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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一百一十七章 本宫的罪己诏
    本来要和染城一同离开,行至门口时,我居然听到了粗枝大叶的声音。

    “你行不行啊,打不开就喊饶掌殿接应一下。”

    想必一定是粗枝破解不了王密处的法界,两个废物冥官被挡在外面,大叶就埋怨数落起来。

    “不许对男人说不行。”粗枝总会这样反驳。

    听到这么熟悉的声音,我对染城甩个丢东西的借口,便跟着粗枝大叶两阵阴风折返回去。

    饶掌殿又是谁饶溟笙不是御座吗什么时候变成掌殿了。

    “哎,你个直肠子,一会儿见了冥君,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大叶嘱咐道。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呀”粗枝憨憨地问。

    “听饶掌殿说,冥君无非就是要问问我们五件法器是如何丢的。这每件法器丢的时候咱俩也没少受罪,哎呀,跟你也讲不清,待会儿你别吱声,冥君问啥我来回答就是了。”大叶长了一肚子鬼心眼儿,没一个用在正道上。

    “你要对冥君撒谎”和大叶比起来,粗枝一向实在许多。

    “撒什么谎,你个呆子,有些麻烦事能不说就不说,全当是忘记了。”

    “你就不怕冥君用归元扇查看咱俩的记忆”

    “欢期失踪,扇子肯定跟着丢了,你怕什么。”

    “就算没有扇子,冥君想看记忆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个呆子,跟了冥君两百年,还不知道咱们主子什么脾气呀。丢了五件法器咱俩都没被赶下山去,冥君啊,心软着呢。只要咱俩把该说的说了,冥君定不会将那些伤身的术法用在自己人身上。”

    “可我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粗枝简直傻得可爱。

    “不知道就闭嘴”

    听二人闲扯一路,才知道原来自己失踪了,而冥君以及这些冥官都不知道我的下落。

    返回后,我没有横冲直撞地进去,而是悄悄躲在暗处,偷听那几只抛下我的鬼密谋。

    咦刚刚被染城烧掉的案宗怎么还原了

    一定是冥君,使了什么障眼法,才让我和染城肉眼所见皆是烧毁的景象,而实际上,这些案宗则完好无损。

    冥君拐着大美人,鬼鬼祟祟究竟在干什么

    我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声音传来,“烈阳军的事已经调查清楚,从染沛的记忆来看,他和兰屏苑是各取所需,染沛因自身缘故和对方交换条件,兰屏苑要他将烈阳军其中二十五名将领带来苑里,但染沛对于织魂一事并不知实情,只以公差之名把人带到了锦城。”

    “自身缘故什么缘故”冥君问道。

    答话的却并非刚才那个男声,而是昔川君。他吞吐言道,“呃,王叔,多年不举,求医不得。”

    冥君应该是后悔自己多问了一句,好半天未再有声音传来,倒是粗枝大叶打破了尴尬。

    “大王子,你王叔意志挺坚定啊,这么大岁数了还不死心。”

    “你懂什么,那叫老当益想壮。”粗枝在大叶面前,永远是那添柴的火夫。

    能够想象,气氛一定变得更加尴尬。

    “你们两个,蝮金环是如何丢的,想起来了吗”

    “蝮金环啊,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大叶假模假式地说道,“这个蝮金环丢掉,可真不能怪我们俩。当时吧,不知从哪里冒出个怪人,厉害得很,长着六对翅膀”

    “不是六对,是三对,六只”

    “啊,对,六只,六只,我不太识数。”大叶继续说道,“那家伙手里拿着弓,那弓可是厉害呀,嗖嗖嗖嗖,不停地放箭。当时我俩哪认识这家伙呀,现在才知道原来是那个什么苑的什么什么军。嘿嘿,冥君你是知道的,我和粗枝就这么点儿本事,动动嘴皮子还行。”

    “当时我就拿着蝮金环,准备收了这怪人。”

    “对,当时,粗枝可是威猛”大叶赶紧夸起自家男人。

    冥君实在听不下去,强忍着即将喷射的怒火打断二人,“行了,不用说了。”

    粗枝大叶真就只会动嘴,若任由他们两个继续说下去,屁大的事都能讲上一天一夜。其实,当他们说出六只翅膀的时候,冥君已经可以断定这怪人就是兰屏苑的猎灵军,并且还是个司军。

    “后来蝮金环被猎灵军抢走了”昔川君补问道。

    “啊,对,对,当时一个光箭便朝我射来,粗枝为了保护我,便抛出蝮金环,只听得锵琅琅”

    “好了。再说说梦绕魂牵是怎么丢的”为了加快进程,冥君再次打断大叶。

    “梦绕魂牵长什么样来着”粗枝悄悄问大叶道。

    “冥君,那前四件法器丢的时间太久,也就蝮金环才丢了三年,还能记得清楚,剩下的少说也有几十年,实在想不起来呀。”大叶赖皮赖脸的声音传来。

    “想不起来饶掌殿,把他二人心轮摘了,直接查看便是。”

    “不是,冥君,您通容些时日,我们两个慢慢想,仔细想。”

    “本君看你们两个就是故意欺瞒。”冥君是个心软的神,嘴上放着狠话,心却狠不下来。

    “没,没有,那绝对不敢”

    “给你们一个月时间,把五件法器丢失的前前后后全给本君写下来,若有遗漏,便摘去灵胆,打入畜牲道。”冥君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严厉,又一次甩出摘灵胆的看家本事,“把浮生梦种给饶掌殿,你们两个留在南殿闭门思过。”

    “冥君。”一开始说话的那个男人开口问道,“欢期还没有找到是吗”

