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香凝盯着谢桓手里变黑的银簪, 仿佛一尘不染的小白花突然看到了什么蛇虫猛兽,惊呼道“怎么就变黑了呢姐姐是怎么知道毒在在南瓜糕里面”看起来好像很有经验,知道的很多的样子。
柳香凝对陶妧深深的敌意, 谢桓感受到了, 而且觉得她很闲, 母亲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这个时候她还想着与陶妧较劲, 似乎并不像她表面上痛哭流涕的担心母亲。
“大夫来了吗”谢桓扭头催问。
花嬷嬷匆忙从外面赶了回来,喘气道“到了, 到了, 大夫,您这边请。”
说完, 花嬷嬷把人带了进来,来人是一位中年男子, 皮肤风吹日晒有些粗糙, 但眉宇颇有正气之风。
他迈着稳重的步伐走了进来, 先习惯性的往床上的病人探去,比起周围手足无措眼巴巴等着结果的人, 越发显得老成持重。
谢承渊见他笃定的神色, 心里也跟着踏实了几分,“有劳先生了。”
大夫略微点了点头, 让人掌灯凑到了谢梁氏前面, 翻了翻下眼皮, 又用银针在指尖扎了一下, 便有了结果,“是蝎子草,不过, 幸好中毒不深,不然就没救了,快去取一碗生羊血来,给这位夫人服下。”
花嬷嬷这下可难了,“这么晚了,上哪儿弄羊血去”
“生猪血也行,快去找找,越快越好”
这药方听得都让人觉得作呕,何况是喝在人嘴里,花嬷嬷不敢迟疑,赶紧就出去找药引了,其他人都留在屋里翘首以待。
柳香凝为了无时无刻表达在人前跟谢梁氏亲密关系,又伸手揉了几滴眼泪,“姨母,究竟是谁这么心狠要害你”
陶妧“”
不是她对柳香凝有意见,是她的所作所为让人作呕。
这样的女人,也不知道谢桓当初是怎么看上她的,可见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他才学和相貌,品味就会变得不怎么样
这男人,眼光太差了,而且还自以为是
本来她行的端坐的直,偏偏谢桓闲的没事,用她身份孝敬他娘谢梁氏。
明知道谢梁氏看她不顺眼,他在她身上,还不知道离谢梁氏远点。
现在,讨好出问题了。
自打她用他的身份去朝堂,他三番两次恨不得拿刀架在脖子上警告她注意言行,生怕她做出半点有损他在别人眼里本来就不怎么讨好的印象。
她现在在外面,给他积攒了一圈好人缘,连谢承渊都不整天骂他了,他私下却一点不注重她的尊严,她是胆小,但还不至于犯贱,她有这么关心谢梁氏吗
她自己喝了绝育汤身体还没恢复好,要他上赶着给谢梁氏送吃的,还每天送一次
生怕别人找不到机会找她事还是怎么着
整天拎着脑袋说她胆小,柳香凝一连串的脏水泼他脸上,他却连个屁都不放
他们不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形影不离,感情深厚,心有灵犀吗
如果他这次为了讨好柳香凝,愿意亲自跳一次陷阱讨柳香凝欢心,那陶妧就佩服他是个男人
反这次要是脏水泼他身上,陶妧决定了,反正现在挨罚的不是她自己,只要不打死,一点都不会帮忙。
打是亲骂是爱,栽赃诬陷也是爱,他那么爱柳香凝,也该尝尝除了温柔以外的厉害。
陶妧心里打定主意不帮忙后,盯着桌子上有毒的点心,也开始琢磨下毒之人的动机。
下毒有很多种方法,酒,菜,汤,饭,也是头一回听说下在南瓜糕里。
下毒的人如果不是歪打正着,那就是冲她来的,利用谢梁氏栽赃自己,会是柳香凝吗
可是放眼望去,屋里只有柳香凝哭的跟死了亲爹似的,比谢桓还难受,应该不是她。
毕竟这个家也就谢梁氏对柳香凝好,柳香凝应该不会对一手抚养她长大的谢梁氏下手,这对她没有好处。
那会是谁呢
这时,大夫已经开完了药方,许是也听不下去了,回头对柳香凝安慰道“小姐不用惊慌,蝎子草虽毒,但所幸中毒不深,不会有性命之忧。”
人家大夫说没事,又不是说准备后事,哭成这样,弄得外面下人都以为屋里出事了,谢承渊嫌她晦气,训斥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不下去”
此话一出,柳香凝再不敢用同一个招数了,本来想让谢桓看到她伤心安慰安慰她,可是她把谢承渊都哭烦了,也没能让他看自己一眼。
甚至,柳香凝盯着谢桓的神色,好像很讨厌自己似的。
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更不会把喜恶这么直白的放在脸上,是因为陶妧说了什么吗
谢承渊虽然不满谢桓对于生母中毒的事过于冷漠,但还是心疼他奔波了一天,故意不耐烦道“行了,既然没事,都回去休息吧。”
谢桓放心不下谢梁氏,而且也很明显看到他脸上略显憔悴,主动道“父亲,这么晚了,您还是先回书房早点休息,这里有儿媳伺候就好,等母亲醒来,我再让人去通报您。”
