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能补成什么样, 谁也不知道。
不过这已经是顾栾在仅获得这么一点信息的情况下,能做出的万全准备。
当然,很大一部分是得益于,他们猪一般的对手过于给力。
又不知过了多久, 姚星潼的肚子发出“咕”的一声。
她饿了。
肚子饿会传染, 不一会儿, 韩子赋的肚子也开始唱空城计。
他们已经在这儿关了三四天,每天狼皮男想起来了就给他们丢点儿吃的, 沾了灰的饼, 或者放凉了的红薯南瓜, 饥一顿没一顿,两人俱是饿的两眼发绿。
只有顾栾状态还行,距离他上一顿饱饭只过了不到一天。
现在不知道到了什么时间。不过今天大概率是没饭了。
姚星潼揉揉肚子,靠在顾栾怀里, 隔着铁栏杆,看外面柴堆的火苗越来越小, 最后熄灭, 洞中陷入一片黑暗。
这种情况下谁也不好意思开口说饿,只想着用意志熬过去。韩子赋已经占据了一个角落蜷身睡下, 妄图用睡眠麻痹自己的胃。
肚子空空, 身体没劲儿,他打呼噜都不如刚进来的那天晚上打的响。
姚星潼也准备睡觉。她一手从后面抱住顾栾的腰, 一手横在他小腹前, 脑袋靠在他胸上,平稳地呼吸着。
怕吵到韩子赋,她小声说“相公,我们真能出去吗”
“你还信不过我吗, 我说能平安出去,就一定会平安出去。”
顾栾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想吃枣泥玫瑰酥饼了。”姚星潼边说边吞了吞口水。
“馋了吧。你之前觉得我喜欢吃那个,经常给我买,跑半个城也不嫌远,自己一口也想不起来吃。现在倒是开始念叨了。”
“谁让你老是对我生气,你一生气,我就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给你买你喜欢吃的东西。你平时又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我单知道枣泥玫瑰酥饼那一个吃食,不得天天买它嘛。”
当时她整天怕顾栾怕的要死,恨不能把他举起来当尊佛供着。从未想过有一天,两人会是成为这种亲密关系,在小山洞里一起挨饿。
顾栾顺着她道“那回去以后我给你买一百个,天天吃,吃腻了咱再换别的。”
然后把姚星潼又往怀里搂了搂,给自己辩解“我哪有真的对你生气。我还没接受自己是断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别的我也不会,只能通过发脾气引你注意。你要是生气,你打我,我保准不还手。”
“我现在没力气打你啦。”她说。
姚星潼想想还挺高兴的,毕竟是在她还没有暴露自己真实性别的时候顾栾就喜欢她了。
“我就知道娘子疼我。”顾栾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狡黠一笑,“既然这样,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姚星潼来了精神,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黑暗中骨碌骨碌,“什么呀”
“你之前不是问我,是不是见过你么。”
“你说你没见过。”姚星潼想起来了,那是他们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顾栾让阿林给她送衣服,说是顾栾亲自选的风格和样式。她看那些衣服全是她平日常穿的,还特意问了一句,结果回答是顾栾随便选的。
顾栾摇摇头。他下巴在姚星潼额定轻轻蹭过,带起一阵战栗。
“我见过你。我娘跟我说在洛鹤县有个合适的公子,准备登门求亲。我的性格你也知道,一开始肯定是不高兴,就偷偷到洛鹤县去了一趟。”
“你看见我啦”
“嗯。当时你正从学堂里出来,”顾栾扁扁嘴,又气又有点委屈“跟杜堃一起。”
姚星潼面露尴尬之色,“杜兄,他,他是我好兄弟”
“哼,他可不这么想。”提到杜堃,顾栾忍不住在心里把他拎着领子摔来摔去。“我本来想,过去骂那个姚公子一顿,或者打他一顿,让他自己拒婚。结果看到你,温温顺顺的,身板小小,不够我一拳打的,就回去了。顺便记了你身上穿的衣服。后来再挑的时候,下意识就朝着那方向选了。”
“你当时要打了我,现在你就没娘子了”姚星潼虚张声势地吓唬他。
“所以说啊,我还挺庆幸的,当时没乱动手。”
顾栾捏捏姚星潼的小细胳膊,忽然把什么东西送到她嘴边。
姚星潼猝不及防触到一个弹软的物体,下意识伸舌头舔了舔,一股淡淡的米香味儿。
