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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一百四十二盏茶
    温檀走了后, 这顿早饭老国公自然也就没留下,说是有事处理便回了书房,偌大的善燕堂便只剩下一群女眷和孩子们,虽然显得颇为热闹, 但大部分人都是各有心思。

    作为新妇的江枕月自然是被众人注视着的, 特别是坐在上首的老太太, 时不时就会提点她几句, 还会询问一些她在闺阁上头的事情,瞧着场面和蔼, 但言语里的意思还是在试探这长孙媳妇究竟是不是个能听话的。

    虽说二房的云氏也有心帮她, 但老太太这回像铁了心一般非要这般,谱子不但摆的大, 更是倚老卖老了起来, 煞有一种你要是和我作对,今日我非要心梗个给你瞧瞧的架势, 最后别无他法,只得找了个借口将云氏给支了出去。

    江枕月本就是个上道的,瞧见饭桌上这般明争暗斗便也把这几房的关系渐渐地摸了个清楚, 待云氏走后,便像个小媳妇一样毕恭毕敬的在老太太身旁伺候着,无论是近处的暖蛋羹,还是远处的烧鹿肉, 只要老太太一个眼神, 她便递了上来,这顿饭下来,倒是让老太太颇为满意,连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层。

    “好好好, 真是个乖巧的好孩子,有空啊多来善燕堂坐坐,我啊岁数大了,瞧见年岁小又清丽的姑娘便高兴,阿檀还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老太太这话倒是也有两分真心,毕竟自从她嫁入国公府,底下的小辈们不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就是有事求着她,哪被这么舒心的照顾过。本来她就是想知道个这大房的媳妇儿究竟是不是个乖巧的,没想到还这样深得她心,能让大房的人伺候自己,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三房的柳氏瞧见后更是捂着嘴笑道“可不是,原本老太太最宠的可是我家的丫头,到底还是比不上官家姑娘,又乖巧又懂事,把老太太哄的这般高兴,真是个可心的人儿若是后头管家的事情有什么不懂的,可记得来问三婶娘呀”

    话音落下,屋里的人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奉承,江枕月也是淡淡地应了声“好”,更是让人挑不出错来,觉得是个不卑不亢的大家闺秀。

    待饭局散了后,老太太和三房的又“提点”了她两句,这才放她回了雪月斋。

    回去的路上江枕月是歇了好多次才回到的宅院,昨晚上的劳累因着伺候这顿饭下来,让她的身子也有了些不适应,就连秀眉都皱了起来。

    这让一旁的海棠瞧了颇为心疼,左右瞧了瞧,发现没有旁人后这才说道“少夫人何必这样累着自己,毕竟那也不是嫡亲的老太太,何苦要讨好她呢,若是将身子累坏了,不知老爷和大姑娘看了要怎样心疼呢。”

    说到后头,她也撅起了嘴,碎碎叨叨的骂起了那摆谱子的老太太。进了屋门后,又连忙让绿檀去小厨房领些吃食,姑娘忙乎了这么久,连一口热乎的都没吃那群女人真真是过分极了

    江枕月瞧见她这幅模样倒也笑了,随后躺在了塌上便拿起来了早上的册子开始翻开查看。

    “海棠勿忧,且把大家伙都叫来,四个竹先等会,我有话对你们讲。”

    “哎,这就去。”得了令的海棠虽然不知姑娘如何作想的,但也连忙就出去按照她的吩咐将所有下人喊了过来。

    躺在塌上的小人儿在此刻也才稍微有了丝歇息的时间,身上的疼痛和疲惫感也随即而来,倒让她本来娇美的小脸瞬间多了几分病态。

    善燕堂的那位老太太这般做倒也不是别的,想来自己能轻易执掌中馈和她脱不开干系,至于为何是自己,恐怕还是因着老国公不喜这位续弦的缘故了,手中的东西只想让原配夫人的子孙去触碰,防着的就是善燕堂那位。

    而自个儿又是个刚入门的新媳妇,恐怕在老太太眼里是个什么都不甚清楚的,若是个乖巧听话的,恐怕进府第一件事就是该讨好这位老太太,这中馈在她手中,要是还被老太太拿捏着,就相当于老国公的心思落了空,还能在府中扬眉吐气。