虽然谢梁氏对陶妧不怎么样,但听到陶妧这么说,谢承渊心里是着实感到安慰,当初真的没看错这个孩子,再扭头看看那个没良心的孽障,正他亲娘躺在床上,他趴在桌子上打盹
他记得,以前谢桓从不这样,更不会在人前直接睡着了。
许是累了,又许是身边有了能替他操心的人,心也跟着放宽了。
哎,这么好的媳妇,他总算迷途知返,没有亏待人家。
谢承渊叹了口气,出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了点心的香味,还有蜡烛的烟味,照的人恍恍惚惚的。
陶妧确实累了,趴在桌子上动了动,等到谢承渊出门后,才揉了揉眼睛。
自从她变成谢桓后,她发现这个家里,除了谢承渊没人敢管她,所以等到谢承渊走远后,才敢站起来,刚想回屋里休息,柳香凝就迫不及待的追了上来,“表哥”
陶妧走了好几步,直到柳香凝追上来,一把扯住了她的袖子,“表哥近日躲着不见我,可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陶妧睡了一觉,有些迷糊,望着她委屈巴巴的小脸,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表哥是在叫自己。
于是,她掰开她的手,解释道“没有,你别多想。”
“那表哥为什么不来找我,你可知道我们”
陶妧知道她要说肉麻话了,她不想听她说和谢桓那点破事,打断道“母亲在床上躺着生死未卜,你觉得我有心思去找你去风花雪月吗”
柳香凝一时语塞,这话问的好像她没有良心,对着养大自己的姨母不闻不问,眼里只有男人似的,急忙解释道“表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陶妧不是谢桓,不吃她那一套,再次打断道“你不是很担心母亲吗”
“是,姨母对我不薄”
柳香凝刚想说谢梁氏对她情深似海,现在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焦心不安,只恨不能代谢梁氏受苦,还没开始哭出来,就被陶妧打断了,“那这个时候,你不在床前伺候,你跟着我,她就能好了”
然后陶妧一副你对我娘的关心,到底是不是真的,狐疑的看着她。
柳香凝被问的心虚,而且这个时候跟着他走也确实不合适,只好道“表哥,我是担心你累了一天,没人伺候,要是姨母知道就更心疼了”
“我挺好的,而且有小红伺候,你回去吧。”
柳香凝“”
难道她现在,在他心里,都不如陶妧一个丫鬟吗
他宁可被陶妧的丫鬟伺候,也不肯和她单独待着
柳香凝一个人在漆黑的走廊孤零零的站着,在月白的灯笼下,显得十分落寞。
谢桓见她跟着陶妧跑了,刚出来看看,就正好看到了这一幕,无奈走过去劝道“你对人以善,别人才能对你好。”
就在刚才,所有人都看出来,你在诬陷人家,人家怎么可能对你有好脸。
他记得,她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谢承渊对他非打即骂,连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总是严苛的要求他,而且容忍不了他犯一点错,无论谁泼他脏水,他都信以为真,并且一点都不听他解释。
他才发现,解释原来是这么无力的废话。
只有柳香凝愿意相信他,并且始终如一的支持他,陪伴他。
所以,他一直以为她当着他的面是什么样,在别人面前也是一样。
可当他换了旁人的视角,才发现他印象里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她,跟下药,逼婚,妒忌,诬陷的她一点都不一样了。
就在他刚才,看着她的背影,好半天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最后只能送了她一句忠告。
柳香凝闻言,回头瞥了一眼,发现陶妧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反正这里没外人,她也懒得再装了“对人以善,我不对我表哥,难道对你吗你配吗”
“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敌意”谢桓问。
他不相信,会有人在短短一个月内,变化这么快,除非她本来就是这样
柳香凝此时面对谢桓,已经把他当做了树立在自己面前的敌人,挑衅道“你别装了,表哥不理我,是你挑唆的吧就算你现在得到了他的怜悯又能怎么样你喝了绝育汤,这辈子你也不会有他的孩子,只能等到人老珠黄慢慢被遗弃,你迟早不是我的对手垂死挣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