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阴着脸撞见在马车上爬来爬去的老九, 招呼布木“去把人抓下来。”万一摔了伤了又是他的锅。
布木走到马车前,一把将兴奋过头的九阿哥从车顶上揪下来,放到地上拍了拍身上沾到的土。
“六哥。”胤禟察言观色能力一流, 老实的装起乖。
不是他的亲弟弟胤祚连眼神都欠奉,抬脚即离带走布木。
“他”好吓人胤禟心底一颤,跑到三哥身边求安慰。
“别惹他, 没瞧见那张不高兴欲吃人的样子”胤祉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老六的黑脸看得人心惊。
“马车好舒服,我想要。”胤禟没见过比宫里的都好,“好几辆能匀出一辆给我就好了。”
好东西谁看了不眼馋,老六下了血本整出来的大手笔,胤祉感叹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分出去也没你的份,皇阿玛、太子在前轮不到你。”胤祉打算找穆克登聊一聊套点话。
“啧,等以后我也弄一辆比这更好的。”胤禟自知没戏酸了一句。
翌日巡访各个部族, 接下来是为期三天的围猎, 胜出者有赏。
康熙道“围猎以讲武事, 必不可废,亦不可无。”
胤祚坐在马背上静静的听, 康熙应该察觉到八旗贵族入京前的锐气削减,眼看就快丢掉老祖宗习武传统,才会用围猎来激发斗志。
康熙一声令下, 近万骑兵、射手集中于围场纵横驰骋追杀野兽,看得人心潮澎湃,然而胤祚并没有随大众。
“不去”胤祉带着护卫路过老六近前随口问了一句。
“人太多不安全。”胤祚并非开玩笑, 仅有的一次不经意一瞥,看到太子身边的人鬼鬼祟祟,无论在算计什么, 他一下场未必是好事。
“六哥莫非怕了”胤禟跟着三哥,志气极高的刺了昨天吓到他的人。
胤祚不怒反笑“算是吧,毕竟命只有一条。”
“别理他,小孩子家家口无遮拦。”胤祉差点被老九气死,这种话也敢当着老六的面说,忘了噶尔丹怎么死的,此前对待巴特时的勇武,简直欠收拾。
胤禟噎得说不出话,打马先一步离开,再等下去止不定被气死。
“先行一步。”胤祉话不多说,实在和老六没啥共同语言,打马追上前面不省心的老九。
胤祚让布木等人自便,调头去找一个人,摸了摸腰间的火铳、子弹,再拿上弓箭有备无患。
奖励太子不稀罕,他要的是皇阿玛当众夸赞,带着人朝可能有熊出没的地段行进。
身后马蹄声哒哒渐近,太子侧首回望,眉头皱起“老六”
胤祚认为最好的反击是呆在始作俑者眼皮子底下,假如他倒霉至少能拉幕后黑手当垫背的。
“你怎么一个人”太子越看越不对劲,眉角狂跳不安感大增,别是提前得了消息
“一个人正好,自在。”胤祚催马进前与太子并肩而行。
神他娘的自在,打死太子不信老六的鬼话,当场拆台“你动机不纯。”突然主动拉近距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得太对了,傻白甜往往活不到我这么大。”胤祚摆明了告诉太子,他就是故意贴上来,有本事放大招。
太子恨得咬牙切齿,原本的盘算顷刻间土崩瓦解,没能料到老六玩这一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打乱了他筹谋已久的计划。
“去哪”看到太子吃瘪胤祚说不出的愉悦,“我不争功,帮忙可以。”
争鬼的功太子不信老六看到黑熊还能如此淡定,只不定吓得屁滚尿流调头就跑。
“你真打算空着手回去”一路上太子打了一些小猎物,身边的老六一直未出手,看戏似的眼神令人非常不舒服。
“兔兔多可爱呀,为什么要吃兔兔。”胤祚捏着嗓子说娇话,纯恶心太子,没乐子拿太子当乐子,谁让太子没安好心,没动手就已经够客气了。
