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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车窗外的夜漆黑得如同看不到头的深渊。

    我无措的坐在副驾驶里,小心翼翼的看向旁边正在认真开车的江淮泽,从桥上下来之后,他便绷着一张脸,唇抿成了一条线,一句话也没有说,似乎在酝酿着某种极端的情绪,浑身散发着可怕的阴戾气息,和之前时而浅笑温言,时而深情霸道的人设截然不同。

    这或许才是江淮泽的正是面目。

    我害怕这样的江淮泽,他像一头趴伏在茂密草丛的饥饿野兽,浑身蓄满了嗜血的贪欲,我不知道他会在哪一刻扑上来,狠狠地咬住我的喉咙,如果我不顺从他的意愿,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将我吞进肚子里。

    手下意识的抵上胸口,触摸到了那块小小的金属环身,是那枚斑驳的结婚戒指,温热的质感仍旧没能给我安全感。

    自从离开金蠡之后,我便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它已经跟了我两年多了,多少有了感情,就没有扔,跟那二十万块放在一起,后来江淮泽出现了,我怕他对我做出什么,就又重新戴起了它,想借金蠡的名,赶跑不怀好意的江淮泽。

    也因如此,它才幸运地留在我身边,没像那袋被江淮泽扔掉的钱一样。

    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情一直啃啮着我的身心,尤其是车厢内的寂静更让我如坐针毯,只祈祷江家老爷子和江老夫人能镇住江淮泽,别让他像一枚不定的炸弹,随时都会爆发。

    然而江淮泽并没有将车子开往郊区。

    我心里讶异不已,先前江淮泽跟江老爷子通电话时,表情的焦灼是骗不了人的,他的的确确在担心两个老人的安危,也信誓旦旦的表示会回去陪他们。

    可他竟然对那两个一直疼爱他的老人食言了

    我知道,他害怕金蠡找上江老爷子的住宅,将我带离。

    在他看来,只要泄露了我在他身旁的消息,他所能去的藏身之地,都不再能藏得住人。

    因为没有人比金牌律师江淮沼更清楚,上哪儿能找到他这个弟弟。

    狡兔不管是有三窟,还是六窟,猎人早已摸清楚了洞口的所在位置,并在洞门前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它自投罗网。

    其实江淮泽大可不必这样草木皆兵,只要肖夙宸找到了适合他的骨髓,金蠡就不会在意我的去向。

    我的离开,或许在金蠡看来,是我有自知之明,成全了他们的好事,又怎么可能再找我回去。

    这么多个月了,以肖夙宸的国际名誉,加上肖家和金蠡的社会地位和财力,要找适合肖夙宸的骨髓,理应不会太难。

    羊城的电力仍处于半瘫痪的状态,许多漆黑的地区只能靠着太阳能路灯照明,借着微弱的路灯,我能分辨出车子的方向,赫然是朝向金蠡所住的别墅开去

    我的心抑制不住怦怦直跳起来,浑身的血液渐渐灼热起来,然而心里却十分清楚,江淮泽独占欲那么强烈的人,绝不可能载我到金蠡的身旁的

    可我仍不切实际地抱有一点点的小期待。

    期待能与阔别三个多月的小砚砚搂在怀里,好好地哄一哄。

    期待在劫后余生里,能与金蠡见上一面

    以至于我都忘记了先前立下的誓言,要与那些支配我命运,让我遍体鳞伤的人划清界限,包括金蠡。

    车子却越过了金蠡所住别墅的小区,朝着我陌生的地方开去。

    我对着漆黑的窗外哂笑了一下。

    笑我的意志不坚定,左右摇摆,也笑我的自作多情,拎不清现实。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借着门旁的两盏太阳能路灯,我才看清楚前头是一扇传统的雕花大铁门,那是一间独栋小洋房,由于靠近路旁,花园不是很大,窗里透着幽黄的烛光。

    “我们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江淮泽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倏忽在我的耳旁响起。

    我心里升起一股绝望,眼前的小洋房不过是另外的一座奢华牢笼。

    我能预料到接下来过的会是怎样的日子,江淮泽已经不再满足温水煮青蛙了,他迫切要在我的身上标志属于他的印记,刚才在桥上,众目睽睽之下,他都敢吻我,我便察觉到他的意向了。

    手无意识的抵在胸口,触碰到了那枚温热的金属硬物,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点勇气,却还是颤声问道“不不是去你爷爷奶奶那里吗”

