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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四章 清台之战
    和女儿泪别之后,费柔被我暂时收入扇中。

    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冥胎案居然牵扯出这么多不可告人的陈年旧事,这些突如其来的记忆压得昔川君喘不过气来。

    他起身出去,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站在院中的香樟树下发起呆来。

    阎崇的事对我来说只当作故事看看罢了,毕竟我和他也没什么交情,自然不会像昔川君一样沉浸在复杂痛苦的情绪当中。

    令我好奇的是那些听起来奇奇怪怪的言语。

    任务阎崇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完成任务,那又是谁在给他下派任务

    优撒,倒是不难理解,他与方敬一样被织魂术改造过元灵,而这个优撒灵身便是他所说的赎罪法身,可他究竟在替费柔赎什么罪呢

    左思右想之时,三九传来战信,说是发现了阎崇的踪迹,冥君直接走法门前去,让我留下来陪着昔川君。

    然而,我哪里拦得住这位喜欢胡闹的大王子呀。

    “冥君干什么去了”

    “应该是去抓,阎崇了吧。”我吞吞吐吐地说着,生怕触了他伤感的心弦。

    “可知道在什么地方”

    “三九好像说是在什么落什么台的。”我把听了个大概的地名报给了昔川君。

    谁知,他跑去食寮找个皮袋子不知装了些什么,挂上腰间,便急急往行馆外面走。

    这哪儿行啊,冥君让我陪着,回头我再给弄丢了,也不好交待呀。

    “等等我”我钻进剑身中,被昔川君一路小跑带下山去。

    “我们去哪儿呀”

    “落羽清台”

    啊,对对,三九说的就是这个地方。

    关于清台,我曾经通过郁轩的记忆略知一二。

    郪国虽然水上交通便利,但送来寺中的学子们亦是不能每日归家,除了每年十二月,一月有两月长假之外,其余时间皆是日短假,离家较远的学子们便是一年甚至两三年才能回家一次。许多时候,家中亲人实在想念便会前来探望。

    但寺中乃制学圣地,自是不能随便进出,扰了清静。鸿卢寺便在三殿不同方向的九个入寺大门旁各自分设了对外开放的清台,功能上与驿台相近,可为学子代收家中信物。

    以上九处清台供寺内与寺外互通所用,在寺中,还有三处清台是供各殿学子之间交流所用。

    鸿卢寺建设初期,三殿虽是毗邻,却禁止互通。因三殿所学之异,在入寺之前,父母便要为子女选定学殿,一旦确定不能更改,不同学殿的学子在寺期间禁止私下往来,这是鸿卢寺的第一条寺规。

    但后来考虑到许多同乡兄弟姐妹会身在不同学殿修习,如此绝禁沟通未免不近人情。

    于是,由当时的染越王主持修改寺案,在三殿之间建起三座清台,分别是连接礼神殿与骁武殿的落羽清台,骁武殿与通文殿之间的黄泉清台和通文殿与礼神殿之间的至夏清台。

    栈道亭廊避舍错落而置,有清台相连,从一殿到另一殿便不再只有原来的水上交通,通过清台亦可步行到达。

    三处清台由终南府派兵监守,不同学殿约见的学子们进出都要经过严格搜检,防止互相之间私传学典。

    开始的时候,清台每月只开放一次,后来不知从何时起,这里竟衍变成了少男少女们相见相识,相知相恋的谈爱之所。

    许是那些兄妹相见,兄长带了个同殿男修前来,却没想到那二人看对了眉眼,从此便生起无数风花雪月,儿女情长。

    久而久之,鸿卢寺的规矩被这些情情爱爱化去棱角,驻台士兵睁一眼闭一眼不再如当初那般严守,这三处清台便成了万千学子初爱开始的地方。

    无论结果如何,相恋之初,谁人不愿拥有一份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爱情呢。

    “憨态儿女,情坚如山”便成了鸿卢寺学子们信守的挚爱真言,由此,这三处有别于另外九处的清台就此得名憨山清台。

    后来,为了区分三地,不知是哪位有才的学子,根据三处清台的不同景致分别取了三个别有韵味的名字,落羽,黄泉和至夏。很快,这三个名字就在寺中传叫开来,延续至今。

    正常下山,从天渡礼阁到落羽清台至少要一个时辰。但昔川君心急切切,只用一刻钟便赶到清台。他熟练地从码头撑起一条小船,这便驶入落羽林中。

    放眼望去,我们的船行走在一片水上森林之中。所有的树都长在水里,小船穿梭于树间。

    我想起来了,这些是落羽杉树,在人间万物冬藏之际,它却是正当红时,总能为这凉凉冬日捎来点点暖意。只可惜现在是深夜,白天的满树挂红在幽蓝的月光中非但未见喜色,反而显得更加阴沉。

    昔川君加速划船,我是分不清方向,但跟着他总能找到冥君,这一点我已经深信不疑。

    时过一刻,前方可见一座小岛探出水面,就在小船将要驶出杉林之时,却忽然停住,像是被什么东西所绊,滞在原地,任船桨如何摇动亦是不再前行。

    “定是那水中鱼儿调皮嬉闹阻了行船,等我去吓走它们”

