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长生觉得自己被梦魇魇住了。
从赤焰将出现的时候,她看见赤焰将模样威武不凡,全身上下都散发出强大实力的时候,心头不由得一松。
她心里提着的那口气一旦放下,就再也聚不起。
她能感觉到外面发生的事,能听见它们说话的声音,能看见齐柏首坐在车后垂眸流泪的模样,能感到她的泪滴在自己脸上的微凉感。
她想告诉师侄她没事,可她就是睁不开眼,发不出声音。
这种情况,通俗点说,叫鬼压chuang。
但是齐长生想不明白的是,居然有鬼敢压她的chuang
半梦半醒之间,齐长生被一大群人推进了手术室,躺在手术台上。麻醉师给她打了支麻药,这会才彻底晕了过去。
在梦里,她又看见了苍龙山延绵不绝的山脉,看见了自己曾经摸过鱼的大河。她看见自己从苍龙山上飞过,像是无忧无虑的自在精灵。
画面一转,苍龙山上布满了雷霆,她的身后坠着一个巨大的帝王陵寝,愤怒跟决绝萦绕在她的心头,她一狠心,带着陵墓冲向了雷海。
隐约间,她似乎听见身后陵墓中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不”
雷劈在身上,那种痛深入骨髓,齐长生看见自己被雷劈成了灰烬,掉落在苍龙山间。
那段分不清是什么的漆黑躯体,终是与身后的陵寝分开了。
苍龙山龙气滋养着那段化成灰烬的躯体,倾盆大雨落下,洗刷着苍龙山的万物。
齐长生也不知道自己在那待了多久,她只知道春去秋来,苍龙山的一草一木繁盛又枯萎,那段残骸在风雨中渐渐缩小。
苍龙山的龙气包裹住巨蛟仅剩的残骸,连同齐长生一起,最后孕育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
有一匹母狼路过那里,小心地把女婴至于后背。
再后来母狼掉到猎人的陷阱里,女婴从母狼背上跌下,落在陷阱旁,有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人一身风尘从森林中路过。
齐长生看见了那张熟悉至极的脸。
看见师父那张脸的瞬间,像是有道光劈开了她混沌的世界,齐长生终于摆脱了梦魇。她睁开眼,看见的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钻进她的鼻腔。
是一种齐长生格外不喜的味道。
她的手背上打着吊瓶,冰冷的液体从透明的管子里流到她的身体里。齐长生动了动身体,不由得发出一声“嘶”
太疼了,全身酸疼无力,像是散架了一样,连坐起来都做不到。
这次比她第一次住院伤的重的多,齐长生没办法任性的拔掉她手背上的那根针。
“哎,师叔”门被推开,齐柏首向往常那样进屋,却发现齐长生居然醒了,她先是一愣,然后快步走了进来。
齐长生想问她自己睡了多久,张张嘴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嗓子干的快要冒烟。
齐柏首熟练地拿过水壶倒杯水,拿过棉签,把前端沾shi之后贴在齐长生干涸的薄唇上。
“你睡了半个月了”。齐柏首的声音有点哽咽,不过在努力地让自己的嘴角上扬,“在县医院里医生给你做了手术,又晚上的时候张超他们来了,把你带到军区总院里。医生说你伤的太重,需要好好静养。”
齐柏首没说的是,医生说她伤的太重,放在一般人身上根本挨不到现在,还说她的头被重物撞击过,一直没醒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
齐长生静静地看着她,眼珠动了动。
“哎师叔,你要不要喝点粥”,齐柏首抹了把泪,帮她的被角掖好。“这段时间一直给你吊着营养液,肚子饿的难受了吧。哦对了,我忘了跟他们说你醒了,我还得去跟他们说一声。”
齐柏首急冲冲地推开门走了出去,随后齐长生听见了她克制压制的小声哭泣声。
过了一会,张超、莫离、赵启辰还有苗千雪都来了,前者倒是老样子,不过苗千雪有些许变化。
她穿着外面人的衣服,捡了个时髦的空气刘海,挡住了她额头上未好的伤痕。
“你说,你救了我,救了寨子,我该怎么报答你呢”苗千雪坐在chuang边,用那张妖精般妩媚的容颜笑着看她。“外面有句古语,说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虽然我现在破了相,不过依旧比外面大部分的人要好看。你养养我,等把我伤养好了,带出去定是给你涨面子的。”
苗千雪眼里水光流转,明眼人都能知晓她的情意。
可她偏偏遇见齐长生这个榆木脑袋。
齐长生动不了,只能用最大的努力把自己的身体移的离她远一点,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那眼睛里就差没写着“你是不是伤到了脑子”。
苗千雪自讨没趣,从chuang上起身,把位置让开。
