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贾琏寻到了柳湘莲将意与做媒的事一说, 得了柳家一柄祖传宝剑,算是订下的意思。
贾琏带着剑本打算去二姐那里交差,却中途被家丁寻到,说二奶奶有事, 就直接先回了贾府。
行至中庭, 恰好看到张飞与张三等人在操练。
张飞看着那剑有二分眼熟, 将人喊住问话,链家把话说开。
他说柳大少这些时间忙着帮薛蟠,过几日再登门拜访, 请他们暂且 保密,不要声张。
张三等人表示明白, 况且他们也不是三姑六婆。
张飞却是越看越觉得熟悉,纳闷地问“这个算是凶器, 用来定亲怕是不吉利, 你回去让他换一个吧。”
这么一说, 贾琏觉得有点道理, 应下等会让他去换。
张飞点头继续道“小心些为好,这可是喝过不少血的东西, 用来打仗顶好, 娶媳妇用不得。”
接着又有人来催,贾琏告辞,往自家院子里去。
凤姐寻他主要有两件事。
一件是三姑娘的喜事, 已经你出来嫁妆单子,让他也一起衡量一下。
重点是赶紧把放出去的东西拿回来,补上,别出了岔子。
第二件是宝玉两口子要回来了,可能一回来就会碰上, 指不定又闹一场好的,想问问有何办法继续调走其中一方。
两件都是头疼的事。
且说第一件,他们两口子当家背地里那些事下人肯定是知道的,但不敢过问,上面的主子们也知道有潜规则,但不愿多过问,一来只要账面上填平,二来有银子使,那就够了。
三姑娘的嫁妆虽有南安太妃那边的一份,但毕竟是贾府的女儿,又是远嫁,老太太的意思是隆重些多多添置,不要显得寒碜。
这可真的是为难了凤姐,毕竟只是一个庶出的女儿,怎么个添置法才是合情合理的。
贾琏听了,直接一句,这有何难,按南安太妃那边传过来的单子再备一份不就是了。
平儿听了愣住。
凤姐眉毛轻挑,似笑非笑地问“我的爷,亏我还说你是最懂我们家财务状况的人,如今你也和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说得轻巧,我倒是想依着王府那边的单子再来一份,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不能让我凭空把白花花的银子变出来吧”
贾琏拧眉,“当真是一份嫁妆单子都配不齐了”
凤姐叹气,丢下茶盏,看了眼平儿。
平儿将茶端起来,转手递给房里伺候的人,带人出去,她随手掩了门,停在门口。
凤姐这才说“宫里的那位娘娘一回,一送,府里都是打肿脸充胖子倒贴的,这个是外面的账,你比我还清楚。内里卯粮寅吃情况也差不多,你数数这几年发生了多少大事,像老太太过寿这种事情,若是加上收的贺礼倒好像能持平,但那些东西都在她老人家的账上,算起来我们还是贴补的”
贾琏“这个是小辈的孝道,奶奶就别扯这茬了,都是应该的,况且老太太那边也不错了,知道我们困难,也让鸳鸯借东西给我们当,你当她真不知道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否则借鸳鸯那丫头十个胆不敢。”
凤姐继续掰扯“老爷夫人的礼节往来还有宝兄弟娶媳妇一桩,林妹妹丧礼一桩”
贾琏听得头疼,他知道凤姐对他哭穷,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他帮着想办法去哪挪笔银子
救急用。
若是此时在发个三二百万的财就好了。
正想着这话,听到林妹妹三个字,灵机一动,拉着凤姐的袖子笑问“奶奶,莫不是你的银子刚放出去,一下短了吧,还是当真没银子使了”
凤姐眼神里一股杀气淌过,她隐去了尖锐的部分,急道“说了半天你当我哄你的不成即便是我放钱那也是我自家的嫁妆贴补银子”
“奶奶别急,我就是开个玩笑,不是没银子了嘛,我替你出个主意。”
贾琏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林字。
凤姐略显迟疑,她其实也想过,但觉得好笑,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她问“这不大好开口吧,她本就是亲戚借住。”
贾琏肯定道“现如今除了她家,谁都短时间内凑不出一大笔银子,薛姨妈家为了捞薛大傻子卖了两个铺子,你也知道他不争气不是一两天的事,能有多少铺子来卖你老王家,自打大舅舅没了,你说说哪个是能成事的,全都还指望我们去救助呢老太太那边,她定是要自己给三丫头压箱底的,出了一遭了,我们还好意思让她老人家继续补贴”
