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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台下说书
    五日后启程南下前往杭州, 到了地方先一步抵达的胤禛、胤禩前来迎驾。

    一个船上一个船下,四目相对各自错开,一通俗礼过后移驾住地。

    “六哥没回宫”胤禩跟在胤祚身边询问。

    “没有。”一个冷面阎王一个笑面虎, 胤祚实在没心情搭理,快走几步回屋休息。

    胤禩眼露狐疑“莫非出事了”没听说老六伴驾的风声,人却在此现身, 怪哉。

    翌日清早, 胤祚去请安,刚走到门前就听大开的门内传出康熙的赞叹声。

    “不错,好,很好。”康熙极为满意的欣赏桌上的画卷,称赞献上此画的胤禛,“做得极好。”

    什么东西胤祚进去问安后凑到桌前一观,“耕织图”并非指水墨画法, 而是结合西方绘画技巧, 将画中人物淋漓尽致深度刻画在其上。

    “如何”康熙问胤祚, 眼前这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再度勾起心火。

    胤禛将得意之色掩于平静的表相之下,之前春耕同皇阿玛一处劳作, 听皇阿玛谈及宋代耕织图,立刻揣摩到皇阿玛心思,便投其所好找到宫中画师精心绘制一套耕织图献上, 果然皇阿玛龙颜大悦。

    胤祚见过以胤禛为蓝本的耕织图册,收藏在故宫博物院,上面的主要人物如农夫、蚕妇等均为老四及其福晋等人肖像。

    若论正儿八经揣度上意, 老四的确有一手,不然也不会在夺位白热化时推出乾隆交由康熙亲自培养,即看重乾隆的聪慧便不可能舍了胤禛这个阿玛, 亲情牌打得让人望尘莫及。

    “神韵到位。”胤祚不懂画说不出长篇累牍的夸赞之词,且这幅画是胤禛拿来讨好康熙搏一个好印象,于他而言能被摆在利用位置上的东西失了原有的质朴,世俗的臭味,嗯

    康熙观画突然记起一个人,“命高士奇前来伴驾。”身边少了位聊得来的人。

    “嗻。”梁九功心道高士奇罢官归乡,皇上还能记起此人可见深得圣心。

    胤禩干看着老四得了赏赐心里特别不得劲,奈何想不到能搏皇阿玛眼球的事物,只好默默的咽下羡慕。

    杭州城来过,没什么新奇的地方可去,胤祚除了巡视米铺查一查账外闲得一批。

    转眼半个月过去,高士奇抵达杭州,梁九功派人去接,赋闲在家人到是没多少变化。

    康熙见到高士奇十分开怀,谈天说地无所不聊,午时留了人用饭,要了酒小酌数杯。

    提及杭州风景,康熙兴致一起,“听闻灵隐寺被誉为江南禅宗五山之一。”

    高士奇惭愧道“小人未曾去领略过。”

    康熙兴致高昂道“朕亦未曾到访过,择日不如撞日。”吩咐梁九功,“起驾灵隐寺,一道去瞧瞧山水风光。”

    “谢皇上。”高士奇起身跪地磕头。

    胤祚正在午睡,得知出行的消息很是诧异,看了眼外面的日头,这又抽哪门子疯

    灵隐寺的主持得知皇上即将莅临又惊又喜,连忙撞钟把全寺上下三百人召集到一处,通知下去赶紧洒扫庭院,安顿进香的百姓离去。

    一切就绪,寺众僧人披起崭新的袈裟,头戴毗卢幅手敲法器嘴里念着阿弥陀佛,跟着主持赶到三里路外的石莲亭把皇上迎进灵隐寺。

    主持陪同皇上在寺前寺后、山上山下游玩一遍。

    康熙看到高高的山峰清澈的泉水,山上树木成荫,地上繁花遍野,真是一个好地方。

    胤祚落于人后,前面康熙正和高士奇高谈阔论,胤禛、胤禩偶尔还能插句话,好一幅君臣相宜的画面。

    主持见皇上心情甚佳心思活络起来,不敢擅自开口便悄悄找到随行的地方官员。

    “大人,贫僧有意求皇上给山寺题一块匾额,您看行是不行”

