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来到胤禟榻前坐下, 摸了摸额头并未高烧,问及太医是否严重何时能醒
太医如实答道“九阿哥呛了水又受了惊,大概晚上能醒。”
“好生照料。”康熙起身离开, 已无心情去点评别人猎到的东西,草草的都赏了。
随侍身侧的梁九功大为不解,皇上难道不担心宁郡王还是说太子遇险加九阿哥的事疑心到宁郡王身上, 正思考如何惩处
乖乖梁九功被跳出来的念头惊得浑身一颤, 赶紧打散不再胡乱揣度,情况没到那种地步谁都说不准。
心烦意乱的康熙回去后坐下,接过梁九功奉上的温茶喝了一口,桌角上的棋盘还在,“去叫人来陪朕下棋。”
皇上没明确说明叫哪一位,梁九功只能揣测上意将所有官员带到殿内。
康熙随便挑了一人,“你来。”自顾执黑子开局。
官员战战兢兢坐到椅子上, 只沾了椅子一个边不敢坐实, 明眼人只要不瞎看得出皇上此时心情不佳, 这棋可不大好落子。
官员一路小心翼翼下一步想三步,额角细密的冷汗沁出, 在输棋又不能让皇上一眼看出的路上绞尽脑汁。
其他官员揪着心牵着神,祈祷下一个别是自己,同皇上下棋赢是不可能赢的, 输还得输得漂亮,刻意输棋被皇上看出来相当于欺君罔上,九个脑袋不够砍。
一个时辰结束, 坐得浑身僵直的官员跪倒在地,“奴才输了。”紧绷的心弦一松,总算熬过去了。
棋路再高明, 康熙自知下棋水平,岂能看不出官员有意放水,心中不悦火气外溢,“谁能赢朕一局,加官进爵赏银百两。”
这
余下官员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赏赐极其诱人但是他们不敢打破长久的惯例,虽说君无戏言,可这心里七上八下不安感爆棚。
战战兢兢装鹌鹑的官员指望不上,康熙心火在烧,撇开这些谄媚之人,随手指了门外的侍卫,“你来。”
啊侍卫仁福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殿内,“奴才”
“不会”康熙眼带阴翳,禁卫出身朝臣之家君子六艺必学,只不过是精通与否的罢了。
仁福眼见不妙岂改推脱学艺不精,心惊胆战的坐到对面椅子上。
康熙下令“不许让子。”
“是。”仁福执子对弈,心脏在狂跳,这可如何是好
仁福的棋艺不错,几次落子已经占了上风,持子的手不由自主的在颤抖,害怕赢了更害怕输,棋盘上明明是大好的活局,却反衬出死境的危险。
一个时辰后,眼看着要输,梁九功赶紧给皇上解围,谎称“有老虎出没。”
康熙扔下棋子起身即离,并非是去狩猎,自知输得太惨心气不顺出门走走。
仁福惊恐万状的跪在桌边,低着头眼睛盯着地缝,实在想不出自救的办法。
皇上即离官员抹了把头上的冷汗纷纷逃也是的离去,不愿再被抓着同皇上对弈。
康熙一路上缓步慢行,脑子里全是杂七杂八的东西,心不静看到马直接上去。
梁九功话刚冒头吃了一嘴尘土,赶快招呼侍卫追上去护驾。
返回找穆统领,梁九功见仁福还跪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知该不该叫起
没等梁九功找到穆克登皇上回来了,提起的心落下长出一口气。
康熙不悦自有人要倒霉,见到还跪在殿内的侍卫,输棋的一幕浮现,恼火道“跪外面去。”
仁福不敢有丝毫怨言,磕头谢恩跪到了殿外,心里七上八下害怕极了。
原本打算替仁福说几句好话,梁九功瞬间闭上嘴降低存在感。
胤祚在屋子里呆了整整三天,安神汤这辈子不愿再碰。
穆克登急匆匆进屋行礼,“宁郡王大安,九阿哥醒了。”一脸沉重焦急。
“有事请太医。”看出穆克登所要表述的含义,胤祚饮了热茶没往心里去。
穆克登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最终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九阿哥耳疾严重,太医说是河水入耳起了脓疮,高烧不退十分危险。”
“还有什么,是你真正准备说给我听的”三天不闻窗外事,胤祚敏锐力不曾下降,穆克登明显在顾左右而言他,真正要说的话放在最后。
穆克登不常求人,这次实在是没办法,低声下气道“仁福的事还望宁郡王说句话。”
“仁福是谁”听都没听说过,胤祚定定的凝视着急上火的穆克登,“皇阿玛连你去求情都不准,我为何非得讨人嫌”
穆克登求过情被训斥了一顿,思来想去能找的人只有宁郡王,走投无路求上门“仁福跪了三天三夜,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再跪下去人就没了”救人如救火,没法子求到宁郡王面前。
“三天了”康熙生多大的气才会生生要饿死人胤祚打了个冷战,不太想弄清楚具体原由,倘若插手很可能连他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穆克登眼见宁郡王皱眉,言简意赅的道出前因后果,一切都是意外,实在太倒霉被皇上选中,罪不致死
“宁郡王,奴才求您了”穆克登跪下恳求,皇上待宁郡王不同,无论结果是否不尽如人意,总归要试试才能心安。
胤祚审视穆克登“你以什么身份求我”在不确定康熙是不是余火未消,说句话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当,再说非亲非故这次开了口,下次再因别的事求上门,他是救呢还是不救
穆克登怔楞当场,一时情急失了理智,“奴才错了。”
