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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捡来的少年(十)
    阿树眨眨眼,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冷,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眼前的小川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啊

    啊不,是很生气。

    他为什么生气啊, 不会是因为她吧

    阿树想着想着,有点心虚, 默默移开眼神, 不再看着顾临川的眼睛。

    她自从回家以后,身边有哥哥陪着, 玩得开开心心, 而且哥哥还承诺带她去江湖上玩,更是开心到找不到北。

    每天都忙着准备去内陆的各种事情, 一时之间确实忘记了顾临川。

    阿树试着扯了扯嘴角, 勾起一个笑容, 缓和气氛。

    她干巴巴问道“小川, 你怎么在这里”

    话未落音, 耳边传来巨大一声海浪拍礁石的巨响, 吓得阿树一个激灵。打乱了她的思路,一下子只会呆呆地抬头看着顾临川,忘记该再说点什么了。

    顾临川看着少女清澈明亮的眼眸,比手掌中的明珠还要璀璨夺目, 似是天间皎月,又似林间稚鹿。

    那双单纯真挚的眼睛注视着他,映出他阴沉郁怒的脸色,甚至映出他那些贪婪痴妄的欲望。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 让他狼狈不堪,比阿树先一步移开眼神。

    因此,他也就没看见, 阿树心虚的神色。

    顾临川故意弄大了海浪声,就是希望站在远处的侍卫不要发现他的存在。

    免得还没说两句话,就把那个棺材脸君景逢叫来了。

    他闭眼快速平复了一下,按捺住滚烫的心,轻轻伸手,将阿树额前凌乱的碎发拨开。

    他不提往事,只是问道“你身体好些了吗”

    阿树仰着头冲他笑了笑,“好多了,是老毛病。那天我忘记提前和你说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在海水里洗净指缝中的泥沙,站起身来,这才注意到自己裙摆全湿了,黏在身上感觉有些不舒服。好在夜色昏暗,就算夏日衣衫单薄,在漆黑的夜里也看不出什么。

    阿树娇气地皱了皱鼻子,低头摆弄了下湿漉漉的裙子,心里想着要回家换衣服。

    可她忘记了,夜里视力不好的人,只有她一人而已。

    顾临川的目光追随着阿树起身,看见她大腿以下的衣衫几乎透明,将少女纤细窈窕的曲线完全暴露出来,一时连回阿树的话都忘记了。

    他慌乱移开眼神,不敢多看一眼。

    倒不是这些天从书本中学会了人类世界的道德伦常,君子非礼勿视云云。

    而是顾临川十分清楚,自己没有道德。

    再多看一眼,他就能扑过去,不管不顾地将阿树拖进大海深渊,让君景逢就算有通天神力也找不到她。

    鲛人天生就是捕猎者,骨血里充斥的尽是独占和侵略。

    哪里懂得放弃和退让

    那是失败者才会有的想法。

    但就算顾临川再没有道德,心中阴暗的想法再多,他也决定在阿树面前装乖,整日扮演一只纯良善意的大绵羊,温顺地呆在她身边。

    他的晚晚比枝头春花还要柔嫩易折,受不得一丝惊吓。偶尔他说话大声点,都能吓得她脸色发白。

    这样的晚晚,他哪敢用真面目来接近她。

    顾临川希望,成为她每一夜期待的美梦。

    而不是一想到就恐惧的噩梦。

    顾临川低声说“我帮你把衣服弄干吧,穿着湿衣服容易受寒。”

    “怎么弄啊”

    阿树对顾临川毫无防备,松开捏着裙子的手,听话地站在原地。

    乌黑明亮的眼珠里满是信任,还有几丝惯有的好奇,似是很想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阿树总是很有好奇心,对任何新奇的事物,都保有极高的热情,愿意尝试。但这些天相处下来,顾临川发现,她似乎缺少一些男女之间的防备心。

    没有防备心,才未曾发觉他的暗中窥伺和刻意接近。

    可也是因为没有防备心,对他从未有超出任何朋友关系的想法。

    这样的性子,是容易吃亏的。

    顾临川苦恼,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像是任劳任怨的老父亲,整日里担心自家的乖女儿被道德沦丧的野兽叼走了。

    可是,明明他应该是那只黑心肝的野兽才对。

    结果现在活成了人类书册中的大圣人。

    顾临川屈膝,单腿跪在沙滩上,伸手拾起阿树垂落的裙摆,动作轻缓的拿在手中。

    他抬眸看了阿树一眼,仓促又低下头,还没等阿树反应过来,径直掀了她的罩裙,捏住内里的白色亵裤。

    阿树小声惊叫了一声,试图往后退去,被顾临川牢牢握住肩膀,定在原地。

    顾临川身量极高,哪怕此时单膝跪地,目光也堪堪能与阿树齐平。

    他微微低了低头,避开阿树的视线,声线有几分喑哑,状似不经意问“怎么了”