太子差点吐了“像什么样子,有本事一口别沾。”老六滚刀肉一样扎不透,狗皮膏药粘上来甩都甩不掉。
善于分辨动物脚印毛发活动痕迹的奴才,趴在地上拿起一坨黑不溜秋的东西闻了闻。
胤祚表面轻松内里绷紧了弦,太子打猎可不是小打小闹,猎物一定要大稀少且凶猛,太子早年就有打死过老虎的实例已经不新鲜了,留意到奴才的做为,看了眼地面浅浅的印迹。
“熊”胤祚认识熊掌印,没见过猪肉见过猪跑。
太子诧异一时,“看出来了”好眼力。
胤祚高度紧张摸出腰间的火铳做着准备,打量四周听声辨位,没空回复太子。
太子见老六紧张到眼仁收缩,笑道“怕的话现在离开不迟。”既然敢对熊下手,提前已经做好了准备。
“真的”胤祚破天荒变卦,不能跟太子呆在一处,危险预警已然拉响。
太子脸上的笑容一敛,发现胤祚并不是在开玩笑,难不成被一头没出现的熊吓破了胆
不需要太子首肯,胤祚催马调头就走,今天白天在马车上眯了一小会儿做了个梦,一般而言白日梦不多见,也不灵验就没当回事。
现在胤祚差点暴粗口,调转方向撒丫子狂奔。
太子愕然的望着冒似跑路的老六无言以对,他是洪水猛兽还是故意玩这么一出脑子进水做出前后反差巨大的行径。
马匹不安的向后倒退,嘶鸣着不受控制,不只太子的马如此,其他人的马一样产生了连锁反应。
“奇怪,难道来了”太子努力安抚马匹收效甚微,老六跑路的一幕挥之不去,事出反常必有妖。
“撤”退字就在嘴边没能说出口,太子看到对面奔跑而来的黑熊,重点是不只一头。
一只的话众人联合起来有充足把握应对,三只肯定没戏,不跑还等什么
别看熊身体庞大显笨重,跑起来的速度并不慢,当胤祚隐约听到熊吼时就知事情严重大条。
不能回头,胤祚猛抽马身加快速度,马的平均时速是四十八公里左右,熊的平均时速是五十六公里左右,太子头脑发昏已然激怒了熊,希望自以为是的某些人别为了躲灾祸水东引到他这边来。
该死的大意了胤祚咒骂了一路,他得尽快找到穆克登,调用更多的侍卫去救搬起石头砸了脚的太子。
胤祚从不奢望窥见今日危机,诅咒太子死在熊掌之下,康熙的疑心病绝对能要人命,他之前可是和太子在一处,大刺刺的招摇过市被很多人看见,太子一旦出事矛头第一个指向他,别指望太子一行人全军覆没,又不是木头桩子等在原地挨宰,总有人会活下来,压根赌不赢的。
之所以叫人去救,他可以见死不救索额图,太子绝对不行,除非脑子进水作壁上观,下场不敢设想。胤祚心里乱极了,思绪还好有条不紊做出最符合实际的判断。
太子那边由于个别惊吓失智的奴才,手里的火铳未能好好的利用起来,不幸激怒庞然大物,怒吼着张牙舞爪追过去。
差点气吐血的太子一鞭子抽过去,“蠢货”阴谋论即刻浮现,怀疑队伍中的人有被买通制造这起混乱。
恨老六跑得到是贼快,太子一边纵马狂奔一边思路清晰的分析局面。
明明之前派人勘察过,山上只有一只熊,多出来的两只哪来的
老六不会
太子虽然恨不能掐死胤祚,却知短时间内那小子做不到这种布局,又是第一次来围猎,身边故意不带侍卫跑粘上来,打着出了事一起背的算盘,由此可见老六定是从某个渠道获悉他设了套,跑过来将他的军,等回去后好好查一查身边有可能走漏风声的奴才。
胤祚一路上连打了两个喷嚏,“太子在骂人。”又不是他之过,躺着也中枪。
康熙打猎刚结束,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至,定睛看去,“胤祚”出了什么事一脸慌张。
运气不错遇到了康熙,胤祚扯着嗓子大喊,“皇阿玛有熊,太子现下处境不妙。”
呼哧带喘跑到近前拉住缰绳,胤祚上气不接下气道“那边,三只成年熊,太子”
“胡闹”康熙心神大震,立刻调齐人手亲自去救太子。
胤祚有带路的自觉,气都没喘匀再度策马扬鞭,肺快跑穿了。
沿原路返回,果然看到太子在部分侍卫的保护下奔来,胤祚有闲心数了数人数少了一半,看来给太子挡灾了。