一下把薛、王、史三家都说了。
这些凤姐早就都想过一遍的事,这不实在是想不出办法才来问人的嘛。
凤姐疑虑“林家家底真这么厚实林姑父不都过了这么些年了。”
贾琏一笑,胸有成竹“他家祖上比我们差不了多少,否则老太太怎么舍得唯一的女儿远嫁,林姑老爷虽然没了,但其他两房可都是经着商做着买卖,可比我们家为了脸面不肯正经打理的强多了,罗婆子的事你也听说了吧,不信找你跟前的小红过来问问,她去过林府,问问她那边下人的吃穿用度比我们家是不是差不到哪里去。”
凤姐一听是了,她虽没去过林家,小红与周瑞家的去了一趟,于是让平儿叫人过来。
两人再进来时,端着两杯新茶。
凤姐将茶赏给了小红,让她做着慢慢细说。
小红回忆了一下,一五一十地把所见所闻都如实描述了一番,另外又道“别的不说,听紫娟姐姐说,他跟前儿的张三张四两人月钱都是二十两银子往上起的,若差事办的好还有额外奖赏”
“多少二十两”
凤姐惊呆,一个小厮干嘛给这么高钱多得没地儿花了
小红点头“那人接管了林府后,也不大管事,外面都是这两兄弟处理,所以应该是管事的活,里面的话紫娟姐姐管银子,春纤姐姐管账,如果奶奶要借钱,小几万两银子直接管紫娟姐姐商议就行,再多的话,估计就得和那位说一说了。”
凤姐听到这茬,看了眼平儿,笑道“你看我们两如今当的是什么家,还比不上一个小丫头手里有闲钱。”
平儿暗笑,附和道可不是,不若她也去紫娟那边寻个差事做做。
贾琏听着这味儿不对,连忙拉了凤姐的手,将自己的茶奉过去,陪笑道“奶奶辛苦了,等过年上了年礼,定要给奶奶挑两件好的来留下。”
赶紧哄人,这节骨眼上可不能撂挑子。
贾琏又对着平儿作揖“姑娘也辛苦了,快快请坐。”
说着将人按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屋子坐了三个如花美眷,贾琏继续道“前儿刚不久,去县里看薛蟠,他还拉着我说要寻个好地段买铺子,说是要把南边的生意做过来,我当时还以为是个笑话,如今说来应该是真的,等下你们就拿这话去起个话头,铺子还真的有两三处,都是犯事被查抄的,地段是真的好,若是要的话就给个准话过来,我等下就去老爷房里把单子抄过来。”
凤姐一听这主意好。
贾琏没有科举,他老爹也没帮他捐个官,只等老子贾赦一死承爵。
但他属于爹不疼娘不爱的那款,何况娘老子都不干正经事,所以他不得不转投叔叔门下。
别看只是跑个腿送个信什么的,人来人往都是达官贵族,论政务通明论人情往来,他比头上的那位叔叔还精通。
而且别个也知道他头上往后是有爵位的,不会真当他是个寻常管家,都有心维护着,有什么消息都在相互传递。
若是贾家肯联合薛家做皇商的生意,哪怕只是暗地里拆一个股出来,那他们的日子不至于过成这样。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士农工商,他们家几代贵族,不能辱没了祖宗。
如此想来还是林家放得下身段。
有人出仕有人经商。
贾琏越想越是难耐。
谁嫌银子多了烫手
若是能私下参上一股,那往后这笔都是他的私产来源,只会越来越好。
况且出门的事由那张三去做,他表面只当是帮亲戚牵线搭桥,谁也不会疑他。
说干就干。
贾琏说分头行动,他起身出屋拎着剑去抄公文。
凤姐追出来想交代些什么,猛然看他手里多出来这物件,吓一跳,问什么时候买了个这样的玩意。
贾琏心底一下有些慌乱,知道凤姐是个心细如尘的人,只要他一点破绽,指不定小花枝巷就得是一场血雨腥风。
只说到这个是刚才路上捡的,怕有血气就没带进房中,而且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是个熟人的,等下他就派人送回去。
凤姐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便将压在心里的第二件事说了。
贾琏笑道“若他真要买铺子,那岂不正好,反里也不拘着他,老太太太太那边早就默认他可以走街串巷,到时候我带着他出去玩呗,定不会天天在院子里面守着的,放心吧遇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