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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八章 同袍兄弟
    二王子肤色略黑,想来是习武受风吹日晒所至。

    站在大哥面前,略高出半头,身姿更加魁梧健硕,这与他所练兵器有很大关系。

    后来得知他是个武痴,十四岁起就一直在骁武殿长棍旅修习,王族男子允许同修三殿,但他压根儿就对另外两殿毫无兴趣。从始至终倒是专一,只钟情于棍法,他手中的盘龙玄铁棍虽非法器,但也是湛卢坊依他要求打造出来的上等兵器。

    他还给自己的棍子起了个名字,叫回龙棍。

    实言,这个二弟与大哥长得真不像,剑眉倒竖,凝目似虎,与我们昔川君的慈眉朗目简直是天差地别。

    虽说兄弟二人出生仅相隔不到一个时辰,是王后的双生子,但从外表来看,倒是大哥与三弟更像一些。

    兄弟二人欢喜相拥,昔川君拍着南回的肩膀,掩不去的笑意写了一脸。

    “几时到的”昔川君关切地问道。

    “一早就来了,生怕比大哥晚到大哥,我听闻你在朝天塔遇刺,可有此事”

    染南回啊,染南回,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什么大事,我这不好好的嘛。”

    “是谁干的我替你报仇去”

    虽是外表刚勇,但染南回一说话就暴露了稚气,即便同龄,一直潜心习武,少有历练,当然不如大哥沉稳持重。

    “报什么仇,连根头发丝儿都没伤着。”

    昔川显然不想在这大过节的日子里聊起此事,于是转移话题说起了昔年。

    “原本是要带三弟一起来的,但他现在被禁足宫中,母后的脾气你也知道,她若不放三弟出来,谁劝也没用。”

    “你不说我还忘了,三弟这小子就是个没良心的,路过鸿卢寺都不下船瞧瞧他二哥。”南回在昔川面前说起话来竟像个激动的小孩子,兴奋得滔滔不绝,“三弟如何被禁足了”

    “一个半月前,他师父饶末山死于五色火坛的一场意外,他一怒之下用枪挑翻了火坛。若不是念在师徒情重,这罪都足以下狱了。母后怕他再生事端,便将他禁足宫中,不许踏出宫门半步。”

    “挑得好三弟果然性情”南回听到此处倒觉得十分痛快,竟大加赞赏起来。

    “你们两个呀,都不让人省心走,吃饭去”

    临行前,昔川君倒不忘拍拍腰间的斩灵剑,示意我回到剑中,跟着他走。我钻身回去随同边走边聊的兄弟二人进入城里。

    “大哥,你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今天不是十一月初十亚岁节吗”

    “亚岁节又是什么日子”染南回续问道。

    昔川君猛然想起,“哎呀你看我这记性,亚岁节是我们兄弟俩的生辰啊”

    “大哥忘了自己生辰倒也罢了,连二弟我的生辰也忘了,是不是该罚”染南回竟像个小姑娘一样讨起债来。

    “罚这个一定要罚小时候有母后给咱们记着,后来入寺,便是王叔每年给咱们过,这生辰之事我自己从来没上过心。但无论如何,也不该忘了二弟生辰,这确实是大哥的错想怎么罚,大哥都认”

    昔川君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哥,无论是对昔年,还是南回,都是极尽宠溺,弟弟说什么都对,弟弟想干什么都陪。

    思前想后,我好像就缺这么一位好哥哥呢。

    “大哥,每逢生辰都要买新衣,穿新袍,莫不如我们兄弟二人去成衣铺里选两件新衣服吧。然后再去酒楼喝它个不醉不归”

    “说走就走”

    难得在昔川君脸上又见那如光阴般灿烂的笑容,这几日礼神殿变故实在太大,对于一个才十九岁的少年来说真是太辛苦了。好在二弟及时出现,多少能为大哥分些忧愁。

    二人来到裳家坞的城中主街,两侧临街而立数十家大小店铺。

    亚岁节的缘故,没有一家关门歇业,全都在挑灯夜战,迎接来往穿行的宾客。

    尤其是那酒肆茶楼,简直要热闹上天,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上次下山在京城也未曾见到这样的热闹景象,很显然,这送亡人和迎新年的节日气氛差距很大。

