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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薛白烨对时夭的误会很大, 一路上说了不少书本上都没见过的酸词句,听得时夭都快要被洗脑了,险些对着顾袭清喊出一句“情郎”来。

    “薛师兄。”

    时夭决定严肃地和薛白烨谈谈, “我所做所为, 并非是你以为的那些缘由,你不必为此感怀, 更不要放在心上,这不是值得一提的事。”

    薛白烨不赞同地道“你都将魔气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还不算是能够值得一提的事鹤梦师妹,你何时能够不再如此嘴硬”

    时夭嘴角抽了抽,实话到了嘴边不能说,她怀着渺茫的希望嘱咐道“我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薛师兄信也好不信也罢, 只希望不要将此事告知顾师兄, 全当不知道就是了。”

    薛白烨郑重地颔首“我明白了。”

    但愿你是明白了。

    时夭心中腹诽。

    他们回到青涛宗,薛白烨将寸心莲交给方仪佳,顺势跟过去帮忙。

    时夭则留在屋子里照看顾袭清,她搬了个矮凳坐在床边,单手杵着下巴发呆。

    这间房布局有点特别, 床头靠着窗户那侧,窗台上的绿植从盆中蔓延垂落,叶尖儿几乎要碰到顾袭清的额头。

    时夭伸手,轻轻地碰了下叶片,食指第二指节处传来细微的痒意,像是错觉。她低头,发觉是顾袭清的睫毛,比一些女子还要浓密纤长, 根根分明,若鸦羽若桧扇。

    她盯着盯着,忍不住伸出手,指尖小心轻盈地拨弄了一下那把“小扇子”。

    睫毛轻颤,短暂地跳起舞来。

    人没醒。

    时夭瞧着有趣,欣赏够了便顺手又拨了一下,做完后才觉得这行为太无聊,连忙缩回手。

    然后,就和半睁开眼的顾袭清对上了视线。

    时夭“”

    她迅速调整好情绪,一本正经地道“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顾袭清眼睛极快地眨了两下,刚醒时眼中轻雾弥漫,又因情绪而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水色,春色潋滟“方才。”

    时夭一口气还没喘匀,就听顾袭清接着道

    “你碰我眼睛的时候。”

    时夭骤然哽住,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

    顾袭清唇边掠起似有若无的弧度,目光随着时夭而动,稍许,他缓声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

    时夭强行镇定,若无其事地道,“倒是你,当时干嘛跑过来替我挡啊”

    顾袭清微滞了滞“我不知道。”

    他将将从昏迷中苏醒,嗓音浸透着几分难言的沙哑,这般温声说话便宛如用羽毛轻搔耳廓,直让人背脊发酥。

    时夭神色古怪地望着他,状似不经意地抬手摸了摸耳朵“你说不知道”

    “当时我没有思考的空闲。”

    顾袭清说的是实话,交手途中情况紧急,他察觉到时夭可能会有危险的瞬间就冲了过去,容不得多想。

    时夭对上他的眼睛,无端被他眼中的情绪灼到,很快移开,落在他的手指上“那这么说,要是换成其他人,你也一样会这么做”

    话音方落,她看到顾袭清的手指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顾袭清回答的话到了嘴边,不明缘由的停顿和犹豫,最终仍是道“我不知道。”

    至少不是否定的回答。

    时夭蓦地轻松不少,这答案符合她的预期,令她十分满意。

    她掸了掸掌心并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语气随意地道“以后再有类似的事,不管是因为什么,你都不用来替我挡。”

    说完她就准备走。

    顾袭清的声音紧随其后响起“你自己呢”

    时夭回首看他。

    俯视的角度与往常不同,让顾袭清这样的天之骄子也显出些许触手可及的脆弱感,好像他轻而易举就能被摧毁。

    顾袭清注视着她的眼睛,不愿错过她分毫的表情变化“在二十四星连环阵内,你将食物和药都留给我,又是为什么”

    时夭道“横竖我们都是要出去的,那点东西算不得什么。”

    顾袭清静静地望着她,目光洞察而了然。

    时夭在这目光下浑身不自在,再次嘴硬“我乐意。”

    顾袭清垂下眼,似乎无计可施,然而口吻十分坚决“那么我也乐意。”

    时夭想还嘴,又意识到和顾袭清争辩此事没有任何意义,她表情几变,扬长而去。

    脑后的马尾在空中划出凌厉而干脆的弧度。

    顾袭清却只注意到她那懊恼又不甘心的表情,明显是想继续辩驳,却说不出话来了。

    真是可爱。

    那方。

    时夭出了院子,准备去找个地方清净,好腾出时间来研究这股魔气带来的力量。

    薛白烨迎面走来,招呼道“鹤梦师妹,你怎么出来了顾师弟情况如何了”

