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郡守哪个顾郡守就是那个顾郡守”狼皮男愣住了。
什么哪个那个, 姚星潼硬着头皮,再接再厉“当今京兆尹前大将军本姑娘是他的独女你们敢动我一个手指头,马上把山头给你踏平”
相公, 对不住了, 借你身份一用。
反正都是一家人,应该没太大问题吧。
管他呢,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能唬一时是一时。
狼皮男问小喽啰“前将军那个带人冲苏府的”
小喽啰连连点头“对,后来带兵北上了, 再后来在京城做郡守了。”
狼皮男狐疑地看了眼姚星潼,“不像啊这跟她爹的气质,完全不像啊”
他绕着姚星潼走了一圈, 上上下下地端详她。姚星潼紧张的汗毛又开始做拉伸运动, 却还得昂起高贵的头颅,摆出“我是千金我最大”的姿态。
小喽啰又道“听说郡守家真的只养了一个女儿。那边儿也说这次顾小夫人跟来了。”
“就一个女儿,不得当金子在手里捧着,怎么可能舍得放出来跟一个官员来踩泥,闲日子过的太无聊了是吧。”
“因为我跟我夫君是一体的,他到哪儿,我自然要跟到哪儿。他去勘测地形, 我自然也要去。”姚星潼继续嘴硬。
拜托拜托,快点信我就是顾栾,然后放我出去吧大哥您不是一向不太聪明吗, 为什么这次要这么谨慎啊
她在心里双手合十地祈祷。
韩子赋默默流下了一滴冷汗。
方才千钧一发之际,姚星潼吼了一嗓子,成功暂缓了他变成肉串的命运,他还以为她憋了什么大招没放出来降龙十八掌七伤拳之类的, 结果是冒名顶替了自己的娘子。
不对,是相公。
有了姚星潼的前车之鉴,他现在也得重新定义一下顾栾的性别。
作为上司,也是师父,他断然不可能放姚星潼孤军奋战。韩子赋当即往地上一歪,“小夫人,你这样,我死了也没法跟令尊交代啊出发前令尊特意交代我,让我务必要护您周全,韩某有愧,死不瞑目啊”
说着,竟是眼角含泪。
姚星潼头皮一紧。想不到韩大人演技如此高超,说哭,眼泪立马下来。
韩子赋接着演“说好您假扮成卑职的仆从,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拿您去威胁顾大人您这,您怎么能自己暴露啊”
“死到临头,还装什么装”姚星潼斗胆瞪了眼韩子赋。若不是情况紧急,敢瞪自家长官,她得用后半生去治愈。
“是卑职没用辜负了顾大人的期待”
说着,韩子赋竟是假装要以头抢地。
姚星潼毛毛虫一样蹦着去拦。
两人一唱一和,演的跟真的似的,成功让狼皮男犯了愁。
他问身边小喽啰“你们觉得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小喽啰谨慎答“不像是演的。巫女大人说京城那边官僚风气十分严重,下属要给管事儿的提鞋。这韩主事都跪下磕头了”
狼皮男陷入沉思。
既然话是巫女说的,那肯定没错。
他本来只想抓韩子赋和顾连成的女婿,以为就算出了事,顾连成也不会在没有兵权的情况下,因为一个赘婿从京城跑到这儿来。
可抓了人家唯一的亲女儿,就不一定了。
虽说他也不确定顾连成的女儿长什么样子,面前的女人可能是在诓他,但他不敢贸然动手。
“先等着,我去问问巫女。”
狼皮男转身出去找巫女商量了。
显然,他对巫女言听计从,把她当成整个山匪团体的智囊团。
两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小喽啰又把他们推回牢房。
姚星潼赶快过去查看韩子赋的伤势。方才他急着在山匪面前表现,忘掉自己还断着条腿,“咔嘣”一下跪了下去,差点没给他疼的魂飞天外。
“大人,真是对不住啊”
韩子赋呲牙咧嘴,表情如同吃了一捆新鲜苦瓜,哀怨无比“保命需要,可以理解,下不为例。”