“这是什么”
“龙舌粄。”顾栾回答,又往前送了送,“你偷偷地吃,因为我就带了一块。被韩大人看见不太好,说咱们吃独食呢。”
说来也巧,这龙舌粄是他出门时从客栈门口摆的小点心盘里随手拿的,觉得这玩意儿绿绿的挺好看,预备当零食吃。不料还没到休息时间,就被山匪一掌劈了后脖颈,正好拿来投喂姚星潼。
“没想到他们没搜我身。早知道就多带点,再拿把小刀。要是拿了两块儿,或者是个大的吃食,就给韩大人分了。现在就先让我们潼潼吃点儿。”
婴儿拳头大的一团,龙舌粄又黏糊糊,扯都难扯开,确实不好分。
姚星潼歉疚地看了睡成死猪的韩子赋,在心中给他作了个揖,而后小心翼翼咬了一口。
她有未雨绸缪的习惯。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出去,觉得要留点储备粮,以备不时之需。
“相公,你也饿了。你吃。”
“我吃饱了来的。”顾栾没动,把剩下的龙舌包好塞回胸前衣服,“剩下的明天再吃。”
姚星潼不信。
顾栾在家可是每顿饭要吃两大碗的,就算是跟她吵架那一次,饭也一口没少吃。这会儿接近一天没吃东西,不饿才怪。只是没她跟韩子赋这么饿而已。
“那我吃一点”
姚星潼连连点头。
她没看到顾栾眼底化不开的笑意。
“这可是你说的。”
顾栾话音刚落,姚星潼还没察觉到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就被人吻住了唇。
她蓦地睁大了眼睛。
顾栾温柔地在她口中攻城略地。
等她一口气耗尽,顾栾才舔着嘴角放开她,“吃到了。果然很甜。”
步烟肩上停着只鹦鹉,在城门口晃悠。
因为经常来城里各个老爷家上工,墨老爷、黎老爷、易老爷、戴老爷长得又标致漂亮,进进出出的,像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守城人都眼熟她了,有时还会主动跟她搭话。
“喂,步娘子,这鸟挺漂亮啊”
步烟嫣然一笑“城里老爷赏的。他家鸟很多,又听闻我家两个孩子,让我带回去给他们玩玩儿。”
“哪家老爷啊,这鸟看起来可不一般。”
另一个士兵撞了撞他的肩膀,笑道“肯定是戴老爷,他最喜欢玩儿鸟。”
步烟笑而不答,袅袅婷婷地出城去了。
才走没多久,一直在肩头闭眼假寐的鹦鹉忽然晃晃小脑袋,睁开圆溜溜的黑亮眼睛,开始左顾右盼。
这是有发现了。
步烟立刻顿住脚步。
鹦鹉又观望了一阵,扑拉一声飞离她肩头,停在一颗大树下,开始啄食。
步烟立刻快步过去。树下隐约有凌乱的拖行痕迹,仔细看的话,还能找到几颗棕色的小颗粒。
那是南洋小岛上一种树的种子,鹦鹉以它的种子为食,因此对种子发出的味道特别敏感。
鹦鹉啄完了树下的几颗,又扑腾到另一棵树下,开始啄另外的一堆。
步烟始终跟在它后面不远的地方。
一人一鸟,走走停停,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眼看到正午了,鹦鹉才终于停下不走了。
步烟藏在一棵树后,抬头往上看。
附近是一处悬崖,几乎与地面垂直,单纯靠手是肯定爬不上去。
难道顾栾在悬崖上
步烟刚一冒出这个念头,马上摇头否定。
悬崖这么陡,上面也光秃秃的,不像是能藏人的样子。
可是顾栾留下的记号就在这儿。
步烟不甘心,顺着悬崖底部,目光一寸一寸往上搜寻。
大部分悬崖是光秃秃的,只有零星几棵小草。可眼前的悬崖因为雨水充沛,泥土尚未被完全冲刷掉,长满了藤蔓和矮树,郁郁葱葱。
忽然,一处藤蔓中伸出一只手,然后探出一颗脑袋,紧接着,一根粗长的麻绳被扔了下来。麻绳一段绑在刚刚探出脑袋的地方,一段正垂在步烟面前。
深夜,一队运着粮草的兵马冒雨来到南岭城。
“什么人”
守城士兵厉声喝道。
领队的答“是朝廷派来送赈灾粮草的。”
守城士兵不敢贸然放他们进来,去找了守城长官。
守城长官一看是来帮他们的,喜出望外,一脚踹在士兵屁股上,“瞎了眼了你,什么都拦合着这粮食吃不到你嘴里似的”
领队的把手中朝廷的特派令牌在长官面前晃了晃,长官连忙陪着笑把城门打开,热烈欢迎送粮队伍进城。
这回朝廷真大方,粮草送了一车又一车,牲畜送了一头又一头,简直一眼看不到头。
守城长官乐的合不拢嘴,面上还得端住。实际上他早就瞄准了那头犄角弯弯的大黄牛。
“太守肯定很高兴,这次到的不光快,还这么多光运送的人就来了这么多”
作者有话要说 龙舌粄青团。
粄是“米半”的异体字。因为米半放在阿晋上便成了问号,所以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