    自她瞧见祠堂里原配老夫人的牌位便知晓为何善燕堂的那位不讨喜了,温家男子世代温良,放眼望去那些牌位,又何曾有过庶子的出现想来老国公应当是第一个有了续弦的人,但为何会违背心意却不是她能知晓的了,毕竟这是长辈的事情了。

    只不过今日这般乖巧懂事的模样,却是她故意做给这群人瞧的。

    三房和四房虽说出身续弦夫人,但在那族谱里也写成了嫡子,想来也是有资格承袭爵位的,可这么多年来,大房和二房的出众又是世人看在眼里的,老国公又这样防着他们,又怎能不心生怨怼,只怕她婆母的死应当是没那么容易的,而她的阿檀,也不该在幼时受到那些委屈才是。

    对于执掌中馈这事儿她虽然没什么兴趣,但有些事情恐怕不成为昔日的婆母,就没办法知道真相。

    待她想完了这些,下人们也都陆续进了来,瞧见自家姑娘变成这幅模样都极为担心,就连平日里甚为胆小的荷花都有了几分探究,差点就问了出口。

    “少夫人可是在善燕堂那头被为难了,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身子可还好,要不要去叫许大夫来看看”

    平日里极为稳重的齐婆子也没成想姑娘能成这般模样,更是眉头都皱了起来,待说完这话后连忙又冲泡了杯许大夫留下的药包递了过去,眼里也都是关怀和心疼,末了还轻轻叹了口气。

    江枕月见此倒也接了过来,笑容里还似有几分安慰,只不过那冲鼻的苦味儿还是让她有些难以适应,随意喝了两口后便搁置到了一侧。

    “柱子,你且说说国公府的这些个主子都是些什么关系吧。”

    被点到名的柱子显然有些微愣,思索一番后答道“依小的这两日所了解的,怕是国公爷应当不喜现在的老太太,连带着三房和四房都看不进眼里去,只不过好像大房和二房这头也没多让他多待见的模样。”

    话说到这儿,他也搓了搓手,显然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小的猜的对不对了,虽说这才刚进府,我总感觉国公爷除了大公子,谁也没放进去眼里,要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二房的老爷早该是公爷了。”

    江枕月对这番答案并不意外,国公府的这些事情不管进不进府,有心人一想便会是这样,可有些地方又不是那样的。

    “你这话说的对也不对。国公爷确实看着谁都不喜,但阿檀并不是例外,想来在国公爷眼里,什么也没有爵位这个念想重要了。”

    “阿檀能这样,和念想也脱不开关系了。”

    当初没入温家时,她也曾觉得老国公定然是喜爱阿檀的,若不然怎会把大房的东西都好好的留着,这么多年从不请封爵位给次子。但今日见到后她才觉得有些不对,真是这样,老国公即可用心的偏爱,找个借口让老太太带着三房四房远远的就好,何苦又让长孙受这么多年的罪他是不喜这个续弦,但该有的面子里子一样没少,而兢兢业业许多年的二房却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样的温家,怎么瞧都还是副和睦的样子,甚至都忠君忠国,无可挑剔,就算有的孩子教坏了,也从不会因着荣华富贵不把圣上放在眼里。

    这一切,都是因为北朝的温国公只能是圣上最亲近的武官,从老国公开始后,没有人能够配得上这个爵位了。

    她有这个想法并不是突如其来的,阿檀被太监叫走时,老国公的神情她是看在眼里的,明明都不在朝中十几年了,竟还会为了这些连饭都不吃了。

    下人们却想破了脑袋也没能理解这话的意思,平日里机灵的柱子在这时也挠了挠头,姑娘这话留了一半,后头肯定是不想说了,随后轻声询问道“奴才们都是些笨的,这上头现在是想不明白了。但是少夫人要想开些,如今大公子已经是刑部侍郎,就算不能承爵也不妨事,已经是朝中最年轻的官儿了,日后定然前途无量。”

