了姜懿的闺房门,今晚就连月光都没有,一秀看见椅子上坐着一个人耷拉着脑袋就以为人已经被他迷昏了,推开内屋的门,嗤笑姜懿傻,还不是被他得手了。
一步步靠近床榻,只看得见榻上有一个小鼓包,走过去大手一挥,将卷上被子,带着人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姜懿是个女子,他掠过的女子无数,可没有一个比“她”要重。
低头,伸出另一只手扯下一角露出了里面人的面庞。
只见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正冲他笑,“嘿嘿”了一声,在被中一掌就将指间怼到了一秀的胳膊窝里,这一下疼的一秀“嗷”了一声,抱着棉被的手臂松开了,里面的人在半空中转了一圈,从棉被中钻了出来。
“贱人”
一秀从未失手过,在姜懿的手上失手了一次两次三次,这会儿他完全被愤怒控制了大脑,忘记了自己是被捉拿的通缉对象,忘记了自己这会儿应该快速逃跑,大喊一声,就要冲向屋中。
姜懿从椅子上起身跟了出去就看见一秀满面凶狠的奔着她来,毫无慌张,右腿向上抬,一秀站在了原地,紧接着右腿先跪下左腿也不甘示弱立刻跟上,在暗处的侍卫看到姜懿的动作,都忍不住将双腿并直。
“贱人”
“你这么蠢是怎么逃到今天的”
姜懿还冲一秀翻了个白眼儿,一秀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站起身立刻又蹲了下去,可见姜懿这一脚有多重。
此时姜谨书和陈玉卿也现身在院中,暗六带着人绑住了一秀,绑的时候还认真的看了看一秀的表情,面目狰狞不过如此。
姜懿看到他们二人嘴角抽了两下,“人抓到了,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好好休息。”
说完陈玉卿转身向姜谨书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时闻到了姜谨书身上浓重的药香味儿。
姜懿还不知,在往后的日子里她成了陈玉卿暗卫们嘴里万万不能惹的人,排名甚至超越了身为主子的陈玉卿。
翌日天未亮,陈玉卿就带着人进了宫,和陈玉礼在御书房外碰面时,陈玉礼看到一秀蔫吧的模样还以为是陈玉卿动了私刑。
“往日看不见就算了,带来怎还下了如此重的手。”
陈玉卿眼皮跳了两下,这黑锅他不能背,刻意压低了声音说,“昨夜阿懿踹的。”
陈玉礼的目光从一秀的脸上向下移,打了个冷颤,拍了拍陈玉卿的肩膀,语意深长的讲,“锦之以后辛苦了。”
这么泼辣的姑娘,不是一般人能降的住的。
启元帝起身换好龙袍,查韦博拧着嗓子小声在启元帝耳边说,“皇上,太子殿下和庄王爷来了,此时正在殿外等候。”
“这么早”
“还绑着个人过来。”
“传。”
“是。”
查韦博打开御书房的门,毕恭毕敬的行礼,“太子殿下金安,庄王金安,请。”
兄弟二人进入大殿,留暗六和暗五在殿外压着一秀,就怕这到了手的鸭子飞跑了。
“父皇。”
“父皇。”
“你们兄弟二人倒是难得清早一起过来。”
“儿臣有要事禀报。”
陈玉卿上前一步,将这几日的事情一一同启元帝讲了个清楚,没有夸大其词,发生了什么就说什么,可光是听着就足够让启元帝大怒。
“南骞使节团那边如何说”
“许是真的不知。”
“太子如何看待此事”
“回父皇,依儿臣所见,此事未造成重大伤害损失,还需私下处理,可又不能让此事如此轻易过去。”
“哦”
“此事因南骞四公主而起,若证实,还是将南骞四公主送回南骞更好,对外可说南骞四公主只是前来游玩儿,启元的风土人情都与南骞大有不同,四公主呆不惯自然是要回南骞。”
“就依太子所说。”启元帝拿过茶杯喝了一口凉茶,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南骞三皇子还在永安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