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君,你们是不是换了隐身咒,我怎么看不到你和三九”
我凑上前去,虽然看不见冥君在哪儿,但我发现跟着昔川君的眼神看去一定不会错。
“是啊,之前的隐身咒,怕是早就被那凶煞破解了。”
“煞有这么厉害吗居然还能解咒”
“怕了吧,怕就老老实实回剑里呆着。”
顺着大美人的眼神,我确定冥君走向了染清珏的床边。
“昔川君,你能看见冥君”我小声问道。
“不能。”
“那你怎么知道他在哪儿”
“眼睛看不到,不代表心看不到。”
“你心里还长眼睛”我更不懂了。
“每个人都有心眼,冥君没跟你讲过吗”昔川君问道。
“心眼”我暗想一番,“啊,我明白了,我做事横冲直撞,别人打我一下我能还两下,心眼儿又少又小,难怪我眼睛长得也这样小,原来是心眼有多大眼睛就有多大呀。”
“我说的心眼不是算计人的心眼儿,是人心对美丑是非的衡量与评判。”
“那你这个心眼可真厉害,我只知道法眼是天下第一,一切邪祟都逃不过冥君的法眼,可是你的心眼居然能破了冥君的隐身术,岂不是比冥君还厉害”
“也没有欢期说的这样厉害,我的心眼也只能针对冥君一人,换成是欢期在我面前隐身我就找不到了。”
“那岂不是跟小轩窗一样,我在他面前就是从头到脚都藏不住。甚至连我想什么,他都能猜到。结果冥君因此烦透了他,说他精于算计耍手段,总是让我离他远点儿。昔川君,你在冥君面前一定要装得笨一些,冥君不喜欢聪明人。”
我绝对是个吃里爬外的孩子,给我三天,能把自家人的秘密全抖落出去。
“这又是为何”
“因为冥君记性不好,聪明人又都是记性极好,我猜冥君一定是怕露了怯,又被算计,所以,能留在冥界当差基本上都是头脑简单的一根筋。”
“可是欢期很聪明呀。”
“哎呀呀,可不敢这么说。”我嘴上推脱,心里却是高兴得很。
“既然是这样,那我以后一定事事小心,其实,我也并不聪明,不过是比旁人多一份努力罢了。多谢欢期大人提醒。”昔川君笑着对我说完,又把眼神放回到冥君方向,“冥君,我需要欢期大人帮忙查看秦染二人的记忆。
嗯需要我
哈哈,那我岂不是就可以明正言顺留在外面,不被封回剑里了。哇,昔川君你可真是个贴心又嘴甜的美人,居然还叫我大人。
没等冥君答应,我便急急应下这个差事,不给你不同意的机会。
在大司医到寺之前,染沛就近派来的两位司医已经来了。其中还有一个熟人,就是上次下山昔川君从鼓里村救回来的李介,小名儿阿介那个娃娃。
自从得大王子照扶入了杏林院,他就去了总院所在的涅阳城学习医术,此番是跟着老师来寺中游讲。他老师亦是大司医的弟子,因外术精湛又恰巧在寺中,便被圣王派了过来。
有了医师照料,再加上两位老师,郡主的身体自是不用我们操心。
昔川君便与我一起翻看了染清珏和秦艽的记忆。从头到尾,从尾到头,看了整整一夜,我是没看出什么端侃,换魂是肯定没有了,除此之外都是平日在殿中上课下课那些事儿,也没什么特别的,至于她和陈建豫之间也确实没发生什么,不过是牵牵手,崩崩嘴罢了。
看完两遍,昔川君又翻回去看第三遍的时候,我实在没了兴致,便只在一旁给他护法,让他自己看。
“这个染清珏的记忆和小轩窗比起来真是没有意思。”
“你看过郁轩的记忆”
“不止这一世,前世我都看过了,你猜他前世是谁说出来保准让你大吃一惊。”
昔川君没有接言,却用好奇的眼神盯着我。
“冷沦放,就是你们那个芙蓉庄的前一任宗主,好像是什么天下首富怎么样,没想到吧,哈哈。”看着昔川君惊呆在那里,我大笑起来,“只不过,时间紧迫,看得潦草,也只是翻看个大概。昔川君,小轩窗现在在干什么怎么没同你一起来鸿卢寺”