    江枕月听了这话挑眉而笑,“贫嘴,叫你们来不是说这个的,倒是我累糊涂了。今日敬茶时,祖父让我执掌中馈了,你们待会儿都去管家那头露个面,只说都是我的管事就好,具体分配什么,待我明日见了二婶娘后再说。原先在大同府时我也有意让你们学这些,如今也能派上用场了,想来这些事情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楚,但我身子不好,许多事情都得靠你们,这些时日还需要你们多费心了。”

    她在管教下人这上头都是平日里温和,训事的时候甚少有和颜悦色的时候,这也让众人有了几分不习惯,却还掺杂了一丝丝期待。

    姑娘这话可是信任他们不由得都有些喜上眉梢的称了声“是”。

    话音落下,江枕月也极为疲倦的摆了摆手,但想着匆匆出了门的少年郎,还是让她颇为放心不下,便让柱子给赵家递个信去,要是那头得了信也能告知她一声。

    忙完这些,她也极为疲倦的合上了眼,只不过这一觉却睡得极为不安稳。

    待到酉时江枕月才醒过来,虽说时辰晚了些,好在国公府晚上是不用去伺候长辈的,作为孙媳妇儿只消得每隔两三日的早上去即可,她也能多休息上几日。

    海棠见她醒了连忙就走了过来,“少夫人在塌上就睡着了,奴婢回来的时候也不忍叫你起来,小厨房那头已经做好了饭菜,还得了个新鲜玩意,说是叫番茄,从西洋引过来的,是二房太太差人送来的,只说是前日御赐的,给少夫人送来一筐,但厨子们没有会做的,少夫人可要瞧瞧去”

    塌上的人闻言也清醒了些,还记得原来的时候她甚为想念这一口,但如今却兴致缺缺,心心念念的却全是少年郎。

    “倒是个稀奇的吃食,不过都这个时辰了,阿檀还未归家吗可有消息传回来”

    “还未曾少夫人勿要太过担心才是,想来是朝中有重要的事情耽搁了,不如先让小厨房那头摆饭”

    海棠瞧见她虚弱的模样更是十分担心,生怕她身子又有些受不住了,就想着劝慰两句。不过看着效果甚微,江枕月还是起了身收拾了下妆容,随后往外头走了去。

    她实在有些担心朝中会出什么变动,这个时辰人还未回来,可见事情的复杂。

    江枕月想到这儿,秀眉微蹙,免不了叹气连连,走到院子时却让她有了几分清明。

    是了,只要京中没有躁动,那就不会有大事。

    转头瞧见院内正在和水竹学习算账的柱子,难得让她有了笑意,静悄悄地走到两人身后看了许久才出了声,“水竹,帮我去长归那里问问夫君何时回来吧。”

    水竹是个刚十五六的少年,平日里接触的人除了其他三个竹就剩下府中大大小小的管事了,自打昨日少夫人进了府,雪月斋就越发的热闹了起来,小丫鬟们瞧他年岁小,还甚爱逗弄他,如今转头瞧见正对着自己笑的少夫人,更是又惊又羞,差点连手中的账本都拿不住了。

    “我这就去”水竹的声音还带了些许的奶意,应当还未到变声期,待说完这话后,像逃跑般的就往院外跑去,倒惹得院子里的小丫鬟们娇笑不已。

    江枕月也捂着嘴笑了,她本来是想让柱子去的,但想着国公府颇大,要是不认路可要耽误事,便叫着水竹去了,哪成想是个这般性子的,便和小丫鬟们讨论了起来。

    “年龄这样小,还能把铺子打理的仅仅有条,真是个难得的。”

    水竹瞧着却煞为可爱,脸上的奶膘都未褪,做事乖巧又专心,瞧着几个小丫鬟那般神情,想来几个竹最为受欢迎的就是他了。

    旁边的海棠见她来了兴致,也打趣儿了起来,“呀,少夫人刚见了他就要夸,还用这般老气横秋的语气,看样子真是水竹前途无量了就是我们也会醋的呀”

