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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第 191 章
    周秦宇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

    沈挚给京中写了一封信,封好交给驿差,高慕章就找了过来。

    “将军,不对劲儿。”高慕章请沈挚屏退左右。

    沈挚亲自关上了门,问道“发生了何事”

    高慕章压低了声音,说“您昨日交给下官审的四个细作,审问之下,下官觉察这几人不像是猃戎或西骊派来的。反倒像是”

    沈挚看着高慕章,后者回视,两人相交近十年,有些话不必说出口,自有默契在。

    细作不是猃戎不是西骊派来的,东边几个附属小国晾他们也没有这个胆。

    那么,不是外来的,就是里头来的。

    “你觉得是谁”沈挚问高慕章。

    高慕章道“左右不过那几人,是谁,下官以为区别不大。”

    沈挚踱了两步,坐回书案后,须臾,他摇摇头说“并非如此,幕后之人不同天差地别。”

    若幕后之人是官家,便是欲收归兵权的信号。若不是官家,不同的人,其用意也会不同。

    “走,去看看。”沈挚起身,大步朝地牢走去。

    高慕章快步跟上。

    皇城司派人前往丰州,本该是隐秘的事情,却连千里之外的幽州周秦宇都知道了。

    四月、五月月时节,草原部落最该是逐肥草而徙,把牛羊养肥养壮,好顺利过冬。今年却有部落频频挑衅大梁边塞,还都是不大的部落。

    这时又抓到几个细作,审问之下还不是恶邻派来的,很有可能是朝廷派来的。假如是朝廷派来的,却伪装成胡夷,被抓后要垂死挣扎要刺杀广边等三军行军将军。

    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毫无瓜葛,实则连成了一张大网。

    目标,恐怕就是兵权。

    将军府的地牢幽暗不见天日,关进这里的人,少有能活着出去的。

    这里的狱卒各个生得虎背熊腰、凶神恶煞,墙上的刑具也一个个让人心惊胆寒,保管将送进来的细作刺客“伺候”得舒爽无比。

    “将军。”狱卒看到沈挚下来,立刻立正行礼。

    四个细作被架在桩子上,奄奄一息的模样,看来是被“伺候”过了。

    四人当中,有两人高鼻深目不似大梁人,另两人的长相是实打实的梁人模样,沈挚围着这四人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一个身量中等、方脸塌鼻、眼睛鼻子嘴看起来像是死命往中间挤的梁人身前,细细打量此人。

    那人受了一番酷刑,身上虽没多少血痕,精神却是十分的萎靡不振,但沈挚在他面前站定时,他还是坚强地抬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耗费了全部的力气,头又垂了下去。

    “官家派你来是为了何事”沈挚问。

    那人垂着头,就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不说”沈挚轻笑一声“假扮异族,刺杀本将军,与通敌叛国无异。你要是老实交代,还能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你这个草菅人命的屠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人嘶哑地喊了一声。

    “不知道”沈挚颔首,“希望你的骨头和你的嘴一样硬。”说罢,便唤来狱卒用刑。

    狱卒拿过一根钢鞭,在盐水里浸了浸,狠狠朝空中一甩,说道“将军您看好嘞。”一鞭子抽在五官拥挤的细作身上,得到一声嘶哑惨叫。

    高慕章搬来椅子请沈挚坐下,他自己也搬了一张椅子落后沈挚半个身位坐下。

    地牢里的惨叫声持续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然后陡然没了声响,仔细一看,五官拥挤的细作晕过去了。

    狱卒回身请示沈挚。

    沈挚抬手示意暂停,目光投向另外三人,又道“说吧,官家派你们来所为何事”

    狱卒很懂的朝空中挥了一下钢鞭,破风之声听起来就觉得疼。

    “怎么都不说那就继续吧。”高慕章随手点了一个蛮夷长相、鼻子大的出奇的细作,“就这个了,用刑。”

    大鼻子细作看着狱卒朝自己走来,惊恐万状,还没用刑就已经惨叫起来,连声道“我说我说”

    高慕章看了一眼沈挚,沈挚对大鼻子细作说“那就说吧。”

    大鼻子细作还没来得及说话,他旁边的梁人模样细作就喝了一声“胡獠尔敢”

    “那是你们梁人的事情,关我什么事,我只是收钱办事。”大鼻子细作对沈挚说“我是收了他们的钱,让他们假扮我的商队的脚力,准备混进城里。我有听他们偷偷说话,他们是皇后派来的,对,皇后”

    “胡獠,孽畜”梁人细作狂怒大喊,“你血口喷人,我们什么时候说过是皇后派来的”