    话音刚落,水中轰啪嘶拉一阵乱响,我们的船被一股强大力量瞬间撕成碎片。

    猝不及防之下,昔川君险些落水,撑起船桨,好不容易踩住一块船板,还未站稳,水下就泛起无数双眼睛,把我吓得直接从剑身里蹿了出来,跳到美人肩上。

    呃,好像,斩灵剑里才更加安全吧。

    那些金光闪闪的眼睛裹挟着一阵煞气冲将上来,是杀人叶,阎崇造的那些杀人血叶

    待我反应过来时,几十双眼睛已经顺着船桨爬了上来,速度之快就像那八条腿的蜘蛛喜虫。

    我翻身回了剑中,连法器都能砍,还怕你们这些鬼叶不成驱动剑身我刚要大开杀戒,昔川君却忽然叫住我,“欢期,不能杀,消失的冥官很有可能在里面”

    啊啊

    昔川君解下挂在腰间的那个皮袋,顺着船桨倾倒出里面的液体,居然是阎崇的血

    大王子也太聪明了吧这件事让我彻彻底底敬佩起眼前这个凡人,他的思虑永远都走在前面,细密周全却又内敛沉稳,不似郁轩那般张扬。

    昔川君挥动起手中船桨,张牙舞爪的杀人叶触碰到解咒的血水,叶身中被困的煞气从金眼中释放出来。

    这些煞气可比费柔凶狠多了,聚成一团便将过来,另外还有没被解咒的叶人也一起向大王子冲去。

    完了,完了,关键时刻我又忘了扇诀,早知现在能用上,方才怎么不跟冥君学一下化解煞气的第十诀呢。

    哎呀呀,这都打起来了,怎么还不见冥君来救场呢。那个用剑灵造起护罩法壁的咒语我也不会,此时的我恨不能抽自己两个嘴巴。

    实在没辙了,只能给冥君发战信求救,虽然这件事日后传出去,定会令我在一众新任冥官面前丢了颜面,但昔川君一个凡人孤身奋战,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耗尽体力,见死不救吧。

    嗯,好在我还是个孩童之身,那些大哥哥也不会嘲笑于我。

    就在我拈起心诀,战信还未发出之时,死神的法网已经铺天盖地而来,飘散在空中以及游移在水中的血叶人尽皆被法网罩住,三九收网之时,冥君大喊一声,“把船桨扔进水中”

    昔川君也真是听话,让扔就扔,失了船桨那便是没了平衡,双脚踩着两块碎船板登时就得掉进水里。

    我准备向他抛出斩灵剑施救,冥君却先我一步,甩出的冥王鞭缠住法网,将被困其中的凶煞拉入水中,自己则飞身而来,将站立不稳的大美人扶住。

    这时,我终于记起被忘在脑后的第十诀。脚踏斩灵剑,我转起法扇抛向空中,在扇诀摧动下,融融法光照彻水面,水中煞气化解开来。

    余念,好多余念啊,怕不是有三千多人,一个一个从水中冒出头来。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死了不去转世,人间有那么多冤屈吗

    五七十三十六十七

    呀,我们的冥官果然被困其中,幸好方才听了美人言,没有痛下杀手。

    二五二六二九四二四八六七我一个一个清数着现身的冥官,三九打开法网放它们出来,剩下的余念则被我收入扇中。

    “少了一个”三九比我更清楚当时有谁跟着凶煞一起失踪,“攀云城的六六不在里面”

    “是不是被我不小心收进去了。”

    从法网中陆续出来的冥官都围了上来。

    “你们可曾看见六六”三九问道。

    “当时入水与凶煞搏战时,六六跟我们在一起的。”十三说道。

    “怎么的,六六不见了”五七问道。

    “欢期,你再把这些余念放出来,我们重新清查一下。”

    “好”我放出扇子里的余念,三九继续用法网困住它们,冥官们开始一起在三千多个余念中寻找六六的身影。

    此时,昔川君已经被冥君提着上了岸。

    呃,定是之前抓我头顶的蓝棍棍习惯了,可人家昔川君好歹也是个大人,比你还高出半头,你这样用法力提着人家不太好吧。

    清点到一半,仍是不见六六。

    却在这时,远处小岛上烧起了冲天大火。那火焰泛着五色之光,伴着缕缕黑烟越燃越旺,虽被树木遮挡,亦能辨出火势。

    其余冥官留在原地继续清查,我和三九飞身前往火场,冥君和昔川君也同时赶到。

    但见熊熊火浪之中展动着一个元灵,是六六

    “这五色火中一定加了灭魂剂,快救人”我大喊出来。

    冥君甩出鞭子去救六六,带起的阴风搅得火浪翻滚,失去意识的六六随风飘飞,根本无法抓住。情急之下,冥君直接跳进大火,提住六六的一条胳膊,以最快的速度将其从火海中抛了出来。

    三九飞身接住六六,再看冥君却被困在火中。

    火起之处的地下泛起条条绿光,仿佛是一种极强的力量在牵制着冥君,让他根本无法移动。那绿光像藤条一样顺着冥君的元灵一路上爬,眼见着冥君的灵身亦在灭魂火中开始消散。

    不行,冥君亦是元灵,虽菩提心不怕火烧,但灵身却受不住,被烧光了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够重新长出来。

    一旁的昔川君急中生智,执起地上的斩灵剑,举剑劈下,强大的剑灵之力将火浪冲开,瞬间断碎了困灵的绿藤。

    一个听起来细声慢语的男子声音传出,他只道了三个字,“你变了。”

    随着绿光幻灭,声音便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