    “就是就是”余下的小丫鬟们纷纷附和着,院子里头便都是欢声笑语。

    过了一会儿,绿檀便觉得风有些寒了,连忙回屋拿了个披风给她,随后又将小厨房里的番茄拿了过来,“姑娘高兴了真好快瞧瞧这个叫番茄的东西,长得红彤彤的甚为好看呢,就是气味儿闻起来有些怪,也不知怎么做才好,趁着公子还未回来,姑娘不如琢磨一下”

    绿檀总也想不起来改口,一口一个姑娘叫的亲切,虽说免不了被海棠教训,毕竟江枕月听惯了的,在她心里总觉得姑娘要比少夫人亲近许多,倒也由着她了。

    看着后世自己颇为喜爱的番茄便来了兴致,跟着她去了小厨房里做了道番茄炒蛋放着。

    阿檀若是在宫中一直忙到现在,必然是没吃饭的,就有了等他的心思。

    待到日暮西沉,坐在窗边的江枕月也难免唉声叹气了许久,如今嫁做温家妇,就算这个时辰想要出门都是极难的,左等右等才瞧见水竹从外头回来,步伐都有些焦急,“少夫人,二公子今日也没能回来,据说是宫中有事,但小的在门房那头接到了赵家来的书信,说是给少夫人的。”

    温长归入宫的事情她是不知晓的,应当是从军营里直接传召过去,绕开了国公府。但赵家能给她来信儿,事情必急,若不然只需捎带个话即可。

    “拿过来我瞧瞧。”

    此信并没有用信封装着,瞧得出只是匆匆写了就让人带过来,赵家人的习惯一直颇好,在文书方面总有些习惯,折痕要对称才行,而眼前的信纸却是杂乱无章的。

    圣欲废太子,朝中震怒,但证据指向有所不同,阿檀恐今日难归,吾自翰林院归来,得知消息寥寥无几,望月勿忧,温家世代功臣,必不牵连自身。若宫中娘娘传召,托病勿去,人心叵测,难以捉摸。

    江枕月认得手中的字迹,转身便丢进了炭火里,这东西是不能让他人瞧见的。

    一字一句,涉及的都是皇家私密之事,事到如今并不是她能参与进去的,毕竟不了解刑部的事情,只能期盼阿檀与长归早些归来。

    “海棠,一会儿你去药房那头给我领些药过来,就说我旧疾复发,这些日子不便去善燕堂伺候老夫人,关于管家这上头的事情,也请二婶娘再辛苦些日子。”

    现如今她是国公府的长孙媳妇儿,阿檀又是刑部侍郎,发生这档子事儿,免不了会有后妃想试探她的口风,无论是哪个皇子背后的人,都不是她该接触的,这太过于敏感。

    还未等海棠出了屋子,便瞧见柱子快步的走了进来,从窗户处依稀瞧得见外头还来了人。

    “少夫人,宫中来了人,说是太后娘娘想见你,宫中的王公公也亲自来了。”

    江枕月听到这话更是眉头紧皱了起来,若是旁人听到这话定然要动身的,但她早就在舅舅那头知晓太后已是病入膏肓,用药吊着命呢,恐怕连她是谁都没听过,在这个时辰又怎会是太后想见她,怕是另有其人。

    既然能由着太后的名头,怕是身份不简单,可她不能去。

    “善燕堂那头还有其他人那头都歇下了”

    “回少夫人,院子离得远了些,想来是还不知道。”

    “既然这样便请王公公进来吧。”

    江枕月因着这两日的劳累,瞧着气色极为不好,拿起帕子捂嘴,倒颇有点病弱的样子。

    那太监进门时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没成想这刑部侍郎的夫人竟是个这样体弱的,不禁有了些惊讶,只不过谱子还是要摆的,“少夫人,太后听闻你们大婚的事儿极为高兴呢,正想着见见你,快些跟咱家走吧。”

    这话说出来,显然就是没有懿旨了,也印证了江枕月心中的猜想。对方确实是个身份极高的,但无论怎样都不能假冒太后传懿旨,这样的话头却挑不出什么错来,就算是假的,当成太后真的说过,旁人放在心上即可,但对她来讲可不是这样。