    大鼻子说“你们就是说了,你们还说,安国公不听皇后调遣,要给他一点厉害看看。”

    梁人疯狂嘶吼,挣扎得桩子都摇动了,大鼻子不甘示弱,与他对骂,三句不离“皇后xxxx”。

    两个细作骂得激烈,沈挚和高慕章面无表情地看着,狱卒有点儿懵,大手抓抓自己的脑袋,觉得听他们吵架听得自己脑袋嗡嗡响,索性

    啪、啪。

    一人一鞭子,都给抽老实了。

    “皇后派你们来的”沈挚冷笑,对狱卒说“给我打,打到他们肯说实话为止。”

    “得令。”狱卒狞笑,鞭子在空中抽出嗡嗡声,随后打得三个细作哭爹喊娘。

    沈挚先离开了地牢,高慕章跟在他后头,出来后,他问道“将军,这四人如何处置”

    “能问就问,问不出就杀了。”沈挚冷酷说道。

    高慕章应了声是,随后又笑了一声,说“幕后之人居然在咱们面前攀咬皇后,谁不知道沈家军”

    “子扬。”沈挚打断高慕章,说道“现在已经没有沈家军了。”

    高慕章愣了一下,旋即咬牙切齿,满脸愤恨,低低道“我不明白,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想不明白。我们在边塞保家卫国,这么多年来,战死了多少兄弟同袍,朝廷怎么能”

    沈挚拍拍高慕章的肩膀。

    高慕章的父亲、兄长就战死在永泰十四年。

    这幽州,这边塞,还活着的人中,有谁是没有在永泰十四年失去过亲朋的呢。

    “朝廷想收回北疆兵权不是一日两日,也不只是今上和先帝。”沈挚道。

    “那就不把幽州几万百姓的命当命吗那就可以随便诬陷忠臣吗”高慕章低喊。

    沈挚用力摁住高慕章的肩膀,说“终有一日”

    终有一日什么,他没有再说。

    终有一日。

    “对了。”沈挚结束了上个话题,转而问道“你知道皇城司里另设一司,专为刺探百官吗”

    “什么”高慕章瞪大了眼,“朝廷居然如此”

    “你不知道”沈挚没让他继续喷,打断问道。

    “一个衙署专为刺探百官,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衙署。你这问的,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中龌龊东西”高慕章咬牙恨道。

    “京城那边的大事小情不一直都是你在处理,我以为你会知道。”沈挚顿了一下,“我是听周仲檐说的。”

    “周知州”高慕章疑惑“这等手段属朝廷阴私,他怎么会知道”

    沈挚说“他的舅父在朝中。”

    高慕章又问“那他舅父怎么会知道”

    沈挚看着他,说“问得好,周仲檐的舅父怎么会知道。”

    高慕章把眉头皱得死紧。

    沈挚往书房的方向走,他立刻跟上。

    “皇城司还派了人去丰州,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只是丰州离咱们广阳实在远,恐怕打听到什么也是晚了。”沈挚边走边说。

    高慕章道“看来朝廷想要收归边塞军权的决心很大。丰州的德安军,我记得是郑老将军的长孙如今当番,这位郑都尉以前对今上阴阳怪气过,今上怕是要记仇。”

    “丰州乃四战之地,今上要动,也不会先动此处。”沈挚停下脚步,低声说“我只是怀疑,会不会与西骊有什么关系。”

    “西骊”高慕章思忖片刻,道“不无可能。”

    两人到了书房,摊开了舆图,高慕章指着西北一角,道“西骊国土狭小,却占据了西出的重要位置。猃戎强盛时,西骊也是年年上贡。去岁,我们与猃戎血战一场,西骊倒是会抓时机,趁机占了猃戎的宁边州,虽然没占多久就被猃戎给打了回去。”

    “就如猃戎不愿只守着不甚肥美的草原,总妄图南侵。西骊这些年往西扩张了不少,吞并了西边两个小国。然小国资源终究贫瘠,哪里比得上咱们大梁富饶。”

    沈挚说“就怕朝中有人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届时受苦的又是百姓。”

    “谁说不是呢,大梁朝廷已经”腐朽了。

    沈挚的手指在舆图上一路从丰州,滑过云州、安州等地,再到幽州,边说“连连出事,朝廷派出了不少禁军去各地,京城武备空虚。”

    “你的意思是咱们趁机打进京城”高慕章小声问,又说“时机可吗”

    沈挚叹了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最后落在舆图的多兰葛草原上,说“我的意思是,趁着农忙暂歇,咱们可以去这里转一转,让武备更空虚一点儿。”

    高慕章“哦。”

    去就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