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恶霸的事, 胤禛带着苏培盛到西湖边上转转,刚出了涌金门看到一书生在卖字,笔法颇为不俗。
“写副对联。”胤禛找出四枚铜钱搁桌上, “其中要有秋字。”
书生收了钱动笔,却将火字旁写在了左边。
胤禛皱眉问“这个秋字是不是写错了”
书生不以为然“没错。”然后拿出一本名贴,翻开让客人比对。
胤禛不信邪,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确实没错,没想到书生挺博学,“即如此为何不去考取功名在此卖字为生实难糊口吧”
学生落寞道“家中穷困,不卖字别的活计做不成,哪怕勉强度日只能赖以为生。”
胤禛可怜书生,留下二十两银子“拿去读书考功名,哪怕是个秀才也比如今容易活。”
书生井非不知好歹, 感激的起身连连作揖, “多谢, 定铭记大恩。”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抓住了才有希望, 他可不像别人一样为了一身傲骨不吃嗟来之食,报上姓名家住地址,“日后定当回报。”
胤禛不过一时心情好随手相帮, 记下学生名讳待到来日兴许能在殿试上闻得其名。
“四哥可真仁义。”胤禩意味深长的笑着,之前的一幕落入眼中,底层是遮掩起来的戏谑。
胤祚嗯都懒得嗯一声, 没想到还能再遇,见到老四做好人好事。
离得远虽说听不到老四与书生的对话,从行举当中窥出大概, 老四广结善缘的事再多做上几件,胤禩心里乐开了花。
“回去吧。”乏了,出门原本的好心情全被老八精心算计搅和光,胤祚以后决定远离夺嫡的几个人。
“是该回去了。”回去向皇阿玛说一说今日见闻,胤禩美滋滋的等着看老四如何圆说。
胤祚一眼窥见老八幸灾乐祸的眼神,心道谁翻车还不一定呢。老四的脑子再不够用,也是日后算计死所有兄弟的狠人,太过想当然容易乐极生悲。
不过也好,反正戏是要看的,无论身在戏中还是身处戏外,胤祚加快脚步。
梁九功见宁郡王、八阿哥联袂而来,微讶道“给宁郡王、八阿哥请安。”
“免了,皇阿玛可在”胤祚抬了抬手叫起,举步就向屋内走去。
胤禩可没老六的胆量,落后两步等梁九功通报后才进去。
“皇上正在看书。”梁九功进去禀报。
“没规矩”康熙横了胤祚一眼,“有事”
胤祚行过礼起身“没别的事,出去听了一段说书,还没我从书上看的故事有趣味。”
“哦”康熙将手上书册倒扣在桌上,据他所知这几日胤祚可没看过一本书,就连杂记都没碰过一页,故事从何处读来
刻意在这个时候提到有趣的故事,康熙不难猜测胤祚在玩花花肠子,莫非借故事隐喻别的
胤禩前脚刚进门,礼行了一半,后脚胤禛也到了。
“你先讲故事朕听听。”康熙在意胤祚说的每一句话,尤其是刻意的特别点出来的。
“什么故事”后来的两个人互看一眼,一脑袋问号。
胤祚道“一个与佛有关的,说的是某人在屋檐下躲雨,看见观音正撑着伞走过,这人便说,观音菩萨普度一下众生吧,带我一段如何
观音却说,我在雨里,你在屋檐下,而檐下无雨,你不需要我度。
这人立刻跳出屋檐下站在了雨中,现在我也在雨中了,该度我了吧
观音说你在雨中,我也在雨中,我不被淋是因有伞,你被雨淋是因无伞,所以不是我度我自己,而是伞度我。你要想度不必找我,请自求伞去,说完便走了。
第二天, 这人遇到了难事,便去寺庙求观音,走进庙里才发现观音的像前也有一个人在拜,那个人长得和观音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这人便问你是观音
那人答道我正是观音。
这人又问你为何还拜自己
观音笑道“我也遇到了难事,但我知道求人不如求己。”
自救为何
不单单康熙纳闷,胤禛、胤禩同样一脸茫然,说得好像是故事,却又不是真正的故事,好似在隐喻什么。
自己救自己,自救胤祚应该没做什么坏事需要自救康熙目光一下子从胤祚身上移向另外两个儿子。
被皇阿玛盯得汗毛直立,胤禩袖中的手不禁一颤,看向老六的眼神带着探究,左思右想不明其意别是故意来坑他的,立刻琢磨应对之策避开可能发生的意外。
胤禛同样浑身发寒,皇阿玛为何这么看他,难不成做错事了一头雾水不得解。
“出去一趟都有哪些收获”康熙问得直接,示意胤禛开始讲述。
胤禛稍稍松了一口气,正想向皇阿玛讨个称赞,于是将今日遇到的事大方的说出来。
胤禩紧跟着说了一句“儿臣一直跟着六哥闲逛,就只去了一趟茶楼听书,没别的趣事便回来了。”有问题找老六,他就一个陪衬。
胤祚不知道说什么好,老八真以为他出门不带人,从未怀疑过人隐在暗处干偷听的活计康熙到现在无所知,大概偷听的人打听那名书生家境去了,要不了多久事情就会水落石出,应该替老八掬一把同情泪。
“救人做得不错。”康熙嘴上夸赞胤禛做事认真心细,心里却对事件突显出的另一层问题持保留意见。
