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枕月推开门瞧见的就是皱着眉头的姐姐, 而坐在椅子上的父亲更是频频叹气。
“月儿,你来了。”
“父亲回来了,这是怎了我刚才在外头听姐姐说不愿嫁人,可是父亲有意给姐姐订亲”
江枕月倒是没想着装作没听见, 只因她心中难免还是有几分疑惑的。
一家人来这里不过两天, 怎地父亲就突然提起了这个, 如果真是要给姐姐订亲, 想来有些太过于草率了些。而姐姐拒绝这个倒也说不过去了,明明之前经历苏家那事的时候, 自个儿姐姐对这个的态度还是颇有些随意的, 也不知其中发生了何事,竟会说出来这些话。
江承志看着两个女儿神色各异的模样倒也有些默然, 随后示意她们坐下, 这才缓缓开口。
“乐儿今年也有十六了,魏老将军的长子正是弱冠之年, 英俊骁勇,日后定当前途无量。我今日本想着问问你姐姐的意思,不过既然她不愿, 那便以后再说吧。”
江枕月闻言倒是皱了眉,又连忙给自个儿姐姐倒了杯茶,不过瞧向父亲时的目光却有了几分探究。
今日她在街上知晓了大同府之前的事情,想来父亲想在此地立足的话, 必然绕不开魏将军, 但今日忽然提起与魏家订亲,却不知晓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了。
不过无论如何,姐姐是她最亲的人,婚姻大事上头马虎不得。
“父亲, 姐姐不同意的话倒也情有可原。毕竟咱们初来乍到,连魏将军一家什么脾性恐怕都不太清楚,姐姐又没见过其女眷,又哪里能这般潦草应下,不如这事以后再瞧吧。”
一旁的江与乐接过茶杯后,神情倒是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不过说话的语气中还是能听得出来有几分哽咽的。
“父亲,女儿并不是不愿嫁人。只不过魏将军的长子想来必是武将,日后不是镇守边关,那就要提刀上阵,想来会不会在大同府都说不定了。月儿的亲事你也知晓,不出差错她肯定要嫁到京中的,但国公府的情况也极为复杂,所以能不能长久的待在京中倒是不好说。如果女儿这般和魏家订了亲,那两三年后我们都嫁了人,又有谁能陪在你的身边”
说到这里,江与乐的眼里早已经蓄满了泪水,“父亲,原谅女儿任性。若以后嫁的人不能与父亲在同一地方,我是绝对不应的,身边总要有人能够尽孝才是。”
江承志倒是没想过女儿竟是这般想法,随即叹了口气说道“乐儿这是何苦天下哪有这般的道理,因为侍奉亲人就不去嫁人了,断没听过这般的事情,这上头我绝不能应你。但如今你年龄尚幼,若想在家中再留两年,这个为父倒是能同意。”
一旁的江枕月听了两人的话倒是有些愣住了,随后连忙拉住了自个儿姐姐。
“姐姐”
“胡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们能够做主的。”
江承志说完这话后,瞧见两个女儿还想着辩驳,不禁叹了口气,“乐儿、月儿,为父怎能不知晓是你们孝顺。但咱们江家人丁稀少,就连你们母亲那般也没了亲人,若你们真的不嫁了,为父以后年龄大了,又该如何安置你们官家女不比市井小民,言行举止总会有人给你们无形间的压迫,就算日后你们全靠着自己,想来日子也会极为艰难。为父总要在你们年纪合适的时候,让你们找到如意郎君的。”
“我和魏将军一家确实接触不多,但北朝为官者,有几个不知晓其忠心报国,骁勇善战,曾是温总兵的左膀右臂,这些年来又有无数战功,其子更是心性如他。人品、家世,自然是不用担心的。乐儿若是心中忧虑颇多,日后且再看吧。”
江枕月闻言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父亲这般举动会不会太急了些仔细一想,就算是父亲有这个心思,如果能聊到订亲这个地步,想来魏家也是有此意的,但两家人明明刚见面不久,为何长辈们会想到这上头
而父亲的心思,一直以来都是极为缜密,更别提对她们有多好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岂会草率
难不成有其他的难言之隐
不过还未等她发问,江承志连忙就转移了话题,“月儿今日去外头可有什么收获善堂的事情可有了眉目,今年是否能落实”
“回父亲,今日我倒是还没看全,就是瞧了瞧当地的风土人情和饮食爱好。铺子的租金之类的,还未打听过,不过可能在此地做生意要难一些,想来还需要有些时日才能打算善堂的事情。”
江承志闻言也点了点头,随后便让小厮递上了本册子交给了她。
“这是当地各商铺的收入、租金,还有物价等,为父借你抄记,三日后记得归还。”
“父亲从哪里得来的真真是有心了,有了这个能节省不少时间了。”江枕月倒是十分惊奇,一般来讲地方官员是很少记载这些东西的。
江承志笑着说道“老将军心思缜密,这段时间来一直记载着关于民生的所有事情,不过这个办公还有用些,只是先借给你罢了。”
待说完这话后,父女三人倒是谈了些旁的,不过订亲之事却没人在提起了,后头快散的时候,江枕月才想起来自个儿的几封信,本想着交给父亲过目的,但谁料他并未往心里去,起身抚了官袍后,就将这事儿嘱咐给了江与乐。
“好姐姐,既然如此就麻烦你过目了,我想着给赵家兄妹各自寄上一封,还有温兄一封,顺便再选些礼物一同寄过去,不知姐姐可要一起”
