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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住院满一个月之后,我终于得以出院了

    蜗蜗仍旧不肯我抱,一抱就哭,哭得眼泪鼻涕全都出来,眉眼红彤彤的,可恼又可怜,金蠡两只手都提着大行李袋,所以只能由李琪琪抱着率先出了门。

    我牵着小砚砚的手,落寞的走在最后,胡安医生跟在我的身旁,用生硬的普通话叮嘱我不必恪守羊城坐月子的奇怪风俗,什么忌吹风啊,忌洗澡啊,忌出汗啦,都是没有科学根据的

    胡安医生学习语言的能力很强,我认识他快一个月了,普通话的咬字一天比一天标准,现在已经说的得有模有样了,就连羊城的白话,他也能用磕磕巴巴的语调说上几句了。

    我连连点头,他可能没有弄清楚什么是坐月子,我的坐月子,早已经在住院期间度过了。

    因为没有奇奇怪怪的忌这忌那,胡安医生以为我回去休养,就得遵守产后的陈规陋习。

    我难以和他说清楚,毕竟生小孩与产后调养的事,我身为男儿身,的确羞以提及。

    回到阔别已久的家里,我居然有恍然如梦的感觉。

    院子里的花树一如从前那样热闹,只是在我跌倒的地方,金蠡叫人刨开了水泥地,腾出了一块空地,不知从哪儿移植来了一棵梧桐树,梧桐树还很小,主杆跟成人拇指的粗细差不多,约莫两尺来高,十几片碧绿的叶子缀在上面,顶端还冒着新芽儿,倒是郁郁葱葱,隐藏着蓬勃的生机。

    这是羊城人的习俗,家里一旦有宝宝出生了,就会在附近种上一棵树,寄予了期盼与祝福。

    江淮沼的女儿江畔月出生时,院子里就种了一棵金丝楠木,因为金丝楠木寓意是富贵、平安,其实出生在江家这种大户人家的小孩,只要不自甘堕落,想要荣华富贵,一生顺遂,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梧桐树,则象征着祥瑞的意思,它是传说中的神鸟凤凰栖息的神树,据说种好了梧桐树,凤凰就会飞下来安家落户,护佑住宅安宁,主人飞黄腾达。

    可我知道金蠡的用意,凤和凰,一雄一雌,雌雄同时落户在这里,不正是和我同样体质的蜗蜗么

    我一直以为金蠡没有歧视畸形的双性人,是因为肖夙辰。

    或许我想错了,在他的眼里,双性人也是正常人,也是祥瑞神兽想好好护佑的人。

    “琪琪小姐,”一个五十开外的女人捧着一盆清水,从里屋走了出来,笑着对抱着蜗蜗的李琪琪道“囝囝第一次回家,按照习俗,囝囝是要亲自给树浇浇水的,那样树儿跟娃儿就能一起健健康康成长了。”

    这个女人就是李琪琪家的保姆李阿姨,因为我跟蜗蜗的体质特殊,生怕请来的月嫂嘴疏,把蜗蜗的身体秘密张扬了出去,届时,不怀好意的人就会大做文章,旁人讥讽、猎奇、同情的目光,更会紧跟蜗蜗一辈子,我不愿这种事发生,更不敢想象这事要是发生了,我会做出怎样应激的事情出来。

    没有被伤害过的人,永远理解不了痛到绝望的爆发是怎样的决绝

    李琪琪很体谅我的困境,就将在她家服务了将近三十年的保姆借给了我,就是眼前这个李阿姨。

    “这样的吗”李琪琪俏皮地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她才新婚不久,还没有接触过与初生儿相关的事情,却在努力学习和掌握,为不久的将来做准备,于是转身对我笑道,“戚戚,那你抱着这小东西,陪他给小树浇上第一滴水”

    我赶忙接过了蜗蜗,意外的,小家伙居然没有哭闹。

    金蠡放下行李,大步走了过来。

    盆里的水是温的,我和金蠡把蜗蜗的一只戴着银镯的小手浸湿,放在小梧桐树的上方,轻轻抖了抖,一串水珠儿从小家伙的手里跳落,滴到了碧绿的叶子上,胜利完成了仪式。

    屋里早就摆满了一桌丰盛的菜肴,是李阿姨做的,色香味俱全,小砚砚谗谗地嗅着鼻子,一边咽着唾沫,一边爬山了椅子,目光却落在我的脸上,一副想偷吃,却又怕我责骂的神色。

    我最近忽略小砚砚的地方太多了,心里很是愧疚,赶忙将蜗蜗送到金蠡的怀里,抱着小砚砚坐好,夹了一块带着热气香喷喷的红烧肉,吹了几下,才将让小家伙垂涎的肉喂进他的嘴里,笑着问“好吃吗”

