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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那是久违的奚县本地话, 我初到羊城时,一点也不会说白话, 普通话也说得磕磕巴巴,进了校园之后, 没少受到以江淮泽为首那些同学的嘲笑。

    心里隐隐有股不好的念想,我回过头时, 目光怔住了。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看到戚三瀚出现在精神病院的门口时, 我还是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从一辆红色的豪车上下来,撑开一把大伞, 伞下的他容光焕发, 衣着时髦,一扫从前我去探监时落魄颓废的样子。

    “儿子”他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 朝我快步奔了过来,一双审视的眼睛却落在了小砚砚的脸上。

    他能出现在精神病院门口, 显然已经见过我妈了, 当然也就能从护士们的嘴里知道了小砚砚事情的始末了。

    我胃部一阵翻滚,欲吐不能地折腾着我时,戚三瀚已经跑到了我的跟前。

    “儿子”戚三瀚见我脸色不好,很是着急,把大半的伞身移到了我的头顶,担忧的伸出了一只手,却在见到我抗拒的后退一步时,讪讪的缩了回去, 脸上的笑容却一如刚才的灿烂,“儿子爸爸回来了爸爸答应过你,爸爸会赚大钱”

    我没有等他把话说完,抱着小砚砚冲向了马路对面的公交候车站台。

    他竟然跟在我的身后也跑了过来了。

    那辆红色的豪车抗议似的摁响了一下喇叭,不情不愿的缀在后面缓慢的跟了上来。

    精神病院建在郊区,附近也没有什么住宅区,出入这个公交候车站的一般都是患者的家属,所以经过的公交车不多,平时要等二三十分才能坐上公交车,今天运气好,我刚到公交候车站,前方徐徐的开来了一辆公交。

    虽然这不是一辆开往地铁的公交,可我还是毅然决然的上了车。

    只因我真的不想见到戚三瀚

    戚三瀚显然从我的面部神情里看到了疏离了,可他还是没有半点犹豫的跟上了我的脚步,也上了公交车。

    他是从豪车上下来的,只拿了一部手机,没带公交卡,因为是刚从监狱里面出来的,很多先进的支付还不会使用,他是在司机耐心的指导下用手机支付了公交车费的。

    车内只有零星三两个乘客,他们各干各的事情,要么看手机,要么看窗外的风景。

    戚三瀚擦了一把虚汗,坐在我的旁边,看了我一会儿,就自言自语的说开了“儿子,爸爸知道你还在怪我,怪我害了你妈,我也不想这样的,我当初也没有想到她会跟我走的,她说没去过演唱会现场,没进去过酒吧,也没蹦过迪,我就带她去了,你都不知道她玩了多开心呢她那个时候是真心实意的想跟我走的只是我没敢告诉她,我们家穷得叮当响,这种话就算我当时说了,她也不会相信的她就像活在城堡里的公主,没见过穷人是怎么过日子的,我也不想当穷人啊可我有什么办法我又改变不了我的出身”

    他竟然还在为他的过错开脱

    我愤怒的换了另外一个位置。

    他呆了呆,又厚着脸皮坐在我的旁边。

    “你不爱听这些,好好好,爸爸不说这些,”他顿了顿,目光掠过小砚砚的脸,“这个孩子,既然你给他冠了戚姓,那我们就养着吧,爸爸现在有钱了,真的,我现在就能给你打钱,你把银行卡号给我,我马上打给你一笔钱爸爸可以多养一个儿子也没关系”

    我愤怒的道“我不要你养,砚砚也不要你养”

    戚三瀚神色黯然了下来,目光哀怨的看着我,仿佛我伤了他的心似的。

    “儿子,你爷爷奶奶不在了,我不养你,我还能养谁了”他声音突然哽咽了,抽着鼻子啜泣了几下。

    我突然没了火气了。

    戚三瀚从小就被爷爷奶奶溺爱着,不管他犯了怎样的错,那两老都能找到借口帮戚三瀚开脱,可无度的溺爱,最终还是害了戚三瀚进了监狱,偏偏两个老人执意的把所有的过错和罪名全都推到我妈的身上,有时候我妈犯了病,他俩趁机大骂特骂,也骂我,在他们的眼里,戚三瀚再不成器,品性再恶劣,也是好的,值得疼爱的

    当年的那场火灾闹得很大,上了微博前排热搜,可在监狱的戚三瀚全然不知情,我回奚县改名字的那一年,曾去监狱见过他一面,他还问起了爷爷奶奶身体怎样了。

    戚三瀚是用奚县的本地话说的往事,车上其他的乘客完全听不懂,不过他的啜泣声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一个年轻女子的目光正好奇的往我们这边流转。

    下一站的提示音响起,我想要下车,可缀在公交后面的红色豪车已经先不耐烦的响了好几声喇叭。

    戚三瀚显然也知道了那是在催他的车喇叭,用手拭去了泪,强自收拾了悲怆的心情,低声说道“儿子,爸爸要走了,你把手机号码告诉我,我出狱的时候给你打过电话,可是变成空号了,后来我来到了羊城,找到了你妈的医院,你留给医院的联系电话也停了机,我只好托里面的护士帮忙,等你来了,就给我打个电话,你都不知道,我接到那个护士的电话有多开心我我在里面真的很想你的”

    我换名字之后,是换了手机的,所以奚县留的电话号码当然是空号了,留给精神病院的联系号码一直没换,不过一个月前,我的手机被江淮泽摔坏过,我那时候也打定了主意要回奚县,前后四五天里,那号码是关机状态,或许就那么巧,戚三瀚那个时候打我的电话,当然联系不到我了。