江与乐闻言先是接过了三封信,瞧见赵家兄妹那两个倒是没什么旁的意见,只说她也要给赵雪无寄过去些礼品。
但看到温檀这封的时候,让她原本温婉的脸上也有了些调笑。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妹妹有心了。”
江枕月听了这话,顿时也害羞了起来,磕磕巴巴的说道“好姐姐”
江与乐倒是装作了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随后将信件密封好又交给了她,言语间倒是颇为宠溺,“还好父亲没瞧见,月儿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那云的意思有些太过于明显了,不过这信若是直接寄到温家恐怕不好,还是删减些内容,用你那信鸽传过去吧,这种话,下不为例,可听明白了”
“明白了姐姐,我这就回去改。”
小姑娘被揭穿心思后,难免神情上还有些难为情。但姐姐的开明倒是她从未设想过的,她本来还以为家里人肯定是看了其中含义会阻止,昨夜里写完后其实还有些惴惴不安,但如今好像她多虑了。
不过瞧见自个儿姐姐今日兴致不高的样子也颇为心疼,连忙说了好些话哄她,两个人这才各自回了院子。
而那信中的内容,便直接写上了那句诗词,随后又被她绑在了肥鸽子的腿上。
待到第二日清晨,听雨斋那头传来消息,两日后家中设海棠宴,要邀请当地的夫人姑娘们来参加,姐姐要叫她去学习筹办宴会,做生意的事情得先放一放。
“二姑娘,齐婆子说要给姑娘梳头,可要让她进来”
江枕月此时不过刚起身,在海棠的服侍下净了面,正打算梳妆打扮,就听见门外山茶的通传声音,倒让她捣鼓胭脂的手一顿,随后面上却带了几分笑意。
“海棠,让齐婆子进来吧,你去给我选身衣裳。”
她还正憋着有些话想问问齐婆子,没想到竟主动找了来。近几日家中事务繁多,虽然听雨斋那头也有三个新来的小丫头,但姐姐用着都不算太顺心,所以许多事情是叫了齐婆子过去的,她倒是头回见了。
海棠得了话后自然不敢耽搁,不过面上还是有了几分不服气,她虽然十分敬佩齐婆子,但姑娘梳头这事儿,这些年来除了玉兰,哪里又让别人动过手,难免心中还是有着几分委屈的。
所以待到了门口的时候,对外头的人还是板着脸,直吓得几个小丫鬟大气儿都不敢喘,但齐婆子好像闻所未闻,神情间十分淡然,行了一礼后便进了屋。
“老奴见过二姑娘。”
齐婆子年龄虽然大些,但是瞧着不过刚到四十的模样,神情间都是精明的模样,是那种把聪明有心计写到脸上的人,看起来并不是好相处的人。
江枕月从镜子中见了她来,倒有一瞬间的愣神,她在后世的时候比较恐惧的就是这种瞧着精明的人,总是会在这种人手下吃亏。但身后的人却又是不同的了,无论愿不愿意在江家做事,至少只要她有心,还是能学到些什么的。
想到这儿,她的面上也有了几分释然,随后将手中的胭脂放在了桌子上,“齐妈妈,过来吧。”
齐婆子闻言倒是脚下一顿,北朝称呼婆子为“妈妈”这种情况,多半都是主家十分看重这个仆人,亦或者是伺候过老主人的,才会有这待遇。但眼前这姑娘这般称呼自己,显然是给了十足的体面,倒叫她没想到。
见此她便又行了个礼,这才走到了小姑娘的身后,瞧见镜中人的模样却让她更为惊叹了。
选人那日她离得远些,并未看清这二姑娘的容貌,她本以为江家大姑娘那般容貌都是天下难寻的了,哪里想得到还有这般美人。
随后便拿起了梳子,打算给她梳上京中最为流行的朝云近香髻。
江枕月见此倒是自个儿描起了眉,随后缓缓问道“齐妈妈,可是姐姐让你过来教我宴会上头的事情了”
“回姑娘的话,大姑娘嘱咐的是让我以后的日子里都跟着你,主要讲的就是管家上头的事情。”
齐婆子说完后,又给她在梳子上头沾了些梅香味儿的头油,发髻梳起来也更光滑雅致了。
江枕月闻言点了点头,不过她倒是还难免有些疑惑。想来齐婆子在真有些本事的,那在王府里头必然职位不低,又怎会回来老家而这种有资历的婆子通常都是不差银钱的,为何出来继续伺候人,这倒是有些说不通了。
“不知为何齐妈妈会放弃在王府的差事而且您与我们家这次签的可是死契,这般下来又是何苦”
齐婆子听了这话后,神情倒看不出来有何不同,但却没想着隐瞒,“姑娘年幼,大户人家的事情颇多,一不小心可就涉及到了杀身之祸,老婆子我啊,只想着安度晚年罢了。不过这出来伺候人又是另一回事了,家中无男丁,我岁数大了些,想要自立门户难上加难,不如找个好人家过了下半辈子了,这些事都是我做惯了的,倒也没什么。”
江枕月不禁嘀咕道“大户人家真的很可怕吗”
她是不懂得其中的弯弯绕,顶多想的不过的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但齐婆子这话显然是另有所指,那些争斗是会闹出人命的。
而她以后要嫁的地方,也是京中的大户人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15 21:23:5320210716 21:2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米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