胤祚最烦以下跪的方式逼他出手的拙劣伎俩,要不是康熙出尔反尔的做法更令人不耻,早将人赶出去。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太子的乖张暴戾除了康熙宠纵无度外,八成骨子里就是这种人。
穆克登求救无门起身告退,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做好最坏的打算。
仁福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人,两家又是世交,眼睁睁看着见死不救他做不到。
胤祚坐在桌前指尖敲击着桌沿,回忆穆克登所言之事,老九耳疾好似命里有此一劫,至于侍卫下棋赢了康熙一事,情节听上去有几分熟悉。
“君而无信,何以为君。”对,就是这句胤祚一下子扒拉出深层记忆,“大差不差人八成得耗死。”
“从何时起变得不像个好人”胤祚自嘲,捏了捏鼻梁起身往外走。
梁九功、穆克登大眼瞪小眼,一个心焦磨烂一个心如刀割,两人都无从下手,眼睁睁看着仁福倒下气若游丝。
“宁郡王”梁九功像是看到救星,猛然间记起穆克登去求人被拒,心一下子凉到谷底。
殿内康熙忽闻梁九功变调的声音,扭头望向门外。
胤祚无视希冀的穆克登,也没看跪在门外的人,走进去“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嗯。”康熙心情一直不佳,老九的病一天天严重,太医换了两个没办法控制住病情的恶化。
胤祚没去探望老九,直接点出“胤禟还是送回京保险,太医院若是无从下手就请洋人,病情变化无常宜早不宜迟,拖久了恐怕”
“洋人”康熙不信洋人稀奇古怪那一套,胤祚既然开口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胤祚点头,具体是谁忘记了反正是洋人,老九大难不死至于后福不能说没有也不能说全占,反正挺难的。
康熙命梁九功尽快将九阿哥送回京中,“洋人懂医术的务必尽快找到。”胤禟也是他的儿子。
胤祚提出“我送九弟回京。”正好回宫看望额娘和十四,离暗潮汹涌的局势远一些。
“让胤礽、胤祉送胤禟回去。”康熙对胤祚敬而远之的做法疑心渐增。
“皇阿玛何时归京”胤祚察觉到康熙对他起了疑挑明了说,“一场意外,儿臣没见过熊所以畏惧。”
康熙没有回应吩咐梁九功“让老四、老八过来,五日后下江南。”并非临时起意一早就有此打算。
得回个京还不许,胤祚行礼告退。
“去送送胤禟。”康熙不忍心看老九瘦削病弱的脸,担心一眨眼人没了。
“是。”胤祚离去,心下叹息终究躲不过被质疑的命,帝王心海底针
眼角余光扫到门外的人,康熙摆了摆手“抬走。”
站在门边的穆克登如蒙大赦,赶紧找了两个人将奄奄一息的仁福抬下去找太医救命。
虽然宁郡王只字未提仁福的事,来了就是不一样,穆克登记下宁郡王的好。
人救回来了谢天谢地,穆克登放下高悬的心转身去找宁郡王。
胤祚见了老九,同太子、老三道别“一路顺风。”
太子深邃的目光落在老六脸上,“为什么你会留下”
“问皇阿玛,我想回去看额娘。”大实话不掺水,胤祚挑眉道,“要不劳烦太子去同皇阿玛言语两句”
欠揍太子要不是地方不合适,早就忍不了上演全武行。
“太子理应回京坐镇,满朝文武做不了主,九弟的病情刻不容缓,全得仰仗太子出力。”胤祉出面打圆场,再争执下去九弟真有可能耽误最佳医治时间。
“恭送太子回宫。”胤祚嘴上说着一套眼里又是另一套,无丝毫对待太子应有的敬意。
太子心念急转,忽然笑道“也祝你顺利。”以皇阿玛的性子单单留下老六,其中意味值得细品。
胤祉头大如斗,这两人有完没完,有必要当着他的面含沙射影,有本事挑明了说,揣测来揣测去头都快炸了。
送走太子一行人,胤祚回去复命,多余的话不用提,自有人会告诉康熙。
“陪朕下一局。”康熙突然来了兴致,指了对面的位置让胤祚坐下。
“儿臣棋艺极差恐怕无法让皇阿玛尽兴。”前有仁福罚跪,胤祚有点害怕下围棋,上次的板子还未落在实处,秋后算账的概率显著。
康熙一个眼神杀来,胤祚立马乖巧如鸡,坐到对面椅子上执白子等待,心里七上八下不解康熙抽哪门子疯,是否有他所不知道或是忽略的事
观棋如观人,太子的棋路猖狂中带着压抑的隐忍,让子都做得漏洞百出,太子背后做的那些事远不如落定的棋子有看头。
熊的事已经查清,是意外也是人为,太子急功近利差点着了道,算计胤祚被识破未能成形,蛛丝马迹露得太多,一群废物奴才
康熙忙着帮太子收拾烂摊子,留下胤祚省得回京之后不对付的两人再搞出点事,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混账,康熙看向胤祚的眼神越发凌厉。
胤祚低头不敢看康熙的脸色,落子的位置瞎放,想不通哪里做得不对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一局棋下完差点虚脱,胤祚实在受不了康熙盯犯人的视线洗礼,“儿臣输了。”
“太子。”康熙刚起了个头,原意好好聊一聊。
胤祚抢话道“太子儿臣避之唯恐不及。”已经听出康熙话里的苗头,以防踩雷赶紧规避。
“滚”康熙睨了胤祚一眼,气得呼吸加重。
“儿臣告退。”胤祚麻溜离开,心下腹诽不找太子谈找他,所有的事皆因太子先起的头,他不过还以颜色罢了,人心果然是偏的,他是捡来的还好不是身体年纪,不然非得怄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