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78、第七十八章 地宫
    北镇抚司的人手底下都是有真功夫的,谢永无权无势又不善逢迎,可是在司里一直没有被排挤出去,就是因为有一身实打实的好本事。但让谢永啧啧称奇的是,他一路觅着那个姓屠的婆子时,周秉竟然没有掉队。

    江州因为县城小晚上没有宵禁,但是因为几个月前的乱子官府管控得还是比较严,戌时过后街上的行人就很少了。眼瞅着转了好几个圈子,谢永忍不住扭头悄悄问了一句,“大人,这婆子是不是有所察觉,看这样子不像是要出城”

    谭五月既然没有回城,那么就一定还在城外的某处地方。

    周秉小心隐藏在一段围墙之后,一双眼睛在夜色下却雪亮得惊人。

    他盯着远处不紧不慢的身形,几乎是耳语,“她若是察觉了,只怕早就打道回府了。在这继续兜圈子,不过是慎重起见”

    那一世的周秉虽然嚣张乖戾,但是对不相干的人是一看一个准。果然不一会那婆子就停在一户人家的门口,出来一个梳着圆髻的高瘦妇人。远远地只听两个人说了几句话,“赶紧去看看,别把人饿死了”

    谢永眼前一亮,知道蹲守大半夜终于有了代价。回头看周秉脸上却是沉静如水,就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却见和屠婆子说话的高瘦妇人接过篮子,把自家大门一锁,竟极快地朝另一边去了。

    周秉也是一愣,当机立断急急地低声吩咐几句,“我跟着那妇人,你跟着屠婆子。她身手应该不错,切记不要惊动人。若是见余显山也回去了,就在他家外头等着。我这边一有确切消息,你就立刻进屋拿人”

    只要先找到谭五月,那些人是死是活都不打紧了,反正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暴民。

    谢永听令而去,周秉远远缀着圆髻妇人。

    好在那妇人虽然警醒,身上却没有什么功夫,没有发现后头缀着尾巴,一路赶在关城门前出了城,走走停停竟是朝着二林寺的方向。

    周秉心急如焚,又忧心谭五月的安危,恨不得立刻将人提留过来大刑侍候。

    别家的夫妻有好得蜜里调油的时候,后来因为种种嫌隙形同陌路,情分就淡了。但因为有了子女总不好大张旗鼓地一拍两散,所以渐渐相敬如宾。

    周秉有时候回想起从前,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得到过谭五月的认可。

    不管他做了什么事,从谭五月的脸上看到最多的是平静和漠然。渐渐地他也心冷了,别人是相敬如宾,他和谭五月是相敬如冰。

    只是这一回京城之行,他收了从前张扬的性子,隐约察觉到谭五月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谭五月就像河里的蚌一样,包在坚硬外壳下的是柔软的内里。所以周秉皮着脸,瞅着机会就往前凑。正是甘蔗节节甜,正要攻破那层坚硬外壳的时候,出了这么一档子莫名其妙的祸事。

    谭五月身上有真功夫,连自己兴许都不是对手,所以等闲自保应该没有问题,周秉怕的就是那些匪类想出下作的法子折磨人。他算是看明白了,谭五月看似不争其实最是心高气傲,怎么受得了那些

    周秉忽然一怔,怎么会觉得从不多言不多语的谭五月心高气傲

    他脚下不停,借着路旁的树枝和山石掩藏着身形。心想谭五月心高气傲的确心高气傲,在那一世就因为不愿意与别的女人同居一个屋檐下,就任自己软的硬的手段齐上,竟再没有主动进过京城

    这会周秉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一分神就见那个高瘦妇人扭身进了二林寺。一个穿了灰色布衣的僧人左右看了一眼,立刻把大门紧紧关上。

    二林寺果然不干净。

    周秉再不敢大意,屏着气找了段稍稍矮一些的山墙翻越进去,远远地就见那妇人和僧人笑嘻嘻地走过几颗繁茂的玉兰树。那僧人语调微微不满,“还怕我们办事不妥当吗,这么远过来送口吃的”

    妇人倒是好脾气,“把人放在你这最是稳当不过,可屠家老姐姐非要我过来看一眼,还让我把人连夜送到越山去。说不管那边如何答复,坛主都不准备放人回去了”

    僧人大吃一惊,“你们别闹出人命,我瞒着师傅借了地方给你们,闹大了师傅会把我赶出去的”

    妇人咯咯笑了一声,“你师傅如今已经是眼瞎耳聋,大白天都看不清人,这寺里都是你说了算,何必在我面前遮遮掩掩。等把事情办妥当了,坛主一高兴就给你送一大笔银子当香油钱,那老和尚还不把你当菩萨供着”