姚星潼瘫坐下来,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最好的情况,是狼皮男相信她就是顾栾。而京城来的“姚星潼”是男子,山匪再怎么找,也找不到顾栾头上,只会在其他男子里寻找,给他们赢得等待救援的时间。
最差的情况,狼皮男认为她在放屁,直接砸碎脑壳按原计划丢出去。
狼皮男很快回来了。
他一指韩子赋,“先把他处理了。女的关起来。”
“不行”
姚星潼暴起,“韩大人是我父亲情同手足的兄弟,我父亲说了,杀他就等于杀我”
狼皮男跟小喽啰面面相觑。
末了,狼皮男再次退而求其次,“我再去找巫女商量商量。”
看来顾连成的名字十分好使。即使现在已经不再带兵,当年的赫赫威名犹在,连茹毛饮血的山匪都得忌惮几分,动手前先掂量掂量。
狼皮男回来的非常快,这次他没有使唤小喽啰,而是直接上手拎住了韩子赋的后脖颈。
姚星潼一颗心脏快停跳了。
最终还是逃不过,韩子赋凄凄惨惨戚戚地闭上眼睛。
为什么官员都怕被外派,尤其是南岭这种偏远地方,吃住不如京城是一方面,此外还有生命危险。
姚星潼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跳着去追狼皮男。
狼皮男扯着韩子赋,径直走到洞口。
他“唰”地掀开洞口的藤蔓。
外面漆黑一片,隐隐约约能看到零星的两颗星子。
韩子赋判断的没错,他们被关在悬崖上的山洞里。
看高度,恐怕不需要他们费力气去砸脑壳,直接丢下去就能自然摔成稀八碎。
狼皮男把韩子赋往外面一扯。
姚星潼一声尖叫,下意识闭上眼睛。
“看清楚了,这地方你们逃也逃不出去给我老老实实在里头呆着,不然我就松手”
恐吓完,丢垃圾似的把韩子赋往姚星潼身边一扔。
韩子赋已经浑身瘫软,不住地打哆嗦。
狼皮男丢给他们一个不懈的眼神,骂骂咧咧道“好不容易抓到,还一个不能杀晦气”
“确定了,逃不出去。”
劫后余生的韩子赋悲凉道。
他们又被重新关进牢里。大概是觉得他们现在插翅难飞,狼皮男叫人把他们的绳索给解了。怕不知什么时候又突发奇想给他们绑上,两人抓紧活动手脚。
当然,韩子赋只能活动手。
方才被拎着脖子悬空,仿佛已经看到黑白无常在他身边微笑,他仿佛一瞬间看破了红尘。什么恐惧啊遗憾啊统统消失不见,只想着反正也要凉透了,他是含冤而死,得死不瞑目才行。日后化成厉鬼,日日缠着狼皮男和段飞,让他们这辈子都过不安宁。
什么慈悲为怀,这种人只配得上睚眦必报。
于是他睁眼,借着微弱星光,把悬崖下的情景看了一清二楚。除了一条露着石头的浅河,什么也没有,摔下去直接水葬。
谁知狼皮男只是把他拎出去恐吓一番,又给拉回来了。
“韩大人,皮剥好了,咱们一人一半儿。”
姚星潼把手里的红薯掰成两半,递给韩子赋一块。
怕他们饿死,狼皮男给他们丢了一只凉透的红薯。
“你自己吃去吧,本来吃这玩意儿就容易打嗝,还是凉的拿开拿开。”
“您真不吃啊。”
“我向来说一不二,你还不清楚我么。”
姚星潼三下五除二把红薯吃完了,这种时候,吃什么都是香的。韩子赋眼巴巴地瞅着,悄悄咽下一口唾沫。
“唉,我该减肥了。”
姚星潼抹抹嘴,“您怎么忽然想到要减肥了”
“哼,爬坑的时候差点没把你压扁。”
一想到自己踩着一个女人爬坑,韩子赋觉得整个人生都有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两天后在山洞里看到被打晕吊上来的顾栾,姚星潼震撼了。
巫女的办法,不是去向段飞求证,而是让人去客栈偷看,看是谁和姚星潼睡一间屋。
姚星潼觉得,这女巫好像也挺猪队友的。
由此可见,段飞和狼皮男并不是相互信任的关系,反而都有相互利用过河拆桥的感觉。只是眼下受到巫女的蛊惑,暂时有着同一个目标,虚假合作而已。
把顾栾抓过来的人向狼皮男邀功道“这人是男扮女装,是我们要抓的另一个,姓姚的,绝对没错。”
狼皮男“你怎么知道”
“我偷看了他洗澡。”抓顾栾的人理直气壮。
姚星潼
相公的身体她还没全看过,就已经被这群人看了个精光。
狼皮男感叹道“还是京城人会玩儿。真让人大开眼界。”