    小砚砚大口的咀嚼着嘴里的肉,眉开眼笑地点着头,含含糊糊的说道“好吃,好好吃”

    李阿姨做的饭菜果然好吃,大伙儿都赞不绝口,就连最初一直嚷着要给我物色几个保姆的戚三翰喝了一口李阿姨煲的汤,就再也没有提另找保姆的事了。

    送走了李琪琪夫妻和戚三翰,我慌忙寻出平板,心里还惦记着住院前接的画稿单。

    没成想,平板黑乎乎的,一点电都没有了。

    这也难怪,毕竟我都住院整整一个月了

    我给平板插上电源,金蠡不知跟谁在通话,对方似乎讲了一大段话,他眉目肃冷的听着,没有说一句话,大概又有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吧。

    我把目光移到跟前,小砚砚正蹲在婴儿推车前,目不转睛的盯着车内的蜗蜗,自从知道了蜗蜗是亲人,会一直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之后,他就对这个比自己还要小,还爱喝奶的小小孩抱有极大的兴趣,常常跑到蜗蜗的跟前,拿着自己心爱的玩具和他分享,或者把蜗蜗当成了自己最忠诚的听众,絮絮不止的跟他说今天见了谁,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玩了什么

    蜗蜗只安静的喝着奶粉,心满意足的眯着眼,似乎昏昏欲睡,又仿佛神游太空,压根不听小砚砚的琐事,每每这个时候,小砚砚就会捏一捏他肉肉的脸,或者肉肉的手,肉肉的脚,然后又捏捏自己的,似乎在提醒他,身为听众是不可以分神的。

    现在也是这样,小砚砚高高兴兴的和蜗蜗分享李阿姨煲的汤有多好喝,可蜗蜗刚刚从睡梦中醒来,这会儿正干劲十足的自力更生,两只手抱着奶瓶,大口大口“咕噜咕噜”的喝着,喝得有滋有味,仿佛奶瓶里装的是仙露琼浆。

    “有这么好喝吗”小砚砚十分奇怪,在他的认知里,奶粉太淡了,没有橙汁香,也没有可乐甜,纯牛奶都比它好喝,怎么蜗蜗却吃得这么欢

    他怀疑蜗蜗嘴里喝的奶粉跟他喝的不一样,忍不住掰过蜗蜗抱着的奶瓶,就着奶嘴嘬了一口,砸吧了一下嘴,皱着眉头,困惑的说“不好喝哦”马上把奶嘴还给了蜗蜗。

    我不禁失笑。

    可当看到蜗蜗竟然对小砚砚翻了个白眼时,又笑不出来了。

    我敢确定,那真的是个很明显的大白眼

    对比两年前的小砚砚,我有时候真的怀疑蜗蜗是看得懂眼前发生什么事的

    大概是我的心理作用吧

    我甩了甩头,连忙驱赶这么不切实际的念头。

    金蠡正好结束了通话,眉宇间霜寒未消,他半蹲在我的身旁,亲了我的脸颊一口,知会似的说“我出去一下。”

    我点点头,家里有李阿姨帮着忙,我又有照顾小孩的经验,金蠡在不在都没多大关系。

    金蠡等了一会,大概没有等到我问的“去哪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姑姑叫我过去一趟。”

    金楹

    我心里微微一提,金楹对我的不屑是从里到外一览无遗的,我生蜗蜗的事,她大概是知情的,她和肖鸿益伉俪情深,而肖鸿益又亲眼见过我的孕肚,也见过我倒在地上时,双腿之间淌出的血迹,再笨的人,也知道怎么回事。

    除非他隐瞒了金楹。

    因为我住院到出院,至今都没有见到金楹的影子。

    她或许瞧不上我,可是,蜗蜗到底是金蠡的亲骨肉,身上流着金家的血脉,以她的个性,再怎样也绝不准蜗蜗与金蠡有瓜葛,至于我,是死是生,她更是看也不会看一眼。

    “她她”想到金楹脸上露出刻薄讥讽的神色,我便不寒而栗,下意识的抓住金蠡的手,生怕金楹得知了我能为金蠡生孩子,势必会在乎孩子的性别,一旦金蠡将事实相告,或者她直接上手查看,那蜗蜗的身体秘密,将不再是秘密。

