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腹术紧张地进行着,三九带着另外四个冥官在外面护法,保证阿介体内双魂稳定。
“谢谢你把他们收归冥界。当初我以为,活着总比死了要好,为他们的死还难过了许久。现在看来,他们可以如风般来去,远离尘世纷扰,这比在人间受困于胎身要自在许多。”
“那可是本君赐了灵力与他们,才有的自由自在。若是普通人死了,哪里有这般待遇,不转生的,还不是像那陆锦央一般成了怨煞野鬼,无处为家。”
冥君说话时像个邀功请赏的小孩子,昔川君忍不住拍拍他的脑袋,嘴角上扬便笑到心窝。
“前后算起来,我是不是欠下冥君许多恩情了鼓里村一次,赠剑一次,神河府一次,斗灵池,朝天台,朝天塔,落羽清台,至夏清台又一次,一,二,三一共是八次,哦对,在忘川阁暖池里还有一次。”
“暖池里做什么来着本君怎么不记得了。”
昔川挑起眉梢,“不记得也好,免得我九死难还一恩。”
“川川啊,本君记得你平日里挺正经的,也不大爱说话,不似那唱戏的牙尖嘴利,怎么现在觉得之前的你都是装出来的,不但话多,还总是引本君入套,竟是比上次下山轻浮许多。本君可要提醒你,做人不能太飘,尤其是在长辈面前。”
冥君自顾自说了半天,昔川君就那样笑呵呵静悄悄地看着他。此时此刻,他们之间没有胎身之隔,亦没有闲人指点,不背负家国责任,亦未有累世情仇,如此干净美好的时光,若早知短暂,又岂会让它这般轻易流走。
这些可都是昔川君日后拼了性命也要守护的追思记忆啊。
“你与本君说说鸿卢寺礼神殿的课业吧,本君上次下山就好奇,为何凡人皆能言上方之语,当时害得本君像做贼一样,都不敢乱说话。”
昔川依冥君之意从开国之初圣王郪上创办礼神殿并亲任掌殿一直讲到了刚刚殒身的最近一任掌殿阎崇。
礼神殿下设十二门学课。
其中上方语,易学,理学以及定课为所有学子下殿必修学课,酝梦术从下殿的后两年开始修习,缔梦术则要到中殿时开设。
剑门中的习剑课会从下殿一直开设至上殿,而铸剑课和剑论课则是上殿的选学课业。
琴门中只有一个驭琴课,可以从中殿开始选修。驭风术以及阎崇任教时期开设的火术课,皆是进入上殿方有资格选学的课业。
从上方语开始说起,它是由郪上创殿之初开设的第一门学课。
“上方之语,由心而生,心定则成,心乱则乱”是上尊留给礼神殿后世学子的一句修习纲要
。
其实,上方语是冥界精怪鬼魂之间交流的语言,共有十二个单符,不能成词,更无语法,皆是由心而生。
心里想成什么就会说出什么,但若心性不定所说之言便为乱语,没有语意更是无人能懂。
没有灵根之人,即使背下十二单符,亦是无法开口成句,就连乱语都说不出来。
上方语对于有胎身之限的凡人来讲并不是谁都能修习成功的,并且,会说不等于会听,说得出听不懂亦是大有人在。
而对于死后的余念,只要彻底脱离胎身,上方语便是一门无师自通的语言,不需要任何训练与修习,所有精怪余念皆可无碍交流。
上方语虽是所有礼神殿学子入学的必修课,但其修习却是贯穿上中下三殿,一直到上殿结束,由掌殿主持在朝天塔内为学满的学子们开启。
这就要用上冥界第一美的法器流光溢彩了。最早没有此法器时,即便是潜心修习几十年,也极少有人能听能言。后来有了法器相助,成功开启上方语的人大大增加。
流光溢彩释放出来的七彩静心之光,其强大的安神静心之效是任何法器都无法比拟的。
凡人修习上方语很难成功,最大程度受限于一刻一变的内心。安坐一处,闭上双目,你会发现想要真正做到凝神无思,实在是太难了。也许这一刻你心无杂念,下一刻马上就会心猿意马。
将流光溢彩置于朝天塔高处,就是在用其助修学课。
准确来说,上方语并不是一门修学之课。学上十几年即便将所有单符倒背如流,在与精怪余念交流之时仍然听不懂说不出,那就等于白学。真正开启上方语,才是修习的最终目的。
因每人天资不同,即便是礼神殿的学子,也未必都能在学满之后成功开启。所以,上方语并不做为选拔进入神河府的必要条件。神河府全国各地大小官员十几万,能言上方语者也不过几万人而已。
未入礼神殿不在神河府的人中也不乏有通达上方语者。比如,郁晚空就是生来未经修习便无师自通。这样的神通之人虽然有,但毕竟是几十年不遇少之又少。对此,大多数人也只能羡慕罢了。
易学,理学不必多说,主要传授学众阴阳易理之学,用作辅助城镇乡村及宗祠宫殿建设,看似无大用却也是其他一切学课的基础。
大约七十多年前,易理学曾归属于天才国王染煜亲自创办的奇门之下,当时的奇门亦是整个鸿卢寺中最热的学门。
随着染煜王离世,奇门风光不再,易理之学更是被后来居上的梦术排挤成了基础学课,很少有人再去深入学习,都只是浅尝辄止罢了。
说到梦术中的酝梦术和缔梦术,就不得不提到万法牌。我发现这礼神殿的兴起功劳不在于那个圣王郪上,而是应该归功于粗枝大叶。若没有他二鬼先后丢了五件法器在人间,凡人又如何能开创出这么多针对我们冥界法器的课业来。
两门梦术之课便是完全基于万法牌存在的。