“他在京城忙喜虫司的事。”美人应言,续问道,“欢期,你喜欢郁轩吗”
“喜欢啊”我不假思索回答道,“好看又聪明,声音好听唱歌也好听,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冥君这个案子要是有他在就好了,肯定能一下就破了。呃,我不是说你笨。哎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郁轩的智慧确实无人能及,在他面前所有人都笨。”昔川君可真会说话。
“他那不是智慧,是小聪明。”冥君阴冷的声音飘进屋中。
完了,冥君最不喜欢郁晚空了,昔川君方才的话岂不是在说冥君也是笨的。
“冥君是神,再聪明的人在神面前自然是更笨的。”昔川君找补上来这一句,真是天衣无缝,隔着隐身术我都能想象出冥君开成花的脸。
不管怎样,还是赶紧岔开这个容易引起不悦的话题,“冥君,你能不能给我也换成和你一样的隐身咒,这样总是闻声不见人,说起话来好奇怪呀”
“你就不用了,等查完记忆,送你回剑里呆着。”
“怎么又回去呀”
真是可怜,上次下山好歹还能自由走动,这次却变成被锁在剑里。
回去这一个多月我也挺上进的呀,扇诀儿都背下不少呢。
“这个郡主的父母是谁”冥君从染清珏的房间呆了这么久,回来竟然不着边际问起父母来。
“清珏郡主是庆王与三房费氏所生,只不过庆王在孩子出世前就死了,费氏生下郡主也随丈夫而去。”昔川君说道。
“亲生的”
冥君此问来得猝不及防,怎么开始怀疑是否亲生了。
“这个,无从考证吧,除非找到庆王和费氏的记忆。”昔川君道,“冥君何来此等疑惑”
“方才你们请来的那个司医给郡主诊断时说,这种脉象与怀胎极为相似,但也有可能是假表之象,他提到说在大概五十多前的一桩医案中曾有过类似假胎之象的记载。如果确定不是胎象,本君便有另一个猜测,织魂术。”
完了完了,冥君话一多就是要打开讲解术法的话匣子,他只记得牢这些,一讲起术法那就是滔滔不绝。对这些听烂的陈旧之词,我当然不感兴趣,但大美人喜闻乐见啊,他越是听得有味,冥君就越是讲个没完。
织魂术是被冥君归为禁术的术法。
织魂,就好比女子用丝线织绣,只不过它织的不是布匹图纹,而是万物灵身。织魂术可用在一切灵身之上,包括死者余念和生者元灵。
若是置于死者魂魄上,倒也无妨,就是起到美化灵身,增强技能的作用。
比如,你羡慕狐狸尾巴,就可以用相关灵材配合织魂术,在自己的余念之身上造出一条尾巴来。斗灵池里的猎灵军就是被织了魂的余念,后背的羽翼为其增加了防御和进攻的技能。
用在余念灵身上的织魂术待轮回转世之后,便会不攻自破,不会影响下一世胎身,就算你织了一千条尾巴转世之后也是一条都没有了。
但此术若是用于生者元灵上,便会留下后患。
一个活着的人若用此法在自己的灵身上织入异魂,他本人会因此受益,拥有异魂的特殊能力。
就像那个优撒方敬,他的怪兽状灵身便是织魂所成,灵身上拥有的能力会不同程度转化到胎身上。简单来说,若他有一只虎身,他的力气就会远超于常人,奔跑的速度也会更快。只可惜在郁轩面前,根本没给他施展的机会,这么说来郁轩还真是像冥君所言,定是控法高手。
由于受人身所限,这种力量尚不能突破人的极限。比如,你织了一对翅膀,但元灵回归人身之后,你只会比原来跳得高跳得容易,却仍是无法像鸟雀一样飞翔。
有益有损本是世间常理,因织魂术增强能力的人,如果一生无儿无女,死后再入轮回倒也不会牵累后人。
可一旦生育,子女必受其害,下生便会长有先天畸胎。这样的畸胎会随着人身逐渐长大,至十几岁时便已显露雏形。
根据每人个体差异,畸胎会在某段时间内如同凡人女子怀胎一般突增猛长直至暴体,若是长在腹中尚可施外术挽救,可一旦生于心轮,脑中这样致命的地方,恐怕就无力回天了。