    我能预测她在愤怒之余,会怎样用尽羞辱的话讥讽我,也讥讽蜗蜗,毕竟在她的眼里,我祸害了金蠡,也连累了金家,因为我生母在她们的圈子里是一个人尽皆知的荡妇,我的生父从前是一个诈骗犯,后来成了软饭男,现在又成为了金家的死敌,流着父母卑劣血液的我,即使是女子之身,也是不配站在金蠡身旁的,更没有什么资格为金氏开枝散叶,繁衍子嗣

    又何况,我既不是女子,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男子,这样不男不女的我,还生下可一个不男不女的种,不仅不会成为金家的荣誉和骄傲,反而只给金氏带去耻辱和笑料,

    “别怕,别怕,”金蠡以为我害怕蜗蜗被金楹夺去抚养权,一边搂着我,一边安抚道,“刚才姑姑只跟提金氏集团的事,没有提到蜗蜗,可能还不知道蜗蜗的存在。”

    我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也怪自己草木皆兵,大概是戚三翰又做了什么事,让金楹焦头烂额,分身无术,没空管金蠡的私事吧

    “不过就算姑姑之前不知道蜗蜗的存在,我等会儿也会告诉她的,”金蠡抬起我的下巴,微笑着亲了我一口,道,“说到底,她是我的长辈,下周蜗蜗的满月酒,咱们总得邀请她出席,至于她来不来,那就不归我们管了。”

    我心事重重的推开金蠡,这个人越是将事件轻描淡写化,我越惴惴不安,总觉得后头还有一场巨大的风暴在等着我。

    金蠡感应到了我的不安,还想再安慰我,耳旁却传来了蜗蜗的啼哭声。

    我以为他喝完了奶,还不够,小家伙食量奇大,一点也不像是早产儿,小砚砚小时候不仅挑食,食量还小,那时的我天天发愁,不知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让他多喝几口奶粉。

    可是蜗蜗紧紧抱着的奶瓶里还有三分之一的牛奶

    “可能是嘘嘘了。”金蠡心领神会,走过去抱起了蜗蜗,检查了一番,小家伙果然拉了尿。

    他抱蜗蜗的次数多了,已经积累了不少育儿的经验了。

    金蠡是给蜗蜗换了纸尿裤才出的门。

    小家伙又欢欢喜喜的喝起了奶粉。

    我见平板也充了百分之三十多的电量,便迫不及待的开了机。

    微信几乎被那些顾客炸开了。

    我难产那日是接了四单的,这会儿,那四个付了定金的姑娘已经在开骂了。

    无非说我是骗子,卷了她们的定金就跑没影了。

    我十分愧疚,因为生了蜗蜗之后,我的身体实在痛得受不了,前半个月简直生不如死,后半个月身体好转了一些,但仍饱受涨奶之痛的困扰,再加上病房进进出出的人太多,我天性里的自卑作祟,没好意思在他们的跟前画,所以住院的一个月里,我跟网络是断绝了的。

    信息栏里,问梅也发来几十条信息,她更多的是担心我出了什么重大的事,才没有时间画画。

    我心里一阵温暖,马上回复了她。

    但不敢向她全盘托出实情,只是半真半假的告诉她,我住了院,刚刚出院,拖欠的稿件,这两天会还清。

    问梅居然在线,马上发来了信息,问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怎样,要是实在难受,也不必太着急还债,她有认识的人,可以托那些人跟那四个约稿的人解释清楚我拖稿的原委。

    我心里更感动了,但还是想尽快还清债务。

    我编了一条信息,将我住院的情况交代清楚,承诺这两天出稿,不用付余款,甚至许诺退定金,算是免费给她们画稿当赔偿。

    我检查了几遍那条写的信息,也发给问梅审核,问梅不是很高兴,认为我亏大了,起码定金不必退了,我开的价格本来就很低

    便是如此,我还是将信息发给了那四个顾客,然后觉得还不够诚恳,就登录了微博,将这条信息发布了上去。

    发布完之后,我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然而微博一旁的三条连在一起的热搜,却瞬间吸引了我的眼球。

    即使有两个顾客马上回复了我的信息,我都没有空点开看。

    棋圣金蠡倡杯赛缺席大揭晓,后面紧跟一个紫红的“爆”字。

    羊城高官之女疑明目张胆代孕,后面也紧跟一个紫红的“爆”字。

    波旁王朝王储惊现羊城医院,后面是一个橙红的“沸”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萧兔小姐姐赠送的5瓶营养液,吼吼吼,么么哒

    看到有小姐姐不满意仓促结束,我想说,快完是凭我的预计,正文大概还有几万字就结束,但其实还会有番外篇,谢谢小姐姐的喜欢啊其实断更那么久,我也没想到还有小姐姐在看,感动,想哭。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