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的舌头和下颌终于得了自由, 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透明晶亮的涎水沿着他红润的唇角,滑落到细长的脖颈, 直直落入衣襟里,他摇着头, 眼神有几分茫然,说道, “忘记, 了, 一, 想起,头, 就痛。”
“你再想想。”重央没有丝毫同情地说道。
于是云渺只能闭上眼睛,努力去回想之前发生过的事,但当他一触及那些记忆, 他的头就如同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着,让他双手死死地抱住头,痛苦地呻吟了起来。
“好痛好痛好痛”他一边抱着头, 一边在床铺上打滚, 脸上的痛苦神色,做不得半分假,浑身冒出了冷汗, 浑身颤抖个不停。
重央淡淡地看着他痛得惨白的脸色,只伸出手掌在他脖颈处一拍,那痛喊着的少年便失去了意识,落入了男人温热的怀抱里。
云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将军们的军事讨论才刚开始, 就有密探来报,说是在几里外的山坡发现了敌军的痕迹,重央便带着亲信跟过去看了。众将领见主心骨都走了,便都散开了。偌大一个营帐,只剩下云渺一个人,迷迷瞪瞪地望着窗外的月亮。
“小云,你在吗”他正迷迷糊糊打着哈欠,却听到小五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
“我在。”他从屏风外走到议事厅,将帐篷最外边的幕帘掀起来,才见到眉眼含笑的小五。
小五见了他很是高兴,笑道,“难怪这几日都不见你,原来是在将军身边随行伺候呢。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他伸手就要来拉云渺的手。
云渺还没来得及多想,身体就已经自动做出了反应将手挪开了,没让小五碰到,好奇问道,“去,哪里”
小五性格开朗直爽,被躲开了也没有不高兴,只是挠挠耳朵,神神秘秘地附耳过来,“我在附近发现了一条小溪流,现在还没人发现,哥哥带你过去沐浴。”
云渺作为一只小狐狸,是不怎么喜欢沐浴洗澡的,他第一反应就是蹙起眉头,本能地想要拒绝,可是他又想起重央嫌弃他脏的这件事,于是便点点头,“好。”
小五的确没有骗他,那小溪流水潺潺,清澈见底,水源很是干净。
“我已经洗过了,你洗吧。”明明都是男子,但是小五就是觉得和云渺一起洗澡会有些不妥,于是说完便背对着云渺,帮他看着留在岸上的衣服。
虽然有人看守,但是云渺也怕等会儿有人来,十分仓促地用皂角冲洗了身体和头发。
小五竖着耳朵听到身后有衣物磨挲的声音,才问道,“小云,你洗好了吗”
云渺将潮湿的头发都拢到一边,将腰带系好,才回道,“好了。”
那少年沐浴在月亮的清辉下,整个人都染上了几分月白,白皙的脸,白皙的脖颈,只有那微翘的唇有几分红,清冷得不可凡物。
他如今的长相,就如同这月晖,都是清清淡淡的,眼神迷离地望着远处,有种抓不着碰不到的缥缈之感。
小五回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便出声调戏道,“小云,你怎么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娘们兮兮的。”
云渺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是只公狐狸,也就是人类中的男人,怎么会比女人好看。他又不是女人,怎么会娘们兮兮的,眉间微蹙,反驳道,“我是,男人,不是,女人。”
他还很认真的纠正,“你,不能,说,我是,女人。”有些气鼓鼓的模样。
“好好好,我不说了,总行了吧。”小云生气的模样真可爱,小五的耳朵不自觉发烫,大喇喇地将手臂挂在少年细瘦的肩膀上,还嫌弃道,“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就很不爷们。你要多吃点,知道吗”
云渺有些别扭,将肩膀收了回来,但是他屡次三番收回来之后,小五还是会重新挂上去,于是他也就不挣扎了。
两人回到帐篷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本应该寂静的夜,有嘈杂的蝉鸣鸟叫,一声声叫得十分欢腾。而重央还在案前处理公务,只是身旁的军务脸色为难,有些战战兢兢道,“将军,已经派人去找了,还是没有看到公子的踪影。”
重央搁下笔,脸色极为阴沉,浑身的气场冰冷窒息,军务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却还是鼓起勇气,“没事的,公子应当是嫌闷,又见将军不在,所以才跑出去玩了。迟一点应该就回来了,将军不用过分忧心。”他斟酌着词句,小心地不去触到重央的霉头。
而重央则是望着远处跳跃的烛火,感受时间一点一点流失,小狐狸依旧没有半点下落,他的心情越发沉郁。
他狭长的凤眸眯起,脸上浮现出阴鸷的狠意,这小狐狸,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将他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而如今居然敢一声不吭地离开。
果真是好大的胆子。
狐狸这玩意生性狡诈,根本就不适合放养,他就应该给那双纤细的脚腕戴上锁链,让他永远也离不了自己身边。
此时小狐狸的突然消失,让他理智全失,甚至忘记了自己之前是打算把小狐狸送回无尽之巅的。从黑风山看见昏厥苍白的小狐狸时,他便不愿意了,小狐狸太愚蠢,太脆弱,同时,也太昳丽了,不牢牢擒在手心,实在很难心安。他嘴角擒着嗜血的怒意,将身侧的配剑拿起,往门口走去。
