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妃接连有孕, 惊喜吗开心吗
如果你王妡不是左边白月光、右边大儿生母,这样的情形下问,萧珉可能还真会有那么一丝惊喜和开心。
“你这么多嫔妃怀孕, 也算是后继有人,如今可以安心了。”王妡微笑道。
可这话听在萧珉耳朵里, 怎么听都刺耳极了,就好像她还有后半句故意不说完一样。
萧珉定了定心神,一挥袖, 对楚王妃、琴修媛说“你们先出去,朕有话对皇后说。”
吴桐担忧地看了一眼王妡,后者微颔首,她起身在萧珉的注视下离开,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在萧珉身上一瞬。
萧珉目光随着吴桐移动,待她擦肩而过后就收了回来。
琴修媛挺着肚子随着楚王妃一道出去, 但殿中的三人, 谁也没有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出了凌坤殿,宫人立刻上前扶住琴修媛, 这位主儿眼瞅着就快要生了, 可不能在这时候有什么闪失。
琴修媛让人扶着往前慢慢走了几步, 忽然停了下来, 转头朝闲适坐在回廊阑干上的楚王妃看去,快速眨动的眼睫遮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
宫中早有人说她与楚王妃长得有几分神似, 她听过后只说人有相似, 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刚才
她是女人,她能看懂,皇帝看楚王妃的眼神分明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而不是皇帝看外命妇、甚至侄儿看婶婶。
琴修媛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当初她们一行十人从掖庭被送到东宫,只有她一人被还是太子妃的皇后留下来,所以,皇后也是知道皇帝心底那龌龊心思的
皇后既然知道她怎么还能忍,甚至时常与楚王妃来往
琴修媛低头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感受到肚皮下小生命的调皮,轻笑了一下,旋即抬头对楚王妃说“官家与皇后娘娘似乎有话要说,楚王妃不如去我哪儿坐坐”
“不必了。”吴桐下意识拒绝,她瞅了一下琴修媛的肚子,对孕妇一向是敬而远之的,何况是宫里的孕妇,磕着碰着了她可承担不起,“我还有事要与皇后娘娘商议,改日吧。”
“听闻楚王妃与楚王夫妻不睦,”琴修媛抬手理了理发鬓,说道“其实咱们女人家,最要紧的还是相夫教子,笼住夫君的心,有儿傍身,方是长久之道。楚王妃以为呢”
吴桐简直槽多无口,这个琴修媛是不是怀孕把脑子怀坏了,自己什么身份,她吴桐又是什么身份,轮得到她来说教
“琴修媛这话说得有趣,”吴桐皮笑肉不笑,“不过老身的侄儿媳在里头跟她夫君说话,老身想着,我那侄儿媳可能并不喜欢多嘴的人。”
琴修媛倏然变了脸色,勉强笑了一下,连句结束语都没有,让宫人扶着她火速离开。
吴桐坐在阑干上晃了晃腿,无声嗤笑。
真以为有了个肚子就是哪块地里的葱了,正二品修媛说到底也是个妾,还来跟老子说教。
吴桐停止晃腿,转头看向紧闭的正殿大门,有些忧心王妡。
庆德殿那次面圣后,吴桐算是认清了萧珉的真面目,那就是一个自私的独断专行的平平无奇的皇帝,有历史上所有平平无奇皇帝的通病,他的温情建立在对他的顺从之上,一旦不顺他的意就是忤逆。
作为一个皇帝,萧珉想大权在握无可厚非,可他的所行所为在吴桐看来就是步子迈太大外加乱迈。
吴桐大学学的文学,专业需要读了很多的史书和古籍,从古至今新帝登基哪个不是经过了很长的权力更迭争斗才逐渐掌权的,除非在登基之前就已经积威甚深。
可萧珉他不是啊,他之前敛尽锋芒甚至都快查无此太子了,事情都有两面性,他这么做有利也有弊。
当时的利处现在变成了弊端,朝臣们不听指挥,萧珉就接受不了了。
“呼”吴桐呼出一口气,靠在廊柱上仰头望着阴沉沉的天。
王妡是皇后,王家是外戚,但凡想有点儿作为的帝王都忌讳外戚坐大,而外戚又岂会坐以待毙。
吴桐没想到,王妡在几年前就已经在布局今天的。
萧珉也没想到。
“你早就在查蒋鲲了是不是你握了他的把柄一直引而不发,即使是为救你情郎全家性命也没有用,就是为了今天给朕重击,对不对”萧珉双目猩红质问王妡。
“情郎”王妡疑惑挑眉。
萧珉低吼“你敢否认你可是亲口在先帝跟前说过你与沈挚是青梅竹马”
王妡“”
行吧,这么认为你开心的话。
“王妡,你是皇后,跟朕作对,对你有什么好处”萧珉一步一步逼近王妡,紧盯着她秀美的脸,沉默了好一会儿,从牙缝里迸出一句“你就不怕朕废了你”
王妡眉头微拢,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波动,萧珉看得快意。
然而他的快意还没有维持两息功夫,王妡用力将手边茶盏扫落在地。
呯咚咚
鎏金银茶盏摔不碎,在地上滚了两圈,茶汤洒落一地。