    “这个时辰想来宫门也要关了吧,辛苦王公公跑一趟了,但臣妇旧疾复发,不便叨扰太后娘娘,万一扰了圣体,臣妇内心难安。”

    待她说完,旁边的海棠也颇为上道的递了银子过去,“请王公公喝茶。”

    来传话的公公虽然觉得眼前这主仆十分懂事,但还是叹了口气,他又不是真来传旨的,银子拿回去了有什么用,娘娘那头见不得人可要坏了事。

    “这倒是无碍,少夫人请吧,再晚些关了宫门,若惹得太后不快,你我可都没有好果子吃,这温大人还在宫内呢,少夫人有甚可怕的”

    “少夫人,还是请吧。”

    话音落下,显然宫里来的这些人没了耐心,领头的公公将手中的拂尘一甩,眼睛半睁不闭的立到了旁边,下头的小太监们心领神会的就要上前抓人。

    这倒是让小丫鬟们又惊又怕,柱子直接就拦到了前头。

    “呦,怎地,少夫人这是想抗旨不成”太监的嗓音尖锐又刺耳,在此刻像淬了层阴毒般让人胆寒。

    “王公公言重了,臣妇虽然身上并无诰命,但国公府却是超品的存在,王公公可好好想想你在什么地方要抓我过去,非有诏不复命,要是忘了带懿旨过来,还劳烦再回去一趟吧。这么晚了,要是扰了祖父休息,倒是不好了,不知王公公怎么想的”

    小姑娘说完这话后,也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帕子,抬眼间已有了几分不屑,气质突然便有了变化,那阴柔感直盯得几个小太监动都不敢动了。

    王公公忽然间便想起来了大太监殷怀,明明没听说这位少夫人认识过那人,可这样看着就觉得两人是极像的,无论动作还是眼神都如出一辙,不由得头上都冒了些细汗。

    这小蹄子竟是一开始就看出来了他的意图

    “既然少夫人执意如此,那咱家就不打扰了,若是太后问起罪来,咱家也是没办法的,回吧。”

    他倒是没成想这年纪轻轻的姑娘竟是个不好骗的,看样子贵妃娘娘的计划也要落空了,冷哼一声便转身走了出去。

    只不过后头的江枕月却轻轻地笑了,“王公公慢走,可要记得回去慈宁宫的路,夜深了,万不要走错了才是。”

    门口的小太监们听到这话不禁脚下一顿,连汗都下来了。他们本来只觉得这侍郎夫人娇弱貌美,哪成想这般厉害。

    虽说被猜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左右没进宫也不知晓他们究竟是哪个宫殿的,不得不说还是这位夫人太像掌印了,让他们心生胆寒。

    待这波人走后,雪月斋才恢复了刚才的宁静。

    海棠还捂着狂跳的心口,显然有些心有余悸,“少夫人真是厉害没成想这群太监这般不讲理的,真真是吓死人了。”

    “不打紧,在北朝哪有人真敢在国公府撒野,只不过是想欺我不知罢了。”待说完这话,她也依稀听着外头传来了声响,应当是因着宫中来了人,惊动了长辈们。

    随后便起身披上了披风,到了院子里看见的大部分都是下人,只有二房这头,是婶娘亲自来的。

    “月儿可还好白日里瞧你太累我就没过来,怎地宫里还来了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云氏本就是温柔的性子,听见雪月斋这头有动静就立马过了来,生怕侄媳妇儿受了委屈,如今一见那小脸苍白的人儿,更是有了几分心疼,语气都开始焦急了起来。

    江枕月见此也连忙迎了上去,“二婶娘怎地亲自来了,刚才就是宫中来了人,说太后想着见我,但我身子不爽利,他们便回去了。”

    “我本来下午就想着来了,但那个时候你还睡着。不过刚才来的人可拿有懿旨”

    “正是因着没有懿旨,月儿才能拒了,让二婶娘费心了。”

    “你是个聪慧的,拒了就好。”