    冥君没有立刻回答,也不知他现在是个什么表情。隔了片刻,他用略显低沉的声音说道,“你们先回山上吧。饶掌殿,本君不在这些时日,悦梁山就全全交由你来打理,你现在虽为南殿掌殿,但东殿的事也要照应着,拾得旧梦年纪尚小,若有办差不周之处,该说说,该罚罚。”

    “是。那我先带粗枝大叶回南殿了。”

    听这话茬已经结束问话,要出来了,不行,我得往外走,免得被他们发现我刚刚在偷听。

    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低头假意在找东西,先于这几个看不见的冥官向王密处外面走去。

    有粗枝大叶的地方,一定不会安静和沉寂。

    “末山老哥,你说,欢期丢了,我看冥君也不急着去找,天天在这里陪着大王子。冥界忽然生起这么大变故,该不会是要弃了我们这几个旧人吧。”

    “你们两个莫在背后闲话,小心冥君听到饶不过你们。”

    原来,说话的掌殿竟然是饶末山,难怪听他声音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其实,我们两个也无所谓,只可怜了欢期小儿,是个没人疼的孩子,不晓得丢到哪里去,也不晓得还在不在世上。”

    大叶说着便哽咽起来,粗枝听罢也跟着抽泣,饶末山未再搭言。我能感受到阵阵冷风吹过,三人便飞走了。

    这风,好凄凉,一直刮到我心底。

    原来,冥君不想要欢期了。

    原来,欢期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娃娃。

    原来,这世上除了粗枝大叶都不会再有人为欢期掉上几滴眼泪。

    原来

    原来,我是这世界上最可怜的孩子

    越想越是委屈,双腿一软,我瘫坐在地上,再无力站起。

    除了哭,我还能做什么。除了哭,我什么也不会做。

    哭吧,反正顶着王后的身子,哭得再丢人也算不到本神头上。

    于是,我坐在地上扯着嗓子放声哭了起来。

    “我就是没人要了,我就是可怜人啊”

    一直哭晕在王密处,我当然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荣欣宫。

    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我儿昔川在身边守了一整夜。

    “母后,您醒了。”

    “澈儿,你没事吧。”

    回想起昨天晚上国王与王后吵架,我儿在一旁听到,心里定会难过极了。

    开口即是关切,却忘了我应该不知道昔川君在场才对。

    “母后,我能有什么事呀,倒是您,听说父王召您去王密处,怎么会自己晕倒在那里”

    “啊,离开后我以为丢了东西,回来找,许是白天酒喝得太多,便有些头晕。”

    我和昔川君就这样互相扯起了谎话,各自却是心知肚明。

    乖儿喂母后喝过一碗粥,杏林院的司医便也到了。又是个老熟人,阿介,没想到这孩子如此上进,短短数月,已经出徒成为了司医。

    把脉之后,阿介向我询问一些近况。

    “王后娘娘,您最近睡眠不是很好,多梦是吗”

    “啊,对呀,你怎么知道”

    “伸出舌头。”

    我乖乖伸出王后的舌头,阿介观瞧片刻,继续说道,“舌苔有淤,从位置来看在心胞处,最近心事很重。”

    “母后,您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吗”

    “我儿不必担心,就是每天晚上梦做的有点多,睡不踏实。司医呀,你看有没有什么法子,给我清清脑袋,把那些破梦赶出去。”

    “王后娘娘,您每天晚上都做些什么梦”

    “不就是那些个”刚想脱口而出,忽然意识到我儿在场,话不能乱说,“啊,其实都是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

    正不知该不如何搪塞过去,刚巧国王召昔川君去王庭议事,太好了,大王子前脚才出荣欣宫,我就拉着阿介盘问起来。

    “本宫有个事儿想问问,你说这梦里总有人告诉我做一件事,我是不是按照他的意思做了,就不会再做同一个梦了”

    “什么样的事”

    “这个”

    阿介看出我不方便言述,便转问道,“是每天晚上都做同一个梦吗”

    “对呀,何止是每天晚上,是整个晚上一直都在重复同一个梦,反反复复,没完没了本宫都快被烦死啦”

    “如果是这种情况,还要看此事做起来是否困难,如果梦里要您去做一件根本无法完成的事”

    “啊,不困难,其实也挺好完成的。”我大概着想一番,动动笔写几个字儿确实不算难。

    “既然如此,那就省去喝药的麻烦了,您不妨试试,按照梦里的指示做一下,如果还是无法摆脱困梦,臣再给您开一方药剂化解不迟。”

    “啊,这样最好,省得喝那苦汤苦水。”

    阿介走后,清退左右,让缠儿找来纸笔,我端坐在桌案前,认真,静心反思己过。

    罪己诏,说白了不就是把自己这么多年犯下的罪过写成诏书嘛。

    嗨,谁让我这许多年一直都在捉弄你,冥君,欢期知道错了,认错还不行嘛。

    我不该三番五次,不对,是千次百次拿菇灵抖抖挤压于你。

    我不该在你传法授道之时,总是和粗枝大叶嬉笑打闹。

    我不该偷吃南殿梦参,坏了冥界规矩。

    我不该

    我不该怪你假借福神名号为非作歹呸呸呸

    怎么写着写着,罪己诏变成了声讨书。

    此时此刻,冥君在我心里就是最最完美的大大好神,半分缺点都没有,所有,一切,全都是我欢期一人之过

    硬着头皮用上方语写了半天,终于福神欢期罪己诏大功告成啦

    我要亲自给冥君他老人家送去,等他看到欢期诚恳认错,一定会不计前嫌,回头是岸,不对,是回头找我

    卷起写好的认罪书,我淤结的心病仿佛好了大半。冥君,等着我,欢期这就去忘川阁给您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