    杭州知府思忖片刻“能得皇上提字万世修来的福气,到是可行。”有了这块匾整个管辖区内跟着沾光。

    钱塘县官上前接话道“皇上许是来之前饮了酒,趁着酒兴正浓提此要求或可答应。”察言观色深入骨髓,不难发现皇上面颊微红,呼吸中带出淡淡的酒气。

    主持心中有了数,便壮着胆子走到皇上面前跪下磕头“恳请皇上题写一块匾额。”

    本就好舞文弄墨的康熙又在酒劲上头之时,手一挥“准了。”

    主持起身赶忙去准备最好的笔墨纸砚,眼里的喜意溢出。

    胤禛上前磨墨,胤禩铺好纸张用镇纸压平整。

    胤祚站在一侧干看着,就见康熙执笔刷刷几下写了个略有歪斜的雨字,眉头微挑心道坏了。

    在雨下面还有三个口和一个巫,现在只剩下小半张留白处,不论怎么安排都写不下,胤祚恍然间记起历史上好像有这么一件事。

    康熙觉出不对酒意醒了大半,重新写一张怕是不妥当,可要是硬来字不成更下不来台,一时纠结犯难。

    周围的官员立时大气不敢出,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开口劝说再写一张,个个装起了瞎子。

    胤禛、胤禩替皇阿玛着急,这可如何是好费尽心思找不出两全齐美的办法,眉头直打结。

    胤祚的目光不显山不露水的落在高士奇身上,这件事其人有把握替康熙解围,他就不冒名顶替瞎参合了。

    高士奇就在皇上近旁,见此情形灵机一动,想出一个法子。

    沾了墨在手掌心写了云林二字,不动声色凑上前去,偷偷摊开手掌。

    康熙看后懂了,立刻在纸上写下云林禅寺四个大字,对高士奇更加看重几分。

    主持一瞧心道不对啊灵隐寺怎么改成云林禅寺又不敢多嘴可否再写一张,瞄了眼知府大人,见其摇头只得磕头谢主隆恩。

    康熙自知不妥开口凿补“此地天上有云,地下有树,云林二字甚为贴合。”

    在场个个是人精,胤禛带头跪下口称“皇上圣明。”赶紧把这事揭过去。

    官员们岂敢拂了皇上的面子,跟着跪下“皇上圣明。”低头之余长出一口气,差点吓掉半条命。

    胤祚抿了抿嘴,老四真有眼力界,这下更能被康熙记住,果然拍马屁的精髓就是让康熙高兴。

    这字提的在后世历史上没卵用,胤祚记得云林禅寺的匾额虽然挂了,一代一代人传下去的还是灵隐寺三个字,挂了个寂寞。

    打道回府,出了一身汗叫水沐浴,胤祚睡意上头小眯了一会儿,起来用晚饭。

    高士奇极为受宠,康熙走哪都带着,胤祚不爱凑热闹,看到几次胤禛、胤禩请教高士奇的一幕,笑了笑走开。

    高士奇确实对康熙的味口,曾被起复过,本人以母亲老迈需要人照顾未上京赴任,不过每次南巡都有其身影,才识不差。

    再有文化不是谁都能拉拢的人物,老四、老八的小心思恐怕早已被其看穿,胤祚在旁吃吃瓜乐呵乐呵完事。

    这日天阴,胤祚借着凉意出门,身后有人低唤。

    “六哥。”胤禩快走几步上前拦人,“这是去哪儿,方便的话可否同行”

    胤祚上上下下扫了老八一遍,被高士奇拒绝了,还是让老四排挤出来了粘着他有意思

    “不行”胤禩其实就想弄清楚老六见天在外面瞎逛什么,“四哥也出门了,我一个人怪无聊的。”

    “去听说书。”胤祚猜到老八在刺探,今儿真是去听说书,该做的事之前已经安排妥了。

    “我喜欢听。”胤禩生怕老六反对,巴巴的跟上。

    到了茶楼,之前订的是二楼临近舞台的位置,胤祚身边没带随从径自上了楼。

    胤禩身边只带了一名侍卫,叫小二上壶好茶。

    台上说书人惊堂木一响,故事接着徐徐道来。

    “话说某一年,有水兽从卫北碾子湾黄河水中出现,其形如黑驴并非真的驴。”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口技展现的淋漓尽致,调动起听众的好奇心。