王妡站起来,走到萧珉面前,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声音又冷又狠“萧珉,你以为你还能再废了我”
她累积了两辈子的恨,压抑着两辈子的恨,透过这句话泄露出了一丝丝痕迹。
这丝痕迹之后铺天盖地的黑暗让人心惊胆寒,不可一窥。
盛怒中的萧珉并没有察觉到王妡情绪上的变化,他对王妡扯他衣襟的大不敬举动极为恼怒,手高高抬起就要扇王妡的耳光。
比他动作更快,王妡松开他的衣襟,从袖笼里抽出匕首,一道雪亮寒光,锋利刀刃抵住了萧珉的脖子。
“王妡你放肆”萧珉睚眦欲裂。
“要不我们比一比,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手快”王妡说着,把匕首又往萧珉脖子上送了一分。
萧珉都能感受得到脖子上那极细的一条寒凉,但他的手并没有放下,缓缓道“姽婳,你这是要弑君吗你以为弑君后你还能活着”
“萧珉,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王妡哂笑“你如今是君,你就永远是君吗”
萧珉的脸扭曲了一瞬。
王妡道“这天下。没了谁都一样。没了你萧珉,朝臣依旧每日点卯下值,该廉洁奉公的还是廉洁奉公,该贪赃枉法的还是贪赃枉法。百姓们依旧起早贪黑,辛苦种田。并不会因为没了你这个皇帝,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萧珉铁青着一张脸。
“至于国不可一日无君。”王妡嗤地一声笑“秦修媛肚子里不是还有一个孩子吗就算她生的是公主,也无妨。苏婕妤、杜才人,总有一个生的是儿子。”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你想垂帘听政也要看外朝的大臣们答应不答应”萧珉冷笑。
王妡沉默了片刻,淡淡一笑“我打的什么主意,你怕是不会想知道。”
说罢,握着匕首的手一挥,撕拉一道裂帛声,随后是萧珉“嘶”一声吃痛,他高举的那只手被划开一道伤痕,鲜血很快就沁出了衣袖。
“王妡你竟敢”萧珉捂着受伤的手臂嘶吼,怒视着王妡恨不得活撕了她。
他脚微动,就想一脚踹过去,却不敌王妡一直戒备的反应快。
王妡手一翻,萧珉抬到半途的腿也被划开一道口子。
“啊啊”萧珉痛叫,五官因疼痛和愤怒而扭曲成一团,“你你朕”
王妡淡淡道“你是要叫御医还是要多一道伤口”
萧珉恨毒了王妡,但胳膊腿上的伤口实在不容忽视,撂下狠话“好,好,咱们走着瞧”
“来人人都哪儿去了,给朕滚进来传罗奉御承恩殿候驾”萧珉大喊。
伍熊、谷栾、贡年等皇帝皇后身边伺候的内侍宫人连忙推开殿门进来,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
皇帝胳膊腿上全是血,皇后拿衣袖擦拭一把沾了血的匕首。
“护驾护驾”伍熊大叫侍卫,扑到皇帝跟前,却半晌都没有侍卫进来。
“知道你们主仆情深,要闹到别处闹去。”王妡不耐道。
萧珉没等到侍卫进来,气急走出去,就见殿外头,皇后近卫持刀拦住皇帝侍卫,两方对峙着,两方的统领互相叫骂。
登基两年,萧珉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对天启宫的掌控竟然如此薄弱。
好,好得很
王妡终有一日朕要你跪着哭求朕饶你一命
萧珉滔天怒焰难以平息,被宫人扶着上轿辇时,宫人不知是哪儿手重了弄疼了他,他手一挥推开了宫人,对着宫人一通指桑骂槐,然后下令处死。
“皇后娘娘,你把皇帝”吴桐轻手轻脚进殿,她刚刚看到萧珉身上的血了,正殿里就两人,总不能是萧珉自己划的吧。
王妡看向她。
“牛逼。”吴桐想来想去,唯有点赞。
王妡笑了,学她爱说的话“是不是还要说六六六”
吴桐“是666666,多一倍的6。”
王妡让吴桐坐下说话,重叫宫人奉茶水点心上来。
“你知道先帝曾经想要毒死太后吗”王妡问。
“知道。”出乎王妡意料,吴桐点头“皇帝曾经跟我说过。”
王妡轻嘲“他倒是见人就说。”
吴桐也点头“这种行为在我家乡叫做卖惨。我们那里很流行美强惨人设。”双手捧脸“啊他好美,他好强,可是他好惨。好可怜,妈妈爱你,嘤嘤嘤。”
王妡“”
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吴桐放下手,自嘲道“其实我以前是真挺喜欢他的,甚至愿意等他,愿意给他做小。现在想想真是好不可思议,我怎么就是个恋爱脑呢没了恋爱滤镜,萧珉其实也不怎么滴,他这样的性格放到我们家乡那边绝对是要被吐槽直男癌的。”
王妡淡笑。
“我并不是质疑你啊,”吴桐说“你对着皇帝动刀,这么跟她撕破脸,对你好吗”
王妡道“早就撕破脸了。前些日子我的饮食里被查出下了毒。”
“萧珉干的”吴桐惊骇。
“太后做的。”王妡波澜不兴地说“我这殿里一个小宫人贪吃,死了。”
吴桐倒吸一口冷气,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王妡说“我可不是澹台太后。先帝下毒,她可以忍。我是忍不了的。”
“我忍得够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