    “他醒了。”

    时夭没有停留的意思,脚步不停。

    薛白烨试图叫住她“鹤梦师妹,哎”

    他挠了挠头,嘀咕道“难不成是不好意思了”

    院中正对着门口,可以看见房门都没来得及关。

    薛白烨踏进去,正看见顾袭清撑着床沿起身,他连忙过去帮着搀扶“顾师弟,你这刚受了伤,且需要静心休养。这是要做什么,我帮你去做就行了。”

    出门在外,薛白烨三人组中作为资历最深的师兄,自有一份责任心在。

    顾袭清的伤说是“轻”,其实是相较于元婴期魔物的一掌而言,没有性命之忧已经是万幸了。

    顾袭清道“只是想起来走动走动,没什么事。”

    薛白烨敏锐非常“你是不是想喝水”

    顾袭清没立即否认。

    薛白烨就明白了,给他倒了杯水来,嘴里道“鹤梦师妹也是,这时候同你置什么气,把你一个伤患独自留在屋里。再说了,她自己也不是能胡乱走动的情况,实在是任性。”

    顾袭清握着茶杯的动作顿住“师妹她怎么了受伤了伤的重吗”

    薛白烨沉默了一下“鹤梦师妹是不许我告诉你的,不过我觉得这件事你还是得知道。”

    顾袭清的表情沉了下去“什么事”

    薛白烨便将时夭为他吸走魔气的事和盘托出,末了道“你们俩这样互相舍己为人也不是个事,找个时间好好谈一谈吧。”

    顾袭清脸色难看,一言不发地撑起身子就要往外走。

    薛白烨大惊失色“哎哎你干嘛去”

    顾袭清忍着身体上的不适,低声道

    “我去找她。”

    “我没让你现在去找她谈啊”

    薛白烨简直要急得跳脚,“等等你别走了我去帮你把鹤梦师妹叫回来,你坐下”

    情急之下,薛白烨连定身术都用上了,出门关门找师妹一气呵成。所幸鹤梦并未走远。

    薛白烨成功将人送到,对着天空发出内心最真诚的祈愿“天道在上,信男愿一生荤素搭配,求得师弟师妹有情人终成眷属。”

    希望师弟师妹能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时夭好不容易找了个灵力充裕点的地方准备调息,还没彻底入定就被薛白烨扯了回来,心中正有着气。

    故而她进门后没有靠近床边,而是在桌边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喝。

    顾袭清平躺在床上,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时夭放下杯子,“为什么不说话”

    “”

    安静得古怪。

    该不会是死了吧

    时夭被这想法吓了一跳,慢步走到床边“定身术”

    顾袭清无奈地望着她。

    不用想都知道是薛白烨的手笔,他估计忘了帮顾袭清解除。

    时夭大发善心帮了忙,心情倒是莫名轻松了不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种样子。”

    顾袭清无声地从床上坐起,间或看她一眼,眸色深沉难测“你将我身上的魔气转移了”

    就知道薛白烨不靠谱

    时夭侧过身子抱臂,一副拽上天又不服气的样子“是又怎么样”

    顾袭清闭了闭眼,轻声叹息。

    他十分清楚鹤梦这性格绝不能太强硬,只会让她更逆反,但他好像已经没有行之有效的办法能够阻止她不要再去以身犯险。

    事到如今,他对鹤梦,已经不能是简单地要求她撇清干系了。

    片刻后。

    顾袭清起身,走到时夭面前,以从未听过的慎重语气对她道“我乃风灵洲广陵人士,家中父母健在,有一个哥哥和一双弟妹。今年冬至我便年满二十一,素日喜好剑道、茶道”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中迟疑与思索交织,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了。

    至于时夭,她听得分外迷茫“你说这些是”

    很难不怀疑顾袭清脑子被打坏了。

    近在咫尺的距离,时夭侧耳凝神,能清楚捕捉到顾袭清试图掩藏的吸气声。

    顾袭清注视着她,目光中无半点动摇的情绪,只余下一片沉静的温和。他慢慢地道“你愿意同我,结为道侣,相携一生么”

    他吐字清晰而缓慢,可称得上是字斟句酌,然而下一句话却不必如此反复推敲,像是埋藏已久的心声,自然而然地便能轻松道出

    “我绝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