韩子赋小声嘟囔“这都是个例,个例。大部分人还是很正常的。”
不料被狼皮男听到了。他抓住韩子赋,皱眉在那张脸上看来看去,“你也是女扮男装”
然后摇摇头自我否定“不成,太寒碜了。”
韩子赋额角的青筋突突乱跳。
什么叫杀人诛心,这就是。
在狼皮男门板似的体型对比下,顾栾甚至都显得娇小可爱。
狼皮男拎着顾栾,问姚星潼“这是你男人”
姚星潼疯狂点头。
“谢谢我吧,让你们夫妻提前团聚了。”
狼皮男把牢门打开,把顾栾丢进去。姚星潼连忙起身接住。
“相公,相公”
狼皮男走后,姚星潼焦急地唤他。她是怎么也没想到,顾栾会被抓进来,而且是以“姚星潼”的身份。
察觉到狼皮男走了,顾栾睁眼,一骨碌坐起来,用力把姚星潼搂进怀里。
姚星潼听到叹息般的声音,“没事了。我来了。”
堂妹崔含霏带着一肚子气离开。
皇后崔含霁一拳砸在桌上。
最近诸事不顺,每一件都让她头疼。
先是跟皇帝李泽大吵一架。
每日每日都有南岭奏折递上来,李泽这会儿变成了一个情种,开始在那儿睹物思人,心心念念坟头草已经一丈高的苏慕菱。崔含霁在一旁冷笑,人活着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因为几句谗言谣言就砍了人家全家的脑袋,现在装出一副伤心模样给谁看呐,给苏慕菱的鬼魂看么。
她心里气不过,棉里带针地刺了几句,结果李泽大发雷霆,话里话外不知道自我检讨,竟把苏慕菱的死怪到她头上。
接着是堂妹崔含霏意外撞见了姚安的私生子,叶金。
靠夫人上位的软饭男,居然也有胆子在外面包女人生野种。
崔含霏对姚安的占有欲极强,不允许他娶小妾,连在外面多看别的女人一眼都要大发雷霆,现在冷不丁搞了个接近二十岁的私生子出来,差点没当场气疯。
崔含霁未免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不过到底是自家堂妹,与她穿的一条裤子,所有的错都在姚安头上。
结果,崔含霏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陆许明早就知道,还秘密帮姚安把小杂种养在定康侯府,一养就是十来年。
“他跟你说了吗他没跟你说吧男人都是这样,不管对他有多掏心掏肺,还是觉得家花不比野花香这么大的事儿,关系到咱们崔家的脸面,他非但不说,还主动帮忙养野种”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堂妹说的是姚安,她却莫名觉得在影射陆许明。
枕边人尚且能把私生子捂着十几年,除此之外还不知道瞒了多少事。陆许明明知道此事会对崔家不利,可从来没有告诉她。屡次三番追求她厌恶的顾栾,表面上是吊儿郎当玩一玩,可谁又能确定他有没有真的动心呢。
他或许,没有她想象中的忠心。
崔含霁把陆许明传进宫。
“你既然知道叶金是姚安的私生子,为什么不早告诉本宫现在含霏人在家中,突然给别人当了后娘,这事儿传出去不光丢她的脸,本宫的颜面也无处安放”
“她没有儿子,把叶金抱过去当孩子不行么,何必要动这么大的气。”
崔含霏不知道是有什么大病,整日守着姚安,跟守着什么宝贝似的。他着实想不通,姚安那个脸长得像王八的软饭男,有什么好值得她防贼似的防着别的女人。
他也可怜姚安。给崔含霏当相公,权势有了,每天过的提心吊胆,处处被夫人压着,抬不起头来。
当时姚安抱着没娘的孩子上门,他心一软,想着反正他整天游手好闲的,也无聊,就把孩子养下了,并随了孩子母亲的姓氏,叶,再取“金”做名。
“含霏是崔家现在在朝中最大的势力,本宫的后位需要她的力量才能稳固。你怎么能去招惹她”
“我哪里去招惹她了一个孩子而已,交到她手里,早就没命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慈悲为怀了,一个孩子而已,就你也说的出口。你现在就该安安静静地当好你的侯爷,像之前一样什么也不做”
陆许明皱紧眉头。他不明白崔含霁为何突然如此。