关于织魂术的法咒冥君连我都未曾传授,只是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具体时间地点当然是记不清的,只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为了战胜那些横迹猖獗的凶兽,冥君曾经给自己手下的军队使用过此术。但后来这些人生下的孩子都患有畸胎之症,最后暴体引发疾病而亡。自那以后,冥君便封禁此术,不在凡人身上使用,亦不传与他人。
织魂术十分复杂,甚至比我的扇诀还难,扇诀是一咒对一法,只需熟记便可,即便不知其理亦能使用,但织魂术的运用限制条件甚多。
首先自己不能给己身织魂,而是要旁人施法完成。其次,施法者需要通晓世间万物法理,灵身可以随便织,但织成后用起来什么样子就不一定了,织不好还容易损坏原本的灵身,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甚至是灭魂。
除了法理,织魂术还需要用到各种灵材,又称法物。法物取自于世间万灵,比如你想织个翅膀在自己身上,就一定要从长了翅膀的精怪身上获取它的羽翼。
因此,织魂术并不是一个凭空造物的术法,只有在法理限定下,通过法术将法物转化,才能最终呈现出各种异样的元灵之身。
斗灵池里的优撒,耳目怪和猎灵军,前者是元灵,后两者皆为余念,能在活人死人身上都使用织魂术,想来其背后定有一个更加庞大的秘密组织。
这样的禁术流传于人间,只会遗祸十方。因此,冥君派给驻世冥官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暗查织魂术的源头。
经冥君这么一说,昔川脸色略有变化,“是所有都可以织魂吗”
“你说的所有指的是什么呀”我回问道。
“比如,天眼。”
“可以。”冥君冷静地答道,“凡人天眼被本君所封,要想冲破锁咒重开天眼十分困难,如若真有人掌握了织魂术,运用此法织造天眼,非常容易。”
冥君的话引得一丝忧虑爬上昔川君的眉梢。
显然他心中已有猜测,立刻找来顾沉烟问询。
“秦艽和阎掌殿是什么关系”昔川君问道。
从记忆里来看阎崇是秦艽同乡的叔伯,关系不远不近,顾沉烟也是如此回答。
“阎掌殿多久去骁武殿看一次秦艽”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每月两次,月初来一次,月中来一次,时间固定。每次来时都会带着东西给秦艽。”
“只给秦艽一人吗”
“不是,我所见都是双份,还会给染清珏捎一份。”
昔川君从乱七八糟的记忆里抽丝剥茧得到的线索在顾沉烟口中得到了证实,现在他脸上挂的已经不是一丝忧虑,而是一片愁云。
此时天已见亮,一名烈阳军士受圣王之命来到天渡礼阁,“圣王按照国王的旨意拟了一份关于冥胎案的诏文,请您前去商定。”
新诏文都写好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懒的染沛动作倒是挺快。
事关冥君清誉,这回可不能马虎。昔川君起身便要前去,却被桌上的斩灵剑拦下,不用想,定又是冥君搞的鬼把戏。
“你陪他去,若有情况及时给我发战信。”冥君低声对我说。
“为什么是我去而不是你去。”
“郡主这里你能守得住吗”
“也是,好吧,那你别封印我,在里面出不来我也发不了战信。”
就这样,我又一次钻进剑身,被昔川君握在手中,随那军士出了行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