胤禩瞅准机会来了一句,“隐约听到好多学子在谈论此事。”具体说了哪些内容自是不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抖出来,故意在此挖了个坑,只要老六不点破拆他的台,后续便能如他所愿发展。
胤祚不屑听“儿臣乏了先行告退。”该说的他都说透了,怀疑与否那是康熙的事,他可左右不了。
老六这一走,胤禛也呆不长,没说几句话一同离开。
“四哥,出门若有好事记得叫上我。”胤禩井非说客气话。
“皇阿玛在此,杭州地界极少出现案子,我也是碰巧了。”胤禛哪能乐意带上老八,断然拒绝不给一丝可能。
“太可惜了。”胤禩遗憾道,“六哥也不乐意带我,看来只能找别的事做。”
两人各自分道扬镳,胤禛越细品越觉得老八话里有话,好似在暗指某件事,他却一无所知。
进屋坐下,胤禛问苏培盛,“老八没去找高士奇请教”
苏培盛一回来就去打听出门之后漏掉的消息,主子一问便道“去过,高先生说今日不见客,八阿哥便堵了正准备出门的宁郡王,宁郡王身边一个人也没带,八阿哥只带了一名侍卫,具体去了何处不得而知。”
“奇怪,老六为何非要讲一个极不贴合实际的故事”胤禛思来想去不得其解。
翌日一大清早,胤禩忍着笑脚步匆匆去找正主,急促的敲响老四的房门。
“四哥,你救的那名女子被官府送上门了”刚刚准备出门即见此一幕,胤禩自是要问个清楚明白,之后一脸惊讶难掩。
胤禛在练字,忽闻门外声响,手一抖一大滴墨落在纸上晕染开来,整张字写废了。
苏培盛去取点心不在门外守着,胤禩堂而皇之推门进去“这事做何处置总不能真收了那女子吧虽说长得不错到底上不了台面。”
因是四阿哥所救之人,官府审理完案子,不敢单独把人放了,且被救的女子声称当牛做马报答救命之恩,官府只得将人送来看四阿哥如何安排。
胤禛阴着脸出门,此事被皇阿玛知晓定会斥他一顿办事马虎顾前不顾后。
胤禩跟在老四身后,在其看不到的地方上扬的嘴角显示出极佳的好心情,片刻收敛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胤祚在屋里,寻思着南巡结束回宫还是回尼布楚穆克登做大事可用,一些打听消息等等的小事比不上卫冬灵活应变,手头的人还是太少了,康熙不可能再舍出一人。
敲了敲脑门差点忘了,三十二年有件大事发生在康熙身上,他是表现呢,还是尽量降低存在感大概率人是死不了的,过程痛苦点活该受着,整天疑神疑鬼太烦人。
院子外的声响入耳,胤祚走到打开的窗前向外望去,“大清早折腾什么”
热闹没什么看头,无外乎昨天的事又有了新的后续,想必老八高兴得手舞足蹈,胤祚重新坐下思考今后的打算。
宫里呆不长,长了就会出事,铁律。毕竟有太多看不惯他的人,胤祚不太想把麻烦揽上身,时时应付没完没了,有那闲功夫做点有意义的事。
“种地或是铺路”上次运抵京城的银子康熙只字不提修长城的事,放着也是放着,胤祚计划回去修路,发家致富从脚下开始,跟着一块边修路边领略各地风貌也不错。
对了,还有那些推广开来的土豆、玉米,顺道看看种得如何,米铺需要的货多开几条渠道有备无患,这些他一个人可办不成,胤祚得让穆克登回尼布楚把卫冬换回来听用。
院子里官员解释的极为清楚,是女子不愿意离开恳求四阿哥收留,甘愿做粗使活计,给口饭吃便可。
“小女无家可归,纵有钱财傍身亦无法自立门户。”女子哭求道,“恳请恩公收留,小女什么都愿意做。”泪水打湿面庞,不断向恩人磕着响头。
胤禩幸灾乐祸道“四哥,你看这事需不需要报给阿玛”
胤禛横了挑事的老八一眼,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岂能劳烦皇阿玛。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胤禛思虑再三问及女子家事背景,是否还有亲人在世,有亲的投亲没亲的先安置在此住几日,找个好人家嫁了便是,银钱方面的困难他可以代劳,好过女子一时想不开寻死觅活。
官员据实以答不敢讲瞎话“确实已无亲人在世。”身家十分清白。
“先留下。”胤禛开口,“做些粗使活计,过几日另行找个可靠的人婚配。”此事全权交由官员去办,务必让人满意。
“四哥真真宅心仁厚。”包婚配包银子,胤禩大为惊讶不得不佩服。
胤禛自觉做得已经足够妥帖,事情初步得到解决,人也不必聚在院中,“散了吧。”
官员告辞,心道能在恶霸手中挺过两日的女子有两把刷子,三言两语攀上了高枝,虽不是四阿哥做媒,找得夫婿岂能差,简直捡了个大便宜,啧啧。
苏培盛带着名叫如花的女子下去洗漱更衣收拾干净,再交待每日需要做的事情,安排在奴才住的地方,粗浅的规矩说了几条便离开。
康熙即使清楚始末,没说胤禛做得不对,此事合该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