    昔川和南回并肩走进一家店铺,裳家坞虽是一座小城,但织绣布帛在南部一直都很兴旺,即便是家小小的成衣铺,里面的衣服也都十分入眼,不显陋俗。

    二人在店中挑选一番,南回为昔川选了一套嫣红色的暗纹垂袖袍,昔川则为二弟挑中一套栗红色的窄祛衣,收口袖子当然是为了方便南回习武弄棍。

    兄弟俩一浅一深两套红色常服,正应了这生辰与节日的双重喜气。

    那时候的人间还未有送亡人穿素衣的习俗,昔川君在老师亡故之际着红袍便也不算失礼。

    二人来到屏风后面,宽衣解带,当场换上刚买的新袍。就在这时,一直藏在昔川君怀里的小叶冥君飘了出来。

    还未等昔川君拾起落叶,这染南回出手也是够快的,一棍子将叶片压在地上。

    “二弟”昔川君的脸瞬间变了好几个颜色。

    染南回毫不知情,只当是随便碾了片树叶而已。

    冥君啊冥君,叫你调皮非弄个叶身来耍,这下好吧,让一个愣头小子把你给戳了。

    我呆在剑身里看得乐呵,只见冥君趁南回换衣服时,一脚踢倒棍子,要不是昔川君扶得及时,这一棍可就正正砸在南回头上了。

    小叶冥君顺势爬进南回的新衣内侧,昔川君想要制止,为时已晚。

    不知情的染南回已经穿上新衣,只觉得后背奇痒难耐,想要伸手去挠,转身看见大哥,又有些不好意思,怕人前失态。

    但见那二弟腰板挺得僵直,上半身衣服都快绷裂了,他这是在强力忍着小叶冥君的搔扰啊。

    哈哈哈,冥君你这一招儿真是太绝了,有仇必报的劲儿越来越像我了

    离开成衣铺的时候,染南回还狠狠瞪了一眼掌柜的,这有苦说不出的一脸委屈样足够本神笑上一年了。

    捉弄够了,冥君再次回到大美人怀中,还是大哥胸怀宽广,暖意绵绵啊。

    “来一只脆皮烤鸡,一份腊肉笋干,还有烧辣子麒麟石锅鱼,亚岁节怎么能少了鱼呢。大哥,你还要什么”

    “一盘甜百合,一碗苦菜汤吧。”昔川君也未看菜谱就直接点了两道清淡菜肴。

    “大过节的,怎么能喝苦菜汤呢”

    “最近有些乏累上火,吃点儿苦菜降降心火。”

    “那也不能在今日吃,小哥,苦菜汤不要了,换成两碗长寿面,再加一盘酒酿牛肉。”

    门口的迎客郎记下菜牌,将桌牌递给南回,领着二人进入店中。

    这家店三层挑空,中间有一个很大的戏台,看样子应该是裳家坞最大规模的酒楼了。因为人多,实在没有看戏的好位子,二人只能将就着坐到一个僻静角落。

    “离戏台是远了些,倒也正方便我们兄弟畅谈。二弟,过了亚岁节,再有半月余你也该学满出寺了吧。这几年你就一门心思呆在骁武殿,都荒废了礼神殿和通文殿的学业。别的不说,礼神殿的上方语你必须要通达,否则以后如何应对天选。”

    “天选不是有大哥呢吗二弟我就一辈子做大哥背后的男人,替你打天下守江山哈哈哈哈”南回说着大笑起来。

    “大哥生时可护着你,若哪一日死了,看谁来保你周全”

    “这还不简单,大哥若死,我跟着去了便是。”

    染南回看似玩笑,被大哥一语驳斥。

    “胡说那这郪国的天下可谁来肩负”

    “还有三弟”

    “三弟如何你又不是不知”昔川君话到嘴边,咽回一半,“每次说到天选,你就都是一副推三阻四的样子。”

    “大哥你还不是一样,父王母后明显是把所有希望都系在你一个人身上,你却每次都想拿我出来垫背。”

    “所以你就只呆在骁武殿,其他两殿完全不管不顾是吧”昔川君脸上腾起一阵怒气,这样子倒是与他爹染城有几分神似。

    南回看着大哥的眼神,好半天没敢说话。伙计们陆续端了菜品上来,南回忽然想起忘了叫酒,“嗯我去叫一坛酒来,大哥你在这儿坐着,我去去就回。”

    话说这郪国采用的新式君主制度还真是与历朝历代不同。

    它取消了国王立储,储君为王的旧制,改为每七年进行一次天选。

    凡王族男子未有犯罪前科者均有资格参加,通过神、武、文三试进行选拔,从参赛的王族男子中选出下一任国王。

    依此累推,每七年一次,上一任国王想要连任也要重新竞选。如此一来就避免了君主久居王位,昏庸无道,或是立嫡立长,却选了一个无心王位的王子统理国家,无治无为。

    君主之位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手握国家重权的三府御座了,自然是要通过每四年一次的御选才能当任,只不过天选面向的是染姓王族,而御选则是三府官员以及鸿卢寺学满的学子皆可参加。

    染老二去叫酒,桌上只剩两神一人,台上的傀儡戏唱得热闹,我便从剑身里钻了出来,拔腿想跑时被冥君一嗓子吼在原地,“欢期,老实呆着,不许添乱”

    “让他去吧,不出酒楼便是。”昔川君真是体贴啊。

    “就是就是”有大哥撑腰我立刻长起本事,与冥君谈起了对等条件,“你若不让我去看戏,我就喝酒现身,把全酒楼的人都吓跑”

    实在拗我不过,冥君只能放行,让我去了戏台。

    本以为冥君会跟上来,谁知他竟留在坐位上,陪那兄弟俩喝起酒来。

    嗨,喝酒不会现身就是好呀

    酒桌上,一神陪着两人喝酒。

    “死有何惧,死又何妨,死后便是快活逍遥。”

    大哥喝得醉了,如玉山之将崩,豪言吐尽,壮语畅怀。

    “分文不值的皮囊弃了便是去它人间的体统去它人间的纲常去它人间的”

    昔川君再无力气重拾好心情,一头栽在桌上,伏案而睡。

    我呢,连京城名角儿小轩窗的戏都敢登台献丑,眼下这出戏又怎能少了本神助阵。

    我飞身钻进被操纵的傀儡之中耍玩起来,跟着那木偶娃娃的胳膊左抬一下,右甩一下,转个圈儿再扬个头,不对呀,小轩窗不是这么个动作呀

    我低头看向在布帘后操控的戏耍子,一个黑丑黑丑的小老头儿,难怪一点风情都没有。

    我使出灵力驱使那娃娃的双臂拍在胸前,管你受何人操纵,今儿个遇见欢期大人,你就得听我的。

    小娃娃,莫再做旁人傀儡,只做福神伴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