    起码那里,江淮泽还有所忌惮,不会胡来。

    江淮泽解安全带的手顿了顿,他似乎被我的话刺激到了,呼吸陡然加急,一声叠合着一声,那粗重的呼吸让我害怕不已,脑海里浮现出了那次他在浴室里,将我按在墙上做的事情,身体就止不住地打起了寒颤,却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哪个不经意的动作,再一次刺激到了已经濒临失控的江淮泽,他又会不管不顾的用暴力对我做出淫肆的事。

    死寂的车厢里,江淮泽的手慢慢的松开,安全带“啪”地一声,缩回了匣内,声音轻微细弱,却还是像一声惊天巨雷,将已经惊弓之鸟的我,炸得失声慌叫了起来。

    我慌怕的叫声到底还是刺激了江淮泽,他扭过头看着我,眼里的寒芒生生震住了我,我更加惊慌的胡乱推门,可是车门还被江淮泽锁定,我无法推开,只能一边提防他的突然发难,一边躲着江淮泽噬人的目光,恨不得脚下有一个可容我钻进去躲避的洞。

    “我看起来很笨,是不是”江淮泽唇瓣一勾,扯出了一个满是讥讽的凄苦笑容,“你既然利用戚书砚,把你在我身边的事泄给了金蠡知道,他肯定会联系我哥,我哥刚才就知道了我会回我爷爷他们住的果林小屋,他们一定在那里等着我,你想回到金蠡的身边呵我告诉你,这辈子你只能呆在我的身边,你是我的我的”

    江淮泽的宣告掷地有声,声音不大,却带着歇斯底里的固执与果决。

    我听得心惊胆战,唯唯诺诺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我的确是这么想的,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谁还会在地震的时候关心小砚砚的安危

    江淮泽也不等我回答,就俯过身子,一只大手将我抵在座位上,另一只大手钳制我的下巴,粗重的呼吸喷在我的唇边,又要强迫我与他接吻。

    与江淮沼的力量上博弈,我永远处于劣势地位,所以我挣扎了一会儿,便很识趣的任由他胡作非为,心里想着,只要他如了意,就会和前几次那样放过我了。

    然而我错了。

    江淮泽压制了我之后,眯着眼睛,噙着冷酷的笑容,一字一句慢慢的说“我算是得到教训了,像你这种思想传统的人,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先得到了你的人,有了这层关系,你才会给我机会,接纳我,心甘情愿地做我的江太太”

    我只觉领口一紧,衬衫纽扣在江淮泽的蛮力之下,纷纷四散迸落。

    我吓得寒毛倒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慌忙拢住衬衫领口,心头的委屈和怒意也燃到了极点,一手死命去推江淮泽,甚至再一次咬破了江淮泽的嘴唇。

    吃痛的江淮泽短暂的结束了吻我的动作,他抬起头,绿幽幽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盯得我警铃大起,扣开了安全带,推门又要下车。

    然而车门被江淮泽锁死,而我逃跑的举动更加刺激失狂的江淮泽。

    “呵”江淮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讥讽又痛苦的笑声,舌尖抵了抵唇上淌血的伤口,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冷酷的威胁。

    “江、江淮泽”我吓懵了的脑袋一团糟,只觉得江淮泽的吻和手不停的落在我的身上,我没有想到,江淮泽会这么的极端,不顾我的意愿,不顾身处路边的车上,不顾前方昏黄烛火里小洋房的人,恣意妄为放纵他的欲念。

    我噙着泪哀求着,狠命地反抗着,依稀踢到了江淮泽的小腹,因为我听到他吃痛的抽气声,可换来的,是他更加凶狠的咬住我的唇舌,那只充满蛮力的手,更肆无忌惮的在我的身上进行掠夺。

    惊慌中,我依稀还踢到了方向盘,耳旁一声声刺耳的喇叭音震得我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身体比任何时候都要冷,冷得我四肢僵硬,挣扎都十分的僵硬,就连破碎的哭喊,也冻凝在了嘴里,发不出一个音节。

    江淮泽说得没错,从小地方出来的我,骨子里根深蒂固了太多传统的思想,和金蠡结婚之后,心里便默认了自己是他的人,即使在和他有肌肤之亲之前,他要我用口和手侍奉他,我也是愿意的,夫妻之间,做这种事不是很正常么