小狐狸啊小狐狸,你最好是藏好了,不要被我找到,否则自己定要让他哭出来,双颊陀红,眼眶红肿地跟自己求饶。
当他掀开幕帘,就听到脆生生的一声叫唤,“重央,你要,去,哪里”眼前的少年头发潮湿地放在颈侧,乌黑的发,洁白的脖颈交缠在一起,跟他说话时,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而他纤瘦的肩膀上,正搁着另外一个男人的胳膊。
小五感受到那两道视线如同灼热的火焰,烧灼着自己的手,也不知为何竟然避嫌似的将手臂收回,憨厚地笑了起来。
重央没有回答云渺的问题,而是旋身回了议事厅。那军务见云渺和小五毫发无伤的回来了,松了一口气,立刻骂道,“你让我怎么说你啊,小五。你这样贸然带人出去,也不留个音讯,不知道别人多担心的吗”他不敢骂将军的心肝宝贝,但是对着小五却是一顿怒骂。
小五有些懵,他很疑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小云不就是大将军府里的一个家仆吗怎么一会儿不见了,军务就跟要了老命一样了他百思不得其解,挠着后脑勺,解释道,“我就是带小云出去洗了个澡,这附近有一条水源,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将军阴恻恻地望向他,薄唇一字一顿地复述,“洗,澡”
小五不知道两个大男人一起洗澡有什么问题,便点点头,天真无谓地说道,“对啊,就是带他去洗澡了。我还以为这种小事,不需要特地跟将军报备,而且将军刚好也出去了,我们就没说。”他回答得理所当然,丝毫没有注意到疯狂跟自己使眼色的军务。
“小将小五亡罔顾军令,克扣三个月军饷。”重央凉凉开口,引来小五一阵哀嚎,“将军开恩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下去。”重央的命令从来都不容置喙,一锤定音,小五知道自己这次是不论怎样都没法挽回了,便灰溜溜地跟着军务下去了。
云渺不知道为什么重央会那么生气,明明他嫌弃自己脏,自己好好洗澡了,他不是应该高兴吗他突然觉得人类的心思好难懂,特别是重央这种不爱说话,古怪毛病很多的人,更不知道如何与之相处,瞬间有些郁闷了起来。
而他的表情变化全部都落入重央的眼里,他从案前站起,慢慢朝着少年走来,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云渺莫名感到有些害怕,这个时候他倒是宁愿重央能说些什么。但是重央什么都不说,就这样不声不响地靠近,拿一双阴冷的眼睛看着他,看得他骨头发冷,浑身微微颤抖起来。
男人一步一步走向手足无措的少年,步履之间,动作矜贵优雅,如同在观花赏月那般闲庭信步。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那般闲暇,锋利淡漠的薄唇扯开一个冷硬的弧度,似笑非笑,狭长的墨眸中的情绪,如同翻涌的海浪,令人琢磨不透。
如同鹰一般锐利的眼神锁定了瑟瑟发抖的少年,猝不及防地擒住他的两条纤细的胳膊。男人的力道很大,不仅如同往常那般在上边留下青紫的淤痕,还将他拽着往内室走。
云渺基本是整个人被拖着走,他眼泪立刻就涌了出来,“咔”一声他的肩膀似乎是脱臼了,双眼充满无助地盯着那个冷漠的背影,丝毫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没有丝毫怜惜,明明那声脱臼的响动那么明显,但是重央却宛若未闻,翻涌的情绪没有一丝松动,长臂一甩,就将那纤细的少年往床铺上一扔。
那床铺本就只有薄薄一层草草铺在草地上,云渺被这样一扔,等同于直直摔倒了地上,不仅眼冒金星,就连着地的额角也冒出了丝丝血迹。
重央压在少年身上,这无疑是一场力量的碾压。男人高大劲瘦,身上的肌肉强硬,脸上的表情冷酷,而那少年柔软,身上的皮肉白皙嫩滑,被轻轻一碰便能留下触目惊心的淤痕。他眼角垂泪,脱臼的肩膀根本动弹不得,抿着唇,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重央竟要这般粗暴地对待他。
因为强烈的痛楚,他眼神有些涣散,望着身上的男人,总是想起无尽之巅的最后一个夜晚。那晚温柔的月色,以及温柔的重央,却始终无法将眼前的人和那个人重合,是自己认错人了吗
重逢之后,重央没有给过自己一次好脸色,一次一次的讥讽嘲弄,对自己万分不待见,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从无尽之巅出来的决定。他是不是就不应该出来,如果没有出来,一切就能停留在那个美好的夜晚。
那样美好的梦就不会碎了。
重央垂眸望着面前清秀的少年,他依旧如同受了极大的委屈,泪水爬满了整张脸,嘴里抽抽搭搭,却没有吐出什么有意义的字眼。
杏仁般的眼眸,上挑的眼尾淬着红意,洁白的牙齿紧紧咬住下唇,而殷红的下唇已经伤痕累累,好一副美人垂泪图,他在心里暗暗想。
若是换做原本的相貌,该有多勾人,明明是这般可怜的少年,他却恶劣地没有一丝心疼。他总觉得还不够,少年哭得还不够凶,下唇咬得还不够紧。但是转念一想,他这般哭泣,都是拜自己所赐,又有诡异的满足感溢满胸腔。
男人带着十足的恶意,修长的手指擒住那一节白皙的下颌,将他泛红的眼转过来与自己对视,凉凉开口,“做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本周日上夹子,所以周日的更新时间是周日晚的11点噢,剩下时间都是0点更,希望小伙伴能捧捧场,谢谢小伙伴的支持3 感谢在20210804 10:28:0420210806 13:1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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