    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周秉记得二林寺的主持因患了眼疾,的确是不能正常视人了。那天他和谭五月过来为亡父做水路道场时,那位老主持念完经后,还把自己随身的绿檀木珠子给了他。

    当时随侍在老主持身边的是一个身材白胖的和尚,法号叫万安。

    二林寺在道场上念经的和尚不少,周秉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这人说话做事不像是清静无为的出家人,倒油滑得像个场面上的生意客。

    此时万安和尚对那笔还看不着摸不着的香油钱很是心动,语气也软了一点,“把人赶紧送走也好,寺里留女客终究不方便。天还没事,要是久了会被其他的师兄弟生疑的。我怕别人看见,根本就没过去看一眼”

    那妇人捂着嘴笑,“那你怎么跟别人说我的身份”

    万安和尚眼睛扫了周围一圈,狎昵地笑,“你是我俗家的亲妹子,专门赶路过来给我送东西。眼下天色已晚,我还能把你赶出去不成”

    跟随在后头的周秉却是听得一肚子火。

    这佛门清净地竟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等把谭五月平安找到,势必要把这地方一把火烧了。

    那两个人一路小声说笑,脚下却不停,很快就到了寺庙后山的一处塔林。

    万安和尚毕竟小心些,满眼都是黑黢黢的草木,偶尔有几声雀鸠的鸣叫声,安静得让人心头一颤。他左右张望了一下,不知按动了哪里的机关,一块厚重的石碑就缓缓地朝边上移开。

    周秉气得眼睛发红。

    难怪他派出好几拨人都没有找到谭五月的下落,竟是被隐藏在二林寺的塔林里。

    一般人去世后下葬被埋在地下叫做坟,而和尚去世后,下葬的地方不叫坟,而叫做塔。塔多了散布如林,就被称为塔林。

    塔林这个地方,可不是随便一个和尚死后就能被埋在这的。只有那些有名望修行高的僧人圆寂后才能进去。二林寺的塔坟有古塔一百多座,塔体大小参差,塔形各具风格,上面的碑文各式各样,许多外地的名士有时候还专门过来拓碑。

    宝塔之下均有大小不一的地宫,为僧众圆寂之后埋葬处。因为怕人垂涎高僧的随葬之物,一般都是拿滚烫的锡汁封死了的,等闲外人轻易不能进去。

    眼下见这二人如此熟悉此地,又设置了相应的机关,想来是寺庙里的不法之徒起了歪心思,利用地宫的隐蔽做他用。

    周秉等石碑要合闭的当口,轻手轻脚地像野猫一样钻了进去。只听身后发出一声“咔嚓”,石碑已经严丝合缝地掩上了。眼前却是一条悠长的甬道,丈宽的墙壁上是整整齐齐的块块青石。

    地宫的空气并不闭闷,隔着几步远就置了灯烛,虽然稍显昏暗但是可以看得清远处。

    万安和尚没有察觉身后的异样,和那妇人一边走一边念叨,“这里离地面有两三丈深,那小娘子被关在这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就是我不方便过来送吃的喝的,要不然就是关上十天半个月也不妨碍”

    那妇人眉眼暧昧,“老实给我说,从前你是不是把你相好的也藏在这里”

    这里寂静无人,万安和尚大了胆子腆着脸凑过去,“我的相好不就是你吗”

    那妇人还有两份姿色,知道有求于人,啧啧回应了一会儿抹嘴笑道“还是把正事办了再说,新坛主可不比前坛主,说一不二的。要是坏了她的事,她有的是法子让你不消停。”

    万安和尚终于正经下来,好奇地问,“我看你好像很怕这位新坛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来历”

    妇人有些不耐烦,“赶紧把人弄出去,马车准备好没有,越山的路可不好走”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一处拐角,柱子上拿麻绳死死绑着的正是昏迷的谭五月。

    万安和尚举着手中的蜡烛,小心打量了几眼,“你们到底给她喂了多少药,怎么大半天过去都还没醒”

    妇人也有点不安,“这些没经过风浪的内宅小娘子,就是醒了也要被吓晕过去。屠姐姐说了,怕她男人到处撒人手捣乱,所以没谈好条件之前先把人送走。过来帮把手,天亮之前必须赶到越山。”

    绑票一旦发生,就是两边好生厮磨,总要谈好价钱才能了结清楚。

    万安和尚自然知道这点,就伸手去解绳子。昏暗的灯光下,无意间见紧闭双眼的女子样貌长得虽然不出众,但是近看皮肤细腻雪白,一时起了色心就忍不住要去摸一下。

    皮肤冰凉软腻,像是一块上好的缎子。

    寺庙清苦,万安和尚虽然有些花花肠子但是只敢嘴巴上占些便宜。

    正心头窃喜的时候,就见原本昏睡的女子突然睁眼冷哼了一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双略略有些粗糙的手就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咽喉。