    即使离婚了,可我的心里还抱有希望,又和金蠡住同一屋檐下,彼此还是单身,做这事,我也是肯的。

    现在远离了金蠡,心里也决定要跟他划清界限,可我终究是没有办法彻底忘记他。

    如果这个时候失身于江淮泽,我会加重自我厌弃的心理压力,跟肖夙宸一比,我更觉得自惭形秽,毫无胜算。

    就算金蠡在失去我之后,发现了我的好,要我回到他的身边,我也没办法以不白之躯回应他的感情。

    况且,我心里清楚,金蠡爱的从来就只有肖夙宸,我失身于谁,他一点也不会在意。

    只是江淮泽既然知道我是一个思想保守的人,为什么还要对我做这种事情

    他难得不知道思想守旧的人,这一生是不可能原谅一个以暴力得到自己的人么

    “喂谁在那里啊吵什么吵”小洋房里的人被车喇叭惊扰了,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大声地喝问了起来。

    那声音的出现拯救了我,也将陷入疯魔里的江淮泽拉回了现实。

    他在我的耳旁重重地喘息了几口,极力平息了自己的渴求,才直起了腰,擦去了嘴上的鲜血,看了我一眼,伸手轻轻揩去我脸颊上的泪痕。

    我不敢动弹,也没了力气打开江淮泽的手,只低低的啜着泣,任由他擦去断珠似的泪水。

    “别哭了再哭,我就真的办了你”他蛮狠地威胁我。

    我马上收住了抽泣。

    江淮泽怏怏地直起腰,坐回主驾驶位,一边狂躁地按响喇叭声,提示屋主人开门,一边打开了储物盒,掏出了烟点上。

    他原来还在抽烟

    同居的这些日子里,他从没在我的面前抽过烟,我都忘了他会抽烟了。

    高中时,我就知道他有抽烟,每次一靠近我,我总能嗅到他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我不喜欢烟草味,尤其有了身孕之后,对烟草味更加的敏感。

    我压低着声音咳嗽了两声。

    江淮泽看了我一眼,想起了我对烟草味的反感,便烦躁的打开了车窗,将夹在指间的烟狠狠地弹了出去。

    我有点动容,江淮泽虽然可恶,可是,他的确是在乎我感受的。

    有时候还特别的温柔。

    我赶忙甩了甩脑袋,将滋生原谅江淮泽的念头赶出脑海,试着去开车门,却还是纹丝不动。

    小洋房的那个人脾性也不太好,大声骂了几句,可当一束手机电筒光照过来的时候,那人显然认出了江淮泽的车牌号,知道了是谁到来,慌叫一声,急急忙忙的从屋里冲了出来。

    “原来是江少,你说巧不巧猴子刚给我打电话,说接了你哥的电话,要我们这些人,一旦知道了你在哪里的消息,得马上知会你哥,我还跟猴子说,你都很久没找我了呢,没想到,刚挂了猴子的电话,你就出现了嘿我说,你哥是不是又逼你做什么了上一次你闹失踪,就是高考后的那个暑假,你哥逼你出国留学吧出国有什么不好的你偏就死活不肯去,还躲到了我们大家都找不到的地方,也就你哥厉害,能把你从旧城区挖出来”

    那人嘴里打着哈哈,说着奉承江淮泽兄弟俩的好话。

    我混沌的脑袋慢慢清明了过来,心里又是一动,那年高考结束之后,江淮泽在我打工的旧城区里缠上了我,总在我上班的时间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时的我还以为他无聊至极,全天拿我消遣。

    却原来,他就住在和他身份格格不入的旧城区一带,只因那里有我。

    也原来,当年江淮泽出国留学,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可是,他那时所做的种种,只会让我更加的厌恶他,痛恨他,害怕他。

    大铁门缓缓打开,那人笑容满脸地奔上前来,微微弯着腰,讨好似的趴在江淮泽的车窗外,昏暗的灯光之下,他的脸就呈现在我的面前。

    虽然时隔多年,这个人的脸,却还不时的在我的恶梦里出现。

    他是我高中的校友,不同班,不知道是叫张晓船,还是章小船,反正他们只喊他的绰号“船长”,和范饶一样,常常跟在江淮泽的身边,当然也就有份参与霸凌我的事了。

    张晓船口中的“猴子”,我也认识,是他们那伙人中的一个,比我们低了一届,叫什么名字就不清楚了,只记得人长得黑不溜秋,矮矮瘦瘦的,可是打起人来一点也不含糊,每次范饶一声令下,他总是第一个挥拳冲上来打我的人。