    阿树动了动脚,脚踝处短暂的热意还停留在皮肤上,感觉有点怪怪的,但她又不知道怎么形容。

    难道她要直白的问顾临川,是不是故意在摸她

    不至于吧。

    估计是误触。

    阿树倒不畏惧顾临川的触碰,之前他经常背着她上山下海到处玩,两人肢体接触不少,阿树虽然谈不上喜欢,也没觉得多厌恶。

    她嗫喏着扯了个理由,小声解释道“你手好烫。”

    “忍一下,很快就好。”顾临川说着,掌心贴上阿树的衣物,顷刻间所有衣裙都恢复干燥,海沙从裙摆的褶皱里细细碎碎的掉落。

    阿树抖了抖裙摆,“哇,小川好厉害。”

    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顾临川,一下子就将方才异样的情绪抛在脑后。

    竟然莫名觉得,顾临川跪在她面前,像一只毛绒绒的大狗狗。

    阿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头脑反应过来后,才觉得自己有点鲁莽。阿树小心翼翼地缩回手,胡乱扯了个别的话题“咦,海水退潮了诶,好神奇。”

    方才海水的高度还漫过脚踝,现在已经完全退下去了,潮湿的沙滩一丝水迹也不留,踩在上面松软干燥。海浪冲刷的痕迹遗留下一道道深深浅浅的沟壑,新的白沙覆盖上来,很快填满了整片沙滩。

    顾临川一直保持着半跪在阿树身前的姿势,静静看了阿树半晌,才说“你不是早就该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我”阿树哑然。

    当君景逢告诉她,隐岛是鲛人生活的岛屿之后,阿树就隐约猜到顾临川的身份。

    虽然十分诧异,但仔细想想也很合理。

    岛上从来没有船只往来,可他们居住的屋子里有很多只能从内陆船运过来的物件。顾临川说他一趟趟游过大海背回家的,这种惊人的认路能力和体力,怎么看也不像寻常人。

    更何况,顾临川无意间也展示出很多就算习武之人也做不到的神通,阿树看在眼里也很疑惑,难道他和哥哥一样都是天才

    可就连君景逢,也是要晨起练剑每天修炼的呀。

    顾临川每天好像光围着她转悠了,从来没见过他练功。

    这些都只是隐约的怀疑,最重要的一点是,哥哥说他找遍了附近所有岛屿都没有找到阿树。

    阿树确信,那一个多月她并没有离开碧隐岛的海域范围。如果哥哥找不到她,只能说明她真的到了人类无法看见的隐岛。

    顾临川见阿树一直沉默不说话,心里一沉。

    他低声问“晚晚,你害怕我吗”

    惶恐不安,像是站在悬崖峭壁摇摇欲坠,等待最后的审判。

    若是有罪,则永坠深渊,万劫不复。

    顾临川脑子中闪过无数暴戾黑暗的想法,都被他强行压下,不死心地等待着阿树最后的回答。

    像是溺水之人希望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分分秒秒都显得格外难熬。

    珍珠方才被顾临川随意搁置在脚边,此刻没有光源,天上月亮也显得昏暗。

    漆黑夜幕里,阿树看不清顾临川的神色,更不知他濒临破碎的眼神,在她随意的一句话之下,如枯木逢春,再次恢复希望。

    小姑娘摸摸鼻子,似乎有些许不好意思,脆生生地坦言道“倒也还好,我还没见过鲛人呢。”

    心中巨石落地。

    不胜自喜。

    顾临川长臂一伸,瞬时将阿树揽进怀里,严丝合缝的抱紧她。

    阿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本能地想挣扎,可还未抬手,就轻而易举地被他捉住手腕。

    阿树听他在耳边低语,像是在卑微恳求“抱一下,就一下。”

    她愣了一下,像是不懂顾临川这样浓烈的感情从何而来。

    不明所以,但又莫名有几分心软。

    停下动作,呆呆的站着任由顾临川抱住。

    “你这是怎么啦”

    顾临川不敢直视阿树天真单纯的眼睛,不敢让她看见自己阴暗卑劣的模样。

    刚才将阿树抢走关起来的念头一直在顾临川脑中叫嚣,一想到阿树可能会露出厌烦和恶心的眼神,诡谲阴鸷的想法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但直觉告诫他,不能这么做。

    只要踏出这一步,阿树一定会生生世世再也不理他了。

    他想要女孩的真心,想要她永远陪他在一起。

    “我们是朋友啊,我不会抛弃你的。”

    顾临川一直趴在她肩头不说话,阿树又看不见他的脸。她都怀疑他哭了,不想让她看见,才把自己埋在她肩头。

    她只能柔声哄着,心里想都说鱼只有七秒记忆,活的没心没肺。顾临川这哪里像条鱼啊,倒是真的像只毛绒绒的大狗狗,摇晃着大尾巴。

    “是,我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