见到皇阿玛的一瞬间高悬的心落回原位,太子长出一口气,斜眼瞟了大口喘气的老六,不知是正巧遇上皇阿玛,还是特意去找人来
记好没必要,老六要是不找救兵来援会死得很惨,但凡迟一些沾上疑点皇阿玛心里扎下一根刺,老六的好日子到头了。
两人视线相对,各自眼里的神情并不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更多的是审慎的猜疑。
康熙确认太子无事,冷眼一递对太子的表现极为不满,压下心底涌现的烦躁带着人去猎熊。
胤祚落在队伍后方,一侧穆克登催马进前。
“不去”穆克登留下看顾宁郡王。
“太子的猎物,丢掉的颜面总要找回来,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何况太子身边奴才的下场不会好,哪怕是活下来的一半人,要么在狩猎中识相点战死,要么垂死挣扎等着康熙找借口处理掉。
总而言之一句话,太子的狼狈不容为外人道也,康熙做惯了为太子收拾烂摊子的事,一定会保护好太子一世英名,现实就这么残酷,死的永远是太子身边的奴才,太子最干净。
他要不是康熙的儿子,换成大臣家的子嗣,一个暴病都算是最体面的安排,胤祚深感心累,对穆克登明知故问的话没再理睬。
胤祚捂着胸口,之前用嘴喘气胸腔不大舒服,调转马头往回去。
穆克登收声没再继续下去,宁郡王的通透让人渗得慌。
回去后叫太医来一趟,怎么着也得病上两天,胤祚都懒得找借口敷衍,为何提前跑路,任太子怎么猜也想不到他有强大的梦境,至于康熙也许猜得到也许又疑心,管他呢,他现在被吓得不轻,魂不附体两眼无神需要喝安神汤才能入眠。
穆克登去而复返,带着一名太医进屋,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有话就说。”能有什么事不好说胤祚躺平了任太医把脉。
“九阿哥追猎物不小心掉进河里,太医现下都在那边,皇上和太子带着三只熊回来,太子受了皮外伤,身边的奴才为了保护太子都”实在说不下去心寒的滴血,明明知道结果会如此,但是,事实摆在眼前难免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胤祚眼眉上挑“老九不会水”九岁的人了还能从马上掉河里有点问题。
“场面太乱一些情况九阿哥身边的侍卫记不清了,还得等九阿哥醒来后方知原委。”穆克登小心翼翼打量宁郡王,升起的猜测压不下,怀疑九阿哥遇险与眼前人有关。
胤祚扫了吞吞吐吐的穆克登一眼,把话挑明了说“替人受过罢了,宫里什么手段没见过,小巫见大巫。”不能绝对认定就是太子的手笔,手法相当的拙劣,更像是给次教训。
太医开了安神汤,向皇上禀明“宁郡王惊了魂出了一身冷汗已经睡下,奴才开了汤药。”奉于御前过目。
太子就坐在旁边,另一名太医正在处理胳膊上的伤口,对老六受到惊吓一事嗤之以鼻。
康熙自然清楚胤祚在躲什么,没有过分细究,打发了太医退下。
“原何想到去猎熊”康熙端起茶盏浅啜,细问当时发生的经过。
太子组织了一下语言,“献给皇阿玛。”说单纯也不单纯的回答,接着提到跑路贼快的老六,“儿臣远远不及。”
“回去好好养伤,朕去瞧瞧胤禟。”康熙打发了上眼药的太子,话题就此搁置。
不追究不查证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放过了太子百思不得其解,更离谱的是皇阿玛去的是老九那边,他以为会先找老六兴师问罪,毕竟老六的行止不同寻常。
太子心塞,一遇上老六的事皇阿玛总是避而不谈,老六到底给皇阿玛灌了什么迷魂汤
一气之下牵动了胳膊上的伤,痛到面容扭曲倒抽冷气,太子回去又叫了太医前来重新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