    张晓船不经意地扫了我一眼,眼里露出迟疑不定的神色,于是多看了我几眼。

    我冷冷的回视他。

    张晓船的瞳眸倏忽睁圆,脸色瞬间灰败了下来,显然认出了我是谁,又想起了今年过年的时候,范饶被江淮泽打断几根肋骨住院的事,那不是小事,江淮泽为什么对范饶下死手,原因肯定已经在他们的圈子里传开,知道江淮泽是在为我复仇。

    现在的张晓船肯定以为,江淮泽找上他,是替当年被欺负的我出气的

    他连连后退了几步,慌乱地摇摆着手,一边否认,一边颤着声音道“江江少,不不关我的事,是饭桶指使我们打小乞丐的,他说,如果不打小乞丐,就不是诚心诚意交你这个朋友,迫不得已,我才跟着打了几次”

    江淮泽本来就压着情绪,乍然一听江淮沼又在干涉他的行事,心里的火苗已经积攒到了快要爆发的边缘,现在张晓船又不打自招,将他曾经参与过霸凌我的事兜了出来,就成了一根引爆江淮泽愤怒的导火线,他阴鸷着脸,冷笑一声,一脚踹开了车门,声音不大,却将一直后退的张晓船吓得一个趔趄,自己绊倒在了地上。

    “不不是,江少,我当年真的不知道是饭桶的主意,不然我跟小乞丐又没有仇,干嘛要去打他饭桶说是小乞丐得罪了你,我当然不会去怀疑他的话”张晓船还在试图为自己当年的恶行辩解,就被江淮泽打断了。

    “小乞丐也是你能喊的”江淮泽下了车,一边活动指节,将手指捏得“咯咯”作响,一边慢悠悠的朝张晓船走去,冷飕飕的声音盖下了汽车的引擎声,钻入了我的耳膜里。

    张晓船不笨,听出了江淮泽话里对我满满的独占欲,他慌忙的道着歉“对不起,江少,我再也不会这样称呼小肖夙宸了”他改口很快,可还是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哀叫声。

    张晓船还不知道我已经改了名。

    “肖夙宸”这个我用了二十多年的名字,现在听来,实在太久违了

    江淮泽没有打过我,可我知道他的拳头里到底蓄满了怎样的雷霆万钧,我一点也不怀疑,只一拳,他就能打裂张晓船的骨头。

    暗黑的果然响起了张晓船哀嚎连绵的求饶声。

    我冷眼旁观了一阵,解郁结心底多年的气也就散去了。

    我从来不是大度的人,即使时隔多年,即使张晓船不是主谋,可烙印在心里的欺辱和疼痛,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悄然治愈。

    可我也不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这些不会再在我生活里出现的恶人,就让他们烂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由别人惩治他们的恶好了。

    现在的我,更想逃离江淮泽的手心。

    我的眼睛落到主驾驶的位置上,悔恨自己没学过车,如果学过车,现在开着车离开,是最安全,最有保障的

    我以前倒是在洗车店干过几个月,听了同事不少的开车理论,可从来没有机会操作过,现在又是深夜,我更不敢冒险了

    我放弃了驾车出逃的念头,小心的推开车门,朝漆黑的后面扫了一眼,现在是逃离江淮泽的最好时机,趁着黑夜躲进周围茂密的灌木树林里,不停的朝未知的前方跑去,这一带全是灌木树林,江淮泽不可能精准的追踪到我的去向的

    我的心怦怦直跳,决定将想法付诸行动。

    隐在黑暗里的江淮泽已经打红了眼,全然忘记了我的存在了,他大概是真的下了狠手,张晓船的哀嚎的求饶声渐渐变成了高高低低抽痛的吟呻。

    却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从小洋房里奔了出来,一边制止江淮泽的暴力,一边劝架“江少,江少,不要打了阿船再有错,他也是你的兄弟啊”

    她的劝架不起丝毫的作用,反倒换来了张晓船更加哀嚎的叫喊。

    我蹑手蹑脚的下了车,借着车前灯,看到了那个穿着睡裙的女人惶急地冲向了江淮泽和张晓船,大概是去拉架。

    可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哭啼的孩子

    那个小孩跟小砚砚一般大小,大概刚从睡梦中被抱起,哭啼的声音里夹着未睡醒的喑哑。

    她怎么能抱着小孩去拉架

    她不知道小孩虽小,却也会害怕,小小的心灵承载不下太多的惊惧,会失眠浅眠,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我想阻止那个女人撞上正在发泄怒气的江淮泽的枪口上,可是,身后的自由之路又在呼唤我,我也知道,我一旦开了口,江淮泽的注意力又会重新回到我的身上,我就再也逃不掉了。