    “一年的冬天河面结了一层厚冰,人们时常看到一头黑毛驴在冰上嬉戏,通体乌黑发亮蹄颈上长有一圈白毛,双耳竖立煞是有神。”

    胤禩听了前半段不太感兴趣,喝着茶观察对面坐着的老六,“不如讲黔之驴有意思。”

    胤祚看向打断他听书的老八“欲扬先抑,没准后面的故事更精彩,要有耐心。”

    胤禩闻言淡然一笑,“六哥处事稳妥,皇阿玛赞誉有加。”

    “差事多得很,跟着四哥比跟着我强,至少上进心不缺。”胤祚打着机锋,皮球踢回去。

    胤禩笑了笑不说话,他到是想跟着老四一块找事干,奈何老四瞧不上他,护食护得紧插不上手。

    楼下台上说书人讲到驴被抓住拉到地里耕种,白来的畜力都想争抢。

    “地主老爷盯上了,白来的东西不抢白不抢,抓了驴要带走,谁知这驴又蹦又跳踹伤老爷,直接跳进河里不见了。”

    胤祚听了半截,前言不搭后语,真不如黔之驴有意思,“你说的对。”

    “六哥也太善变了。”胤禩就是笑,笑容中掩藏了太多东西。

    “人要看清现实,有些东西哪怕拥有终究会失去,长痛不如短痛放手及时止损。”胤祚语重心长道。

    胤禩脸上的笑容收敛,“我不懂六哥说这些何为”

    胤祚指了指楼下喧嚣中上演一幕欺男霸女的好戏,狗血撒在地上,还有一群看客在围观。

    “这是怎么了”胤禩一脸诧异,看清之后毫无兴趣,“官府失职这种事青天白日还能发生,还有没有王法了”

    胤祚点了点头沉默的欣赏老八的演技,静待后续发展。

    不一会儿有人带着官兵赶来,打头的正是胤禛,简单迅速的处置了下面的闹剧,人都带去官府审问。

    “结束了。”胤祚倒了杯茶浅啜,“四哥消息好生灵通,如此做为必将名声在外,说不定还能收个小妾,毕竟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你说呢”

    胤禩僵笑着端起茶盏掩饰,“这我可管不着。”

    胤祚冷哼一声“笑得太难看了。”提醒老八少在他面前搞小动作。

    他和老四不睦,在外人看来仍旧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没准什么时候站在一条船上,眼下明摆着坑人打算一石二鸟,手段还算过得去,低估了他社会经验丰富。

    胤禩脸上的假笑维持不住,端茶盏的手指泛白,不明白老六怎么看出来的

    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胤禩一本正经道“六哥好像误会了,我就觉得四哥做事对及,至于后面有没有你说的那回事,以四哥的聪慧必然不可能污了名声。”

    啧,警告了也不听,他说的可不是小妾的问题,身份不明不白不说,真要带在身边,之前在康熙眼里留下的好印象不说土崩瓦解也沾满了灰,老八除了恶心老四外重要的是替老四扬名。

    杭州南方学子众多,传到疑心病甚重的康熙耳朵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康熙能为太子坐稳储君之位,允许太子在眼皮子底下接触文人墨客笼络人心,搏得礼贤下士的美名,胤禛不是太子,仕生学子虽未入官场,功名也还在考取中,算是储备型人才,无论老四有心还是无意,名声这东西康熙可以不在意付之一笑,但是,万一在意呢老八不愧是老八环环相扣,杀人诛心

    胤祚指了指楼下正激烈讨论的学子,“那些人喜欢品头论足自诩清高。”话说得已然足够明确。

    “六哥大惊小怪,每个人所选择的路不同,真的纠结犯难何不派人跑一趟,必定记你的好。”胤禩搁下已空的茶盏淡然不语。

    胤祚无语凝噎,他真不该多管闲事,要不是整件事中他坐在高处和始作俑者围观,打死也不会说劝老八收手的话。

    见死不救和隔岸观火在康熙眼里应该等同,胤祚深吸一口气,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就只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起身叫小二来结账,拿出二两银子,胤祚没心情再呆下去。

    “六哥等我。”胤禩依旧寸步不离,可不能让老六离开眼前坏了他的好事。

    胤祚大步往前走,出了茶馆往右行,沿着街面漫无目的且行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