“我什么都没做么。你能当上皇后,是踩着谁的命过去的”
没想到陆许明会突然提起那一茬,崔含霁瞬间面色铁青,手指用力抓紧杯盏,漂亮的指甲竟是直接被压断了两根。
掌事宫女急忙上前,“娘娘”
崔含霁抬手,示意她莫要上前打扰。指甲没有断到肉,不疼,只是秃秃的,特别丑。
她近乎咬牙切齿道“我们说过不再提那件事了。”
“我本来已经烂在肚子里了,是你偏要我提。崔含霏确实对你的皇后之位有助力,又是你的堂妹,但这不代表着你能因为她来指责我。同样都是你拿到凤印路上不可缺少的垫脚石罢了,谁也不比谁高贵。”
这么多年,陆许明从未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还主动提起了在他们之间相当于禁忌的话题来堵她。
崔含霁心中火起,一时间呼吸都变得不畅。她一向最信任陆许明,以为他会永远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但是现在看来情况并不如她想的那般如意。养的最亲近的狗猝不及防对她露出尖利牙齿的背叛感,瞬间充盈了她的内心。
“陆许明,你以为你现在在跟谁说话本宫当上皇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的爵位不是从本宫这儿捞来的现在急着反咬一口,你是想好要跟本宫作对了”
“作对倒不至于。”陆许明咧嘴一笑,“只是觉得委屈,多说了两句,希望您不要不把我当回事儿。皇后娘娘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计较啊。”
他敷衍地行了礼,倒退着往门口走去。
崔含霁忽然叫住他
“你不是真喜欢顾栾那个贱人吧。”
陆许明脚步顿住。
喜欢吗不喜欢吗他也分不清楚。
京城中再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么风风火火的美人。他美的实在是太独特了,相信很少有男人会不心动。
可没有顾栾的话,他照样能活得好好的,该吃吃该睡睡,没有非他不可。
他笑笑,“生在我们这种人家,哪有什么真心不真心的。皇后娘娘问这种问题,是太天真了么。”
崔含霁愣了一瞬。
没想到,陆许明真的对顾栾动过心。
随即嘴角扬起一抹笑,心里划过一股异样的快感。
那种欣赏亲近之人,因为自己的关系,面对他的心仪之人求而不得的痛苦,给她这个旁观者带来的畅快。
恶意,尖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看来我们的关系没想象中的好啊,反而是真的很脆弱,蝴蝶翅膀似的,啪,轻轻一折,就断了。所以有些事情,我没告诉你,你也是不知道的。”
崔含霁的眼神冷下去。她不喜欢被别人抛弃的感觉。只有她能放弃别人,没有人能先放弃她。
“你以为顾栾讨厌你,是因为单纯不喜欢你死缠烂打、不喜欢你轻浮不尊、不喜欢你把苏家灭门吗”
陆许明的肩膀竟然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是吗
下一秒,崔含霁的话打破了他的所有念想。
“当然不是。是因为你跟本宫是一伙的,都是逼他父亲自断一条腿的恶人,是他最大的仇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七伤拳崆峒派的武功绝学,一拳打出内含七种不同的力量,杀伤力极大,要求修炼者要有深厚的内功做支撑,负责就会伤害到自己。倚天屠龙记中谢逊拥有七伤拳谱,并且修炼的炉火纯青,曾以此拳击毙少林神僧空见大师。风云中秦霜修炼的也是七伤拳。百度百科
本以为考完试就没事了,然后发现论文、课题纷至沓来最近中午可能都更不了了,大概都会挪到晚上。
本章过两天会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