    到底是不相熟的人,我只犹豫了一秒,便狠下心肠,脚步一转,朝身后的自由之路跑去。

    “江少,你再打阿船,我就报警了”女人威胁道。

    “你想找死吗滚开我不打女人”江淮泽阴冷的声音丝毫不把女人的威胁放在心里。

    身后传来张晓船有气无力的吟呻声,女人外强中干的控诉声,还有小孩呜呜哇哇的啼哭声。

    “妈妈爸爸呜呜呜”

    我已经摸上了公路,可那小孩的哭声越来越嘹亮,声声撕裂我这颗并不坚硬的心脏。

    我想起了小砚砚睡醒没见到我后,哭到打嗝的慌怕样子。

    那个小孩,此刻正面临着无尽的恐惧和害怕。

    偏偏,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

    陷入疯狂的江淮泽对女人和小孩视若无睹,他眼里只有张晓船,那是他宣泄心底愤怒与绝望的渠道。

    张晓船的家里和江淮泽的家是有生意往来的,张家又仰仗着江家,所以张晓船不敢还手,也来不及还手,更躲不开江淮泽拳拳夹带雷霆的殴打。

    那个女人,拉架还抱着孩子,要么太年轻,不懂照顾小孩的情绪,要么更爱张晓船,才无视小孩的感受。

    我的双脚已经挪上了公路,可抛在身后的那团混乱的叫声里,那个小孩惊慌无措的哭声像长了刺一样,刺穿我的耳膜,顺着神经罅隙,深深扎入我的心里,让我挪不开脚步

    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我妈犯病时,不管我躲在哪个角落,都会被她找出来,我的脸上,身上,手臂上,全是一道道深深浅浅的指甲划痕。

    我妈如果只是单纯的伤害我,爷爷奶奶并不会怎么骂她,可当她毁坏了家里的东西,哪怕那东西并不是多贵重,爷爷奶奶还是将所有的恶毒谩骂,泼洒到我妈的身上,疯疯癫癫的妈妈无动于衷,所以那些谩骂和诅咒,全部都落入我的耳朵里,留在了我的心灵深处,伴随着我长大。

    我害怕妈妈犯病,也害怕爷爷奶奶的谩骂,每每做噩梦时,这都是噩梦的源头。

    那个小孩,是不是也会将今晚的情景,化成每夜惊扰他安宁的魑魅魍魉呢

    公路两旁黑漆漆的灌木树林,仿佛也藏了无数的魑魅魍魉。

    如果踏入漆黑得摸不清方向的灌木树林,踩上或高或低的山地,会不会一个失脚栽头就摔倒

    我抚了抚小腹,这个节骨眼上摔倒,后果可大可小

    所以,当我折返了回来,竟然看到张晓船十分没担当的躲在了那个女人的身后,任由那个女人横在他和江淮泽的中间,充当一个挡箭牌

    女人仍旧没有意识要放下怀中的小孩,就这样抱着小孩和江淮泽对峙,她怀里的小孩把脸埋入她的肩膀里,嗓音已经哭哑了。

    我眼前再次浮现小砚砚痛哭流涕的画面,快步向她走去,心里只期望着那个和我素未谋面的小孩,别再被眼前的恐惧吞噬天真烂漫的心灵。

    可还是慢了一步。

    那个女人一拦一挡间,彻底激怒了暴虐中的江淮泽,他怒不可遏的一手推开她,力道没把控好,女人应力朝前踉跄了几步,危急关头,她仍不懂护住怀中还在惊慌啼哭的小孩。

    我恰巧走到了她的旁边,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她,女人已经本能的拽住我的衣服,连同怀中的小孩,一大一小两人所有的重力,全都扑在了我的身上。

    后脑勺重重着地,我头脑发涨,眼前只看得见漆黑的夜空上倒悬了许多个残月的重影。

    倒在我身上的女人爬了起来之后,我才感觉到了胯部一阵密集的麻痛袭来。

    麻痛瞬间变成了剧痛,将不能动弹的我包裹得密密麻麻。

    好痛

    耳旁传来江淮泽焦灼万分的呼喊时,我已经痛得不会说话了,浑身汗湿涔涔的,两只手无力地捧住小腹。

    失去知觉前,我万念俱灰,我腹内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