    我没有搭理戚三瀚。

    跟在公交车尾巴的那辆红色豪车再一次响起喇叭时,他开始急了,操着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先向司机要纸和笔,司机当然没有了,他便一个一个的跟其他乘客问,态度虔诚卑微,十分的执著。

    那个一直盯着我们看的年轻女子从随身的包包里翻出了一支笔,还很体贴的给了戚三瀚一张纸巾,戚三瀚很高兴,再三的跟她致谢,她竟然脸红了。

    戚三瀚当年之所以能成功诱拐走了我妈,这副好皮囊就起了最为关键作用的一步。

    现在的他虽然年岁渐长了,但华贵的衣着给他加分不少,难怪会受那个女子的青睐了。

    不仅那个女子,那辆一直跟着的红色豪车里已经追了上来,大开的车窗里,一个戴着墨镜打扮妖艳的中年女人一边按喇叭,一边张着嘴似乎说了什么,显然是对戚三瀚说的。

    那是个十分富态的女人,不过面容敷了一层厚厚的粉,看不清五官长相。

    我知道戚三瀚又重操旧业了。

    他说过,他除了能骗骗笨女人,没别的什么本领。

    他刚刚所说的“有钱”,就是从这个女人身上得到的吧

    戚三瀚并不以此为耻,他认真的在纸巾上写着什么,或许是牢狱生活很艰辛,他近视的很厉害,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几乎凑到了纸巾上,涂涂改改的写了好几分钟,才将写了字的纸巾塞到我的手上。

    “儿子,我改名字了,你知道的,改个名字比较好重来,旁边那个是我现在的手机号码,你想通了,就给我打这个号码,爸爸等你”

    我想丢掉那张纸巾,可当看到上面那些歪歪斜斜的字之后,眼眶突然一涩。

    明知道戚三瀚是导致几个家庭破碎的罪魁祸首,还害了很多人,害了小砚砚,也害了我,可是,这一刻,我竟有点心软了。

    纸巾躺着三个几乎拼凑不起来的汉字其中两个字,我甚至没把握是不是念对了。

    爷爷奶奶一直夸赞戚三瀚聪明,铁皮屋的墙上就张贴了一张老旧到不成样子的作文纸,那是戚三瀚小学五年级获得二等奖比赛的作文,田字格里的每个汉字都一笔一划写的端端正正,和现在的字迹有着天壤之别。

    我将那张纸巾揉成了一团,最终还是从车窗里丢了下去。

    戚三瀚的出现,让我原本计划去找李琪琪的心情都没了。

    我闷闷不乐的回到别墅时,金蠡正和白玉微下棋,观棋的人竟然是江淮泽。

    只是见我出现之后,观棋的江淮泽变成了观我了。

    一双眼睛野兽一样盯着我。

    我心里“咯噔”的跳动了一下,不禁毛骨悚然,不知道江淮泽又想干什么坏事了。

    小砚砚挣扎着从我的怀里下去,欢笑着扑向了在帮兰姨挑选花瓣的白萱萱了。

    向来坐在棋盘前就忘了外界的金蠡,破天荒的抬起了头看向我,皱着眉说“怎么淋湿了快上去换衣服老张没接送你吗”

    老张在接到金蠡分派他接送我去精神病院的任务后,只负责应了一声,之后只要不出现在客厅里,金蠡就会以为他正充当着我的司机。

    我已经习以为常了,一边拍了拍被毛毛雨浸湿的头发,一边说道“是我要坐地铁的,我出门的时候看着天气还挺好的,没想到会下雨,也不大,就淋了一点雨,不碍事的。”

    “怎么不碍事”接口的竟然是江淮泽,他猛地站了起来,盯着我说,“嘴唇都冻紫了要是金家没有好的司机,就到我那里住我来做你的司机”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不明白他那是什么逻辑。

    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他做的我司机我也不敢坐他的车啊,我怕他会载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然后恶狠狠的踢我下车,又抢走我的手机,让我一人不辨东南西北的杵在那儿,不知要走哪个方向才好。

    金蠡夹在手指的白子“啪嗒”一声,掉落在了棋盘上,那棋子滴溜溜的滚了两下,才稳稳的停在了一个纵横格子上了。

    落子不悔,一子定输赢,原本胜券在握的金蠡一步落错,全盘皆输了。

    “呀,赢了”白玉微浅笑着说道,“承认了”

    金蠡也说了一句“受教了”,却不急着收拾棋子,眼睛掠过我的身上,然后落在了江淮泽的身上,目光倏忽凉如寒潭的水,说道“小泽,你现在也是总裁了,自降身段做我家戚名的司机,我怕付不起你的工资。”

    “他住我的家,就是我的人了,不用你付工资。”

    我竟然听不懂江淮泽在说什么了。

    什么我是他的人

    他是在恶心我,还是在恶心他自己啊

    明明他那么恨我

    “小泽”金蠡声音突然严厉了起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我要接戚名回我那里住,由我来照顾他,爱他”

    我诧异地睁大眼睛,江淮泽是不是疯了说这样的反话,他自己真的不觉得恶心吗

    “我竟不知,原来你对戚名抱着这种心思”金蠡气息不稳的喘了几口气,显然被江淮泽气得不轻了。

    我也被他气得不轻,于是愤怒地瞪着江淮泽。

    不过,金蠡好像被江淮泽误导了怎么顺着他的话,说什么对我抱着这种心思,是哪种心思如果是那种的话,绝对没有我敢对天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