    两人进了屋子后,云氏也从头到脚的看了遍眼前人,发现除了气色差些瞧着还算好,这才放下心来。

    便让身旁的丫鬟递上来个盒子,“月儿身子弱些,恐怕阿檀他们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勿要再等他了。你叔父那头我问过,想来是因着云江宴的事情,不过牵扯不到咱们温家就是了。这是我从库房拿的红参,用来养身子正好,待一会儿让下人们给你炖个汤。”

    “不过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多些,关于执掌中馈这事儿,恐怕月儿身子好些要时常在我身边学着了,需要交代的东西也极多。”

    “月儿知晓,到时候还劳烦二婶娘费心了,婶娘对我真好。”

    两人聊了会儿,外头也就消停了,其他院子来的下人见没了事也就回去复命了。云氏见此倒是眨了眨眼睛,随后看向小姑娘的眼神里也充满了好奇。

    “早上在善燕堂的事儿我听说了,我原以为你会被老太太为难,却没成想月儿竟能把她哄的那般开心,我记得我刚入门的时候也是在那处伺候了好一段日子,又累又苦不说,老太太又是看不上大房二房的,倒是受了许多磋磨。但要是日后不愿去了,即可找个借口便好,凡事还有我和三房四房的在,断然用不到你这个长孙媳妇去伺候的,勿要苦了自己。”

    说完这些后,云氏倒是神神秘秘的拿出来个小册子,上头密密麻麻的写的都是关于善燕堂那位的怪癖,还有这么多年明面上发生的事情,倒是让江枕月惊叹不已。

    她是没成想瞧着温柔的二婶娘竟有这个爱好,会喜欢拿小本本记人,但翻看里头的内容,又觉得十足十的好笑。

    想来阿檀能与二房的关系极好,和眼前这位童心未泯的婶娘脱不开干系了。

    两人倒是因着这个距离拉近了许多,末了,云氏还是忍不住问了许多关于赵雪无的事情,江枕月挑着讲了些趣事儿,瞧见云氏颇有种女儿家的心思,免不了透露了下长归是动了心的。

    不过云氏却没待多久,三房总会注意她们这头的动向,若瞧见两人关系这般近,恐怕后头少不了麻烦,江枕月初来乍到,身子又没养好,总是少些事才好。

    好在有着云氏的陪伴,小姑娘的心思倒轻快了许多,看着那手中的册子更是娇笑不止。

    看着这些,她便突然想到了平日里温柔的少年郎,除了学武习文,他可会有什么旁的兴趣

    自打昨日进了府,她的物件到现在也没收拾好,但书房那头却应该是整理了差不多的,眼下吃不下睡不着,不如抄写些经书了。

    江枕月到了书房时,便瞧见了修竹和水竹两人守在门口,今日温檀走得急了些,并没有带着修竹,没成想却在这块儿。

    不过两人年龄有些差距,年纪小些的水竹显然是不能熬夜的,坐在抄手游廊下显然有了困意,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见到少夫人走来,这才猛然惊醒。

    “莫要这样怕,我过来练几个字,若是一会儿夫君回来了记得叫我。”话音落下,江枕月才发现自己好像在下人面前便轻而易举的说出“夫君”两字,但好像当面的时候总是羞于开口,想到这儿,不禁让她嘴角都多了丝笑意。

    大抵习惯了就能叫的出口了吧

    书房里的灯火是刚刚点上的,满屋子的书卷气也随即扑面而来,琳琅满目的书籍堆满了整个房间,仔细瞧去,上头的每一本书都是有被翻看过的痕迹,一次两次是留不下旧感的,足以见得少年郎是用心去研究学问的。

    江枕月的书籍画卷则是放在另一头的,布局和在大同府时的相似,靠着窗,抬眼就那满目的景色,美不胜收,就算在夜晚里,也能瞧见那耀眼的星河。

    经过温檀的书桌时,上头有本名为载月书的册子却让她颇为好奇。

    瞧着名字倒不是什么正经的书,反倒像话本子,但她确实想不到如谪仙般的人会看这种东西,思来想去,倒是拿在了手中。

    待翻开第一页,江枕月才发现里面的内容,密密麻麻都与自己有关。

    再仔细看,这是他们从昆山县初遇时就开始写的,往后的经历,一字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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