酝梦术相对简单一些,下殿后两年,学子们便开始涉猎,缔梦术则要到了中殿才开始学习。
这里所说难易皆是相对而言,有万法牌的法力相助,无需修习过深,亦可以掌握基本的信令传达技巧。
当初,昔川君坐在石雕楼法座之上,便是通过万法牌使用酝梦术,才看到了谭耀的临死之状。
后来,昔川君向鸿卢寺传达王令则用的是缔梦术。
这两门术法是入职神河府的必备条件,修习不通者想在学满之后入府为官便是绝无可能。这也是为什么梦术课能够成为现在礼神殿学子们最为努力的学课,因为它直接关乎每人学满之后的命运。
梦术虽然是官途敲门砖,人人都会修习,但它也是大家研修最浅的一门学课。
在不借助万法牌的前提下,仍然能够运用自如,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两梦之术。
纵观现在的郪国,能达到这个境界的人屈指可数。之前殉职的神河府御座谭耀就是一个两梦术高手,此人也是心机深重,在寺中时几乎把所有精力全放在了梦术修习上。
再来说说剑门,斩灵剑再熟悉不过,是我们冥界排名第二的法器。
由它衍生出来的三门学课中,习剑课不必多说,自然就是剑舞之术。而剑论和铸剑两课则是针对斩灵剑的深入研习课业。
学子们通过殿试进入上殿后,可以选择自己未来的修学方向。
天资以及性情上不适合入府为官者,就会选择主修这两门学课,从而在学满之后留在寺中,加入研究斩灵剑的队伍。
话说,一把剑用得着这么多人一起研究吗
当然,没有这些凡人的兢兢业业,刻苦钻研,又哪来那么多成功仿制自带法力的斩灵剑呢。
剑不同于万法牌,法牌只需藏零院的湛炉坊使用相似度极高的晶石便可仿制,但灵剑无论是剑柄的打造,剑身的浇铸以及剑刃的打磨,方方面面精细度都极高,就算同为仿剑,也因法力不同各有差异。
因此,礼神殿才会专门开设这两门学课,致力于仿制出与原剑相似度最高的灵剑。
在神河府中,唯有司空及以上品阶的官员才有资格佩戴仿制斩灵剑,凡有邪灵作祟,司农司卫司诏三级官员皆需上报。所以,当时鸡毛大王一案司农哑父才会几次上报,请求支援,平息恶乱。
有句话说“神河府中无小兵”,指的就是在神河府中,佩剑的即便只是一个兵士,官阶也至少在司空一级。这在终南府是不存在的,终南府里的兵士皆是最末等官阶之人。由此可见,神河府居于三府之首也是不无道理。
至于琴门的驭琴课,实在是礼神殿中最冷的一门学课。
原因有三。其一是鸣兮琴完全不可仿制,绝世只有一架。
其二,这“止唤持牵破杀息”的七段律实在是太难破解,从饶溟笙是迄今为止郪国唯一一个能够破解音律之人就可以看出它到底有多难。
其三,枯燥乏味至极。驭琴之术的修习一坐便要整整一日,很少有年轻学子能够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至苦。
饶溟笙当然是个例外,在礼神殿他可是出了名的苦修学子,每每修练至少是连坐七日七夜不食不寝,如此坚持十三载,才成功破解其中四律。
之前,在礼神殿选修此门之人都会被大家视为疯子或是傻子,试问有哪个正常人愿意将大量精力耗费在一个基本上不会有结果的学课上呢。
后来,为了不让这门学课断掉,礼神殿还是用了许多手段激励学子们修学。
其中最有效的一个条件就是凡修习驭琴课至学满的学子,若未能通过三府选拔,皆可直接留在鸿卢寺做门值司业。
即便如此,驭琴课仍是礼神殿众多选修学课中学子人数最少的一门。
驭风术,顾名思义就是掌控风力运行的术法。
郪国水路交通十分便捷,沿临江,商河以及京海大运河行船几乎可以到达所有重要的城池。
水上行进,若能控制好风的方向与风力大小,不仅可以保障行船安全,还可以提高船速,更快到达。
这项技能对于冥界余念来说,完全不需要学习,我们的灵身动起,飞一圈儿跑一下就是风。但对于受限于胎身的凡人来说,想要达到余念的境界着实不易。
试想一下,水盆里放了一只碗,在不触碰瓷碗的情况下,你得吹多少口气,扇多少巴掌才能让这只碗从水盆一端移动到另一端。
同样道理,驭风术就是要学会如何助力船只在水上行进。
在郪国水域里,船只分官船和民船两种,所有官船皆由神河府统管,每一只官船上无论大小皆会配有船长,船夫和至少一名风水长。船长控制行船方向,船夫出力,而风水长就是能够熟练运用驭风术之人。因其掌握特种技能,又长年漂泊于水上,风水长当仁不让,成为了三府中同阶官俸最高的职位。
最后说到火术课,它是由阎崇开创,目前最年轻的学课。
五色火由上尊始创,但之后的两百年间几乎再无深入研究。
阎崇可以说是郪国第一玩儿火高手,由他始创的助燃剂和灭魂剂,在除杀恶灵上功不可没。
凡遇人迹罕至邪祟猖獗之处,皆可施放五色火,再辅以灭魂助燃双剂。如此大面积且快速的除邪之法,弥补了斩灵剑近战厮杀的不足。
这也是阎崇生前对礼神殿做出的最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