张超三人面面相觑。这苗千雪,张超认识,他在县医院里看见苗千雪第一眼的时候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认错了人,可苗千雪那张脸实在是让人难以忘记,就算受了伤破了相,依旧不能遮挡她的美。
更何况她身上还带了只金蝉蛊。
那一战,苗千雪身上带的蛊,除了金蝉蛊都死了,只剩下这一只独苗苗。
金蝉蛊一出,赵启辰连动都不敢动,他眼睁睁的看着路过的小护士过来逗它玩,再看着苗千雪勾唇笑的格外妩媚,硬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整整半个月,他对苗千雪都是敬而远之。谁想到齐长生刚醒,就听见了这段让他震惊不已的表白。
苗千雪表白失败,目光扫过三根人柱。她的眼睛一直是笑着的,不过笑意只在表面,眼底里写满了威胁。
那一刻,张超甚至觉得自己几年前留在救援队律师那的遗嘱要生效了。
莫离有点后悔,他们好像来的太快了坏了别人的好事,这会儿别齐长生的大腿没抱到,又惹了个大佬不高兴。她脑子活,跟齐长生简单的说了两句,借口病人刚刚醒需要多休息,拉着两个大老爷们赶紧走人。
他们三个推开门,就见齐柏首端了一碗粥,不知道在外站了多久。莫离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拖着两个人走了。
齐柏首端着粥走到门口,跟出来的苗千雪迎面相遇,苗千雪对着她撩了下头发,然后轻笑了一下,让开了位置。
把门带上,屋子又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齐长生在发呆,她在回忆自己那个不算梦的梦。
她知道自己自幼表现出的就很常人不同,她生长缓慢,力大无穷,能与精怪说话,还有对能夜视的眼睛。
再后来,她总是频繁的梦见那条巨蛟,梦里的她与蛟龙心意相通,能了解它的喜怒哀乐。
跟天机子正面针锋相对的时候,她与苍龙山的气息相连,苍山龙脉龙气附于她身,与天机子如出一辙。
如果说天机子与龙脉气息相连是因为陵寝,是因为巨蛟。那她呢又因为什么
齐长生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可能。
她就是那条巨蛟,她所梦见的不是梦,而是深埋在记忆深处的回忆。
齐长生的沉思很快就被打断了,她闻到一阵阵香味,这味道让她空了许久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于是她看向齐柏首手里冒着热气的碗。
齐柏首摇起chuang,又把枕头垫在她身后。她位置高,低头能看见齐长生纤细的锁骨。
这些日子,齐长生消减了很多。
齐柏首安安静静的喂粥,齐长生一口接一口的喝,她见齐柏首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问,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着一口气。
一碗粥见了底,齐柏首准备扶她睡下,就见齐长生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目光灼灼,盯着齐柏首问道,“赤焰将是怎么回事。”
她还记得,记得突然变得强大又突然虚弱的赤焰将,那会儿整个苍龙山只有她们几个,赤焰将不会无缘无故变成这样。
于是齐柏首便把那个梦说了。
从一个星期前开始,她在梦见又听见了那个温柔男声,在教她画符。他还让她做香火供钱,说是教她做天师符。
这段时间齐柏首一直在医院照顾师叔,根本没时间去做香火供钱,于是没有理他,只在空余时间里画了符。
他教的符,跟齐长生教的不一样,齐柏首学了外人的符,一时间也没敢跟师叔说。
听见齐柏首的话,齐长生沉默了。得天师授业,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得的福缘,齐柏首有这种运气,与她天生道心脱不了关系。
“好好学,他比我厉害的多”,齐长生声音哑哑的,像是沙子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清平观的传承,靠你了”。
齐柏首懵懵懂懂的应了声,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好像轮不到她。于是她反问一句说:“师叔,那你呢”
齐长生不语,低垂下的眼眸掩盖不住的是她的杀意。
天机子、白天鸿,他们两个,她不可能放过。
不仅是为了师父,还为了她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我的祖安文多了几个收藏,我没说你们是怎么发现的﹏